第二百六十一章 狗急跳牆
海上貿易開放數月,有船隻上的貨被劫奪其實並非第一次,可是像今次這般鬧大的,那便是頭一遭了。
許成瑜也是事後才知道。
原來早在朝廷剛剛開放海上貿易之事,自泉州港起航的五艘官船,就有一艘小些的船,船上運往京城的一批木料、香料,被劫走了大半。
一個多月後,自廣州港起航的私船上,也有一船貨遭劫奪。
不過因爲損失不大,朝廷又及時派兵鎮壓,將漏網之魚再次肅清後,事情也就平息下去。
但這回不一樣——
孫家如今在知府衙門得臉得很,據說這回起航的兩船貨,除了孫家運往兩廣地區要交付的貨以外,還有揚州知府的一些東西隨船,至於具體運了什麼,外人不得而知。
是以揚州知府一道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去。
許成瑜心裏不安。
這件事十有八九是蕭閔行的手筆,可若是驚動了朝廷,又怎能輕易罷休呢?
他是不怕死嗎?
她正犯愁身邊也沒個能商量的人,蕭閔行就找上了門來。
那天天氣實在不算好,頭一天夜裏下了一場雨,天寒地凍,早起寒氣越發的重了。
許成瑜到上房院見過她母親和弟弟,愁眉苦臉的回了湛露去。
不多時就有小廝傳話進來,說是小公爺來了。
許松山不在家,許泰之也隨船往雲南去了,蕭閔行這趟來是進的長房的門,自然要他們長房來待客。
剛好許成瑜心下不安,有許多的事情想要問他,於是打發人去把他請進門,匆匆收拾了一番,就要去見人。
許成珠是在她出湛露月洞門的時候,在月洞門下把人給拉住的。
許成瑜低頭看她:“怎麼了?”
許成珠繃着個臉,可是話到了嘴邊,猶豫了半晌,小姑娘到底是緩緩鬆開了牽着許成瑜衣角的那隻手,背到了身後去,然後衝着許成瑜搖頭說沒事:“我一會兒想去找七姐玩兒,五姐要見客,不能帶我們出門,我們兩個能自個兒出府去逛嗎?”
許成瑜心念微動,料想她原本不是要說這個的,不過是臨時轉了話鋒而已。
是以溫熱的手掌落在小姑娘頭頂上,緩揉了一把:“你們只管去,若有喜歡的,叫人到家裏來支銀子,這事兒你七姐最拿手,你跟着她就成。”
別的哄人的話一概都沒有說,她就提了裙襬匆匆走遠了。
許成珠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
·
許成瑜往正堂見人的時候,蕭閔行正端坐正堂主位上。
小廝早奉茶上來,他卻並沒喫上一口而已。
這其實不是待客之道。
人都進門來了,身邊兒連個陪客的正經主子都沒有。
好在蕭閔行從來不計較這些俗禮,見了許成瑜就更不會計較這些。
她縝着臉,施施然端了一禮,往側旁官帽椅坐下去,咬了咬下脣,想着這些話是不好叫人聽去的,於是又屏退左右。
蕭閔行看在眼裏,不動聲色的揚起脣角:“看樣子,我今天不來,你也是要來找我的了。”
許成瑜面色微沉。
他這話出了口,便證實了她心中猜想。
孫家那兩艘船上的貨,確確實實和他有關。
可他怎麼就不知道怕?
許成瑜脣角一動,然則話還沒來得及出口,蕭閔行已經先點着扶手開了口:“你別忙着問,也不用着急替我擔心。這點事,我還是扛得下來的。”
他深吸口氣:“先前在京城,我立了大功,我當然也知道,海上貿易才平靜了數月,此時再掀起波瀾,弄得人心惶惶,對我也沒什麼好處,朝廷若要追查,查到我頭上——眼下這是國政,我阻礙國政推行,那就是天大的罪過。你是擔心這個吧?”
許成瑜心說你還知道。
她心裏是關切的,自然也是知曉,若非爲着他們家的事,爲了她的事,蕭閔行又何嘗會把孫家看在眼裏,更別說出手整治孫家。
可這劫船劫貨……
“你先頭燒了他家的綢緞莊,叫他們家有苦說不出,知府衙門明知不是意外,孫家也知道,卻只能認了是個意外,這也夠了。”
許成瑜黑着臉,始終緩不下面色來:“便是我們再生氣,生意場上,也總有討回來的時候,你怎麼就敢派人劫他家的船?”
“那兩船貨已經運往京城去了。”蕭閔行擡眼過去,“所以我讓你永不着害怕。”
“你這是……”
許成瑜秀眉蹙攏,盯着他看了半天,眼中明滅幾變,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你把孫家的那批貨送去了京城,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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綢緞本就是最賺的。
瓷器,茶葉,絲綢,這幾樣東西,自有海上貿易以來,運往外域去,歷來都是最掙錢的。
據許成瑜所知,前幾朝朝廷尚且未曾海禁之事,揚州所產的上等絲綢,一匹最高能賺到二十八兩銀子,就算是最差時,一匹絲綢也能賺到六七兩。
整整兩船的絲綢啊,少說也有上千匹——
蕭閔行就在她的驚愕之中,點了頭,應下了她的話:“還有揚州知府貪贓枉法的鐵證。”
“所以孫家的貨船上,他運了什麼?”
“橫豎一些金銀財寶,只是以他的俸祿來說,絕攢不下那些家業就是了。”蕭閔行好似十分不在意,肩頭一聳,兩手一攤,“我也是劫了船之後,才發現他放在船上的東西,決定把那兩船貨一併押送回京城,交給朝廷處置。”
怪不得他會說不必擔心……
上千匹絲綢,轉一道手,變成朝廷所有,再由戶部賣到外域,那是一大筆進項。
至於揚州知府的那些私貨,許成瑜不必細問,也能想得出,蕭閔行口中的金銀財寶,只怕數量驚人。
眼下既然國庫空虛,他此舉自然是又立下了一大功,明面兒上雖不能提,私下裏說不得還要賞他,又怎麼可能責罰。
而私船被劫,朝廷只要做做樣子,就像是前兩次那樣,派重兵清掃鎮壓,過幾個月,照樣是風平浪靜……
許成瑜盯着他看了會兒:“你將前後之事都考慮周全,我自然沒什麼不放心,可卻只怕孫家狗急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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