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同病相憐
江蕙說的話在吳渭這兒還是很有分量的,就一如她這個人。
他們倆畢竟是蛇鼠一窩,狼狽爲奸。
她說吳渭許是多心,他自己轉念一想,這話也並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府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許家上上下下都想要瞞着,瞞的嚴絲合縫的,唯恐走漏了一點風聲。
想來府中的下人知道此事的都不多,許成瑤身邊貼身伺候的那幾個丫頭,又全都不知情。
當日江蕙挑唆着,帶着許成瑤一步一步的走到他們設好的圈套中,提前就交代過許成瑤,倘或決定了,鐵了心要做這件事,就斷然不能給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梁氏都不成,更別說是身邊伺候的丫頭們了。
是以每每許成瑤跟着江蕙出府,都沒叫人跟着,偷偷出的門,再偷偷回的家。
如此想來,許成瑤出事之後,她身邊的丫頭們應該是重新安置了,倒也不至於發落出去。
也正因爲如此,外面的人才不會起疑心,家裏的奴才們更不會有所懷疑。
便真的只當許成瑤是一夜參悟,一心向佛。
從小伺候許成瑤的人或許會覺得不對,可是向佛求道這種事情,本來就邪乎,難說的很。
就算許成瑤從來也沒有這樣喫齋唸佛的心思,但是若說一夜高僧入夢,夢中指點迷津,睡醒之後她便頓悟,也無可厚非,左不過憑着許家人去說罷了。
這種時候,不想叫外人登門,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許成瑤是家中嫡女,又是女孩兒中頭一個,打小也養的金貴,全家沒有不寶貝,不驕着她的。
現如今她要去求佛問道,許家尚且不忍心,捨不得把她送到廟裏,真叫她剃度出家,只是送去了自家的莊子裏,好說歹說才叫她代發修行,由此便可見許家捨不得這個女兒。
人家一家人說不得正傷心難過,對外總是要做這個樣子的,不然前腳才送了姑娘去莊子上,後腳就歡歡喜喜的招呼客人,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這不才叫人起疑呢嗎?
吳渭深吸了口氣,把江蕙的話細細品過:“這陣子大概不會有事,許家就算是做樣子,也不會這時候對你發難。況且許成瑜那個人——”
她就不是那樣的人。
她和尋常閨閣女孩兒不一樣。
他往來許家也有日子了,單從上一次送禮之事,她特意尋了那樣名貴的紫檀棋盤迴禮,就可見一斑。
那是個有謀算,有城府的姑娘。
這種人行事坦蕩蕩,做什麼,不做什麼,她心裏是有一杆秤的。
到底是宗女,從小教養出來的氣度自然不同。
要說她會對江蕙發難,背地裏使絆子使壞,給江蕙難堪,吳渭是不信的,她不屑,也不會幹這種事兒。
至於許成珠,那活脫就是許成瑜的翻版,照着許成瑜那個路子去的,雖然年紀小,稚嫩也活潑,但這種事兒她大抵也不會幹。
許成瑛倒會,但她是個咋咋呼呼的性子,喜歡或是不喜歡,全都掛在嘴上,也寫在臉上了。
就算來日在別人家的宴上見了江蕙……
吳渭壓着鬢邊揉了一把:“你倒也不用害怕,許成瑜和許成珠不會對你怎麼樣,許成瑛是個有口無心的人,也無非奚落你幾句,你裝裝樣子,扮個可憐,她也討不着什麼好處。
至於這揚州城中其他的人——我知道你從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可咱們今日謀劃,不都是爲了來日有好日子過嗎?
出人頭地,再不看旁人臉色,往後只叫他們仰視着咱們,高捧着咱們過日子。
無論如何,忍一時,只待來日,這道理你是明白的。”
江蕙眼尾一時紅紅的,眼眶也潤了潤:“表哥都懂我,也曉得我的難處,但我既然做了這件事,就不會害怕,也不會後悔的,表哥不用怕我受委屈,從小到大,看人眼色的事情我做得多了,就算是陪在許成瑤身邊,她是高高在上的許家嫡女,我還不是要看她的臉色。
她一日心情好,一日心情不好,都要我來受着。
我不會想不開的。”
她一面說,擡手揉了把眼睛:“若只是貪圖眼下的好日子,我也不這樣算計許成瑤,她是個傻子,這些年叫我哄的團團轉,我說什麼她都肯聽也肯信,人前人後總維護我,就是許成瑛也不成,待我比她親妹妹都要好。
表哥總該知道我的決心的。
我不覺得委屈,有表哥在,怎麼樣都不覺得委屈了。”
吳渭擡手,溫柔的撫她頭頂,再沒別的話說。
送走了江蕙,吳渭身邊的劉明掖着手給他奉茶上去,壓了壓聲:“表姑娘臨走時候還叮囑奴才,萬得好好照顧您。”
江蕙的心,他是知道的。
他何嘗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憐惜她呢。
同病相憐,大抵如是。
他父母雙亡後,縱使有萬貫家財,也看盡了旁人白眼。
彼時他年幼,誰把他放在眼裏呢?
小小的孩子,若說會經營,會好好打理家裏的產業,誰又信呢?
族中長輩沒有一個人肯伸手幫他的,料定了他是個敗家子,不出三年就會坐喫山空。
他隱忍剋制,從前那些生意上的夥伴,同父親大有交情的,也紛紛“背叛”。
後來他長大,一直在想,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他分明不是個紈絝,怎麼就叫人這樣不信呢?
再後來,他想明白了。
這就是世道人心。
人家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當然不會選擇他。
商人重利,真心實意把他當回事的,沒幾個。
父親在世的時候,重情重義,是個仁義之人,可惜人走茶涼,再好的交情,也盡淡了。
江蕙不也是如此?
爲着出身不好,從小受了多少冷待和白眼。
他要出人頭地,不單單是爲了他自己。
他希望將來日子過得好,他能立於衆人之上,俯視天下,江蕙要站在他身邊,他會給她最好的。
但現在,不成。
劉明是什麼意思,他很清楚。
那盞茶吳渭沒碰:“你的話有些多了。”
劉明心下咯噔一聲:“是奴才多嘴了,奴才只是怕來日表姑娘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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