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僞善
從明祿堂出來,蕭閔行夫婦兩個是走的最慢的。
長輩們似乎也沒打算等一等他們。
都說新婚三日無大小,新婦進了門,家宅都認不清呢,哪有那麼多的規矩。
新婦茶喫過了,由着他們小夫妻自逛去,當然沒有人管。
蕭幼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撇下她母親的,一陣風似的又衝回到許成瑜面前來。
許成瑜一擡手把人給穩住:“怎麼了?”
“阿嫂想不想上街去逛?我下半日約了成瑛和珠珠,叫上婉真姐姐咱們一塊兒,高雲樓新進了兩折戲,聽說相當不錯,阿嫂在家裏憋了一個多月,也悶壞了吧?”
蕭閔行聽她說完第一句話的時候臉色就已經完全黑了。
許成瑜尷尬的笑着,正打算哄她兩句把人打發走,蕭閔行已經發作起來:“你阿嫂要聽戲要逛街,有我陪着,你跟你的小姐妹自己去玩,別扯上你阿嫂。”
蕭幼儀扮了個鬼臉:“二哥怎麼這樣,我們女孩兒家的事,你一個男人哪裏懂?阿嫂要不要你陪都不一定,你別急着罵我呀。”
許成瑜看她是不肯走,無奈之下只能開口:“今天成婚第一日,我才敬過新婦茶,午飯還要到母親屋裏去伺候呢,你們去玩兒吧,我在府上逛一逛就好,國公府這樣大,要把各處都認清一日都不夠,我就不去了。”
蕭幼儀小臉兒垮下來:“阿嫂怎麼成了婚反倒怕了我二哥?”
蕭閔行面色鐵青:“你走不走?”
蕭幼儀一跺腳:“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信你能日日霸着阿嫂。”
她好像怕捱罵,說完這話一溜小跑就跑遠了。
許成瑜看她那背影失笑搖頭:“初見幼儀時覺得她雖也活潑,但是高門養出來的大家閨秀,總是識禮通透的,誰知道和七娘在一起玩兒的久了,竟叫七娘給帶壞了。”
“她不是被帶壞,她本來就這樣,不然你以爲她怎麼會跟七娘玩兒到一處去。”
他隨了她的叫法,想想蕭幼儀就來氣:“當日初見的要是珠珠,她保管沒這麼來勁。”
許成瑜撲哧笑出聲:“可說好了,改明兒帶我去聽戲逛街啊。”
“成啊,你真想去,咱們現在就出門。”
他倒說風就是雨。
許成瑜欸的一聲拉住他:“怎麼還胡鬧起來?誰家也沒有這樣的規矩,新婦成婚第一日就往府外跑,給人看見還不笑話死我。”
“怕什麼?京城規矩雖然大些,可你也瞧見了,祖母性善,母親也不拘着你,二嬸嬸更是個好說話的菩薩,你愛幹嘛便幹嘛,真要有人說三道四,全推到我身上就是了,只說我拉你出的門,他們還說什麼?”
許成瑜心頭暖暖的:“知道你爲我好,但咱們還要在京中住上三個月呢,做什麼急着這一兩天就非要出門去,快省省吧。我今兒起得早,這會子困得很,回去歇一歇吧,我瞧着時辰,歇不了多久,就該去長公主府了,快不要折騰我。”
蕭閔行往她耳邊一湊:“誰折騰你了?”
許成瑜一張臉霎時間紅透了:“青天白日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她聲兒也不大,蕭閔行把她小手攥住:“今日到公主府陪母親喫飯,你卻不必日日去她跟前立規矩。”
許成瑜微怔:“這是怎麼話說?”
“母親私下裏早跟我說過,咱們也不常住京中,就不用到她那裏去立規矩,祖母捨不得咱們,住在國公府陪陪祖母,隔三差五回去看看她就行了。她那兒有大嫂伺候着,用不着你。”
他說這話雲淡風輕的,竟然也絲毫不覺得有不妥之處。
瞧着四下沒了外人,蕭閔行也帶着她信步回住處,許成瑜才壓着聲問她:“我方纔就瞧着古怪,大嫂看着是面善的人,總是眉開眼笑,但祖母好像也沒多喜歡她。
這會兒聽你這樣說,她不常到祖母那兒去陪着嗎?日日都要在母親那裏立規矩嗎?”
蕭閔行把人往懷裏帶了帶,攬着她肩頭:“我不常在家裏,知道的也不多,況且那是阿嫂,她有什麼,也輪不到我過問。
只是阿嫂原是高嫁的,大哥當年爲了娶她,和父親母親鬧的不痛快,後來還是祖母出面,定下這門親事,父親母親纔不說什麼。”
竟還有這樣一層。
“可你不是跟我說過,大嫂也是出身高門的女孩兒嗎?”
“出生高門是不假,只她家中兄弟都是些不成器的,將來靠誰去支應門庭?母親那時是覺得蔣氏一族衆多子弟,竟養不出一個成材成器的,蔣家到如今也未必是什麼好人家。
大哥是國公府的嫡長子,將來要承父親爵位的,又有母親在,他便是尚公主都沒人敢說上一句高攀,所以父親和母親纔不怎麼滿意這門婚事。”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許成瑜啊了一聲:“那大哥也不管嗎?”
蕭閔行搖頭:“也跟母親吵過幾次吧,阿嫂勸下了,剛成婚的第一年家裏真是雞飛狗跳,大哥非要搬出去住,也是阿嫂給勸下來的。
後來母親纔沒那麼過分,只是每日叫阿嫂到她跟前去伺候着,不過做媳婦的伺候婆母,也不算過分,母親也不會爲難阿嫂,大哥纔不鬧了。”
“可要是照你這麼說……”許成瑜眉心越發蹙攏,“家裏如今一切和睦,豈不都是大嫂的功勞?”
蕭閔行一聳肩:“這話我也在祖母面前說過。”
許成瑜擡眼去看,沒吭聲,等着他的後話。
他低頭看她一眼,眼底染上笑意:“祖母說,所見非虛,所見亦非實,長嫂的事,讓我少過問,少插嘴,再要困頓,便去問一問母親。
我想祖母和母親行事總有她們的理由,後來也沒再問過這些。
所以我跟你說,大嫂面上瞧着和善,看着人好相處,但你支應過去就行了,若你實在好奇,我回頭到母親那兒替你問問清楚?”
許成瑜照着他胸口捶了一拳,索性把這茬揭過不提了。
老夫人話裏有話,長公主又多年壓着蔣氏,這其中自是有深意的。
她想來,蔣氏只怕僞善,數年如一日裝作和善恭順。
可越是這樣的人,若骨子裏真是個不安分的,豈不才越發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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