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荒誕
他說無話可說,蕭閔行黑着臉又拍手:“好一個無話可說!”
他聲是厲的。
似金長東這樣的人,朝中定然不在少數。
他生氣,是因爲這些人本飽讀詩書,科舉高中,原該做朝廷棟樑之才,可有朝一日或爲錢財,或爲權勢,本心早失,走到這一步,還要濁朝堂清氣,何等可惡!
而此時金長東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蕭閔行從此人臉上看不出半分懊惱與悔恨。
他似是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自己過去數年做錯了事。
蕭閔行咬牙:“金大人學富五車,就是學來這樣勾結刁民,謀財害命的本事嗎?今日爲我撞破,你這樣堂而皇之承認,是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天下事,難說的很。”
相較於蕭閔行的震怒,金長東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平靜了。
他面不改色站在那兒,面對蕭閔行的質問與憤怒,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一開口,連聲音都是平緩的。
那樣沉穩內斂,顯示出的是他此刻心內不起波瀾。
蕭閔行鬢邊青筋凸起:“我倒想聽一聽你的高談闊論。”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也都是命罷了。死去的那些人,途徑此地,無人邀他們至仙來鎮小住。
他們貪戀此地美景,流連忘返,步入這陷阱之中,是他們的命。
天底下從來是弱肉強食,他們若能殺出重圍,搏出一條活路,那就是我們命數不濟。”
金長東見蕭閔行臉色越發鐵青,側目去看一旁陸修,他骨節分明的一雙手按在腰間佩刀上,手背上的經絡都能看得分明。
可饒是如此,金長東竟還能笑着問陸修:“陸大人此刻是想一刀劈了我的吧?”
“你——”
陸修習武之人,在京中行走多年,因他是長寧長公主府中儀衛正,外面那些人多多少少高看他。
朝堂上的那些污濁之氣他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但是像金長東這樣的,他可真是頭一次遇見。
他咬着牙,又想着蕭閔行沒開口,他自不好多說什麼,恨恨的收了後話。
蕭閔行舒緩了胸中一口氣:“你是想惹怒陸修,讓你一刀劈了你吧?”
金長東面色一僵:“二公子的確好生聰明。我初入官場時,二公子還沒落生,後來一步步從外阜縣令做到京畿來,見識廣了,聽得也多了,二公子那時漸次長成,其實在我們這些人這兒,您的大名,我們早就聽過。”
蕭閔行高高挑眉:“哦?我竟不知自己還有這樣的名聲?”
“畢竟天底下誰願意得罪個活閻王呢?”金長東失笑着搖頭,“不過後來你從沒到過我治下,我以爲一輩子不會遇見你。”
他深吸口氣,似是不願再多說:“誠如我所言,一切因果輪迴,皆是天定。
今日我犯在二公子手上,自然也是我的命。
不過二公子身無官品,陸大人雖秩在五品,也無權處置我,還不是要把我交到我上官手上去。”
他倏爾笑起來,那笑容中透着一絲詭異:“二公子神思清明,想不想見識一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七品縣令金長東,能釣出多少大魚來呢?”
蕭閔行聞言眯眼,盯着他多看了兩眼,當然聽出他弦外之音。
他欺身逼近一步去:“你覺得我會怕嗎?”
“您是國公府嫡子,更是長寧長公主的愛子,您會怕什麼呢?您當然不怕。”金長東把兩隻手往前一遞,“此刻將我繩索綁縛,後半日就能把我押送到我上官面前去。
雖然不合規矩,但您出身尊貴,又拿下我這樣的貪官污吏,皇上來日也不會追究什麼。
至於朝堂亂或不亂,您是不爲官的人,富貴閒人,寄情山水,帶着許二奶奶恣意逍遙,朝廷,和您又有多大幹系呢?”
陸修站在一旁幾乎聽不下去,蕭閔行不動聲色攔了他一把,噙着笑吩咐:“隨你怎麼說吧,或許你所謀之利朝中另有人與你瓜分,但我既遇見了,此事定修書回京,是一查到底,還是不了了之,本就與我無關——此事上,你說對了。”
金長東眼底的得意有一瞬間崩塌,情緒也瀕臨崩潰,一直維持着的平靜不見了蹤影。
蕭閔行嗤道:“我是紅塵俗人,從來只管闖禍惹麻煩,不管收拾爛攤子,你這些話,留着去跟你的上官說,我倒想看看,他敢不敢因你幾句誑語而在我手底下保全你。”
他再不分給金長東任何一個多餘眼神,背過身來叫陸修:“吩咐底下的人押送他去,連同昨夜那十幾個人,一併送走。拿國公府的名帖,告訴他上官,此事我已修書回京告知父親,讓他掂量着辦。”
陸修一一應下,目送他負手而去,才左右招呼人來,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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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閔行那頭繞過屏風時,許成瑜神色懨懨的。
他緩步去,站定在她面前,彎下腰去撫她面頰:“不高興?”
她搖頭,捉了他的手拉下去:“我本來以爲我會生氣,畢竟你方纔也那樣震怒,可我仔細想了想,聽他那樣一番話,我竟無動於衷。”
蕭閔行微怔:“一點感覺都沒有?”
許成瑜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挽上他胳膊:“可能是早就料到了吧。遇上了這樣的事,你知道的,我一向往最壞處去考慮。
金長東未至客棧前,我已經把他想成是個十惡不赦的衣冠禽獸,是以聽了他那種荒唐言論,竟也不覺得稀奇了。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也不單單是他,這世上太多人有些離經叛道的想法,荒誕古怪,似我們這樣的正常人是理解不了,更懶得參悟的。”
蕭閔行鬆了口氣:“我還怕你聽了不高興。”
她搖頭說不會:“不過他後面說的那番話……朝中難道真有人與他同流合污?那他二十多年還只是個七品縣令?”
“你昨日不是也會說,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嗎?他這七品縣令做的,只怕拿京兆尹來換,他都不幹。至於朝中有沒有人與他同流合污,又是什麼樣的人與他狼狽爲奸,此事我告知父兄,餘下皆與我們無關了。”
他捏着她指尖,覺得她指頭最是柔軟,一時玩的起勁,沒頭沒腦道:“此地既清淨,多住兩日也無妨,等要走之前,派人回京去請一場水陸道場的法事,算是咱們稍盡心意,你覺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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