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詠川向四周瞄了一眼:“太上老君我見到了,但沒見到觀音。”
謝升解釋:“觀音菩薩不食人間粗食,自然不需要留到酒宴。今日她幻化爲帝釋身前往長安爲人間帝王現身說法,回南海途中繞道天硯山,爲我十一姐與蝶王送來‘應身’、‘無量’一對玉如意,作爲他們的新婚之禮。”
鳶室仁忽然說:“不久之前,觀音菩薩同我說話了。”
“什麼時候?”
不止謝升,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詠川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觀音哪是說見就能見的人物。
“就是你在前門接待賓客時。謝楠與詠川都睡着了。我坐在桌上淺眠,觀世音菩薩入夢,對我說: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菩薩剛說完,你便回來了。”
鳶室仁自己覺得這番話有條有理,卻被謝升拿起筷子敲了一腦殼。
“這是金剛經裏的原話,你在神界裏一定經常誦讀佛經吧?”謝升只當是對方做了個頗具禪意的夢,他把酒杯推到少年面前,“等你喝醉了,一定還會有其他菩薩和神仙託夢。”
“真的嗎?”鳶室仁低頭望着酒展中的漣漪。
但他從未讀過佛經……
酒過三巡,新郎官蝶王已經在玉客堂裏敬了一圈的酒,詠川也已喫完了一整盤竹筍——這是謝楠特地吩咐膳房爲詠川新加的一道菜。
他看見鳶室仁桌前的筷子絲毫未動過,便開口問:“你爲何不喫飯菜?”
謝升替鳶室仁解釋:“作爲神明,他自有一套特殊的飲食習慣。”
這時,有位美豔的婦人朝他們走了過來,謝升連忙起身,喊了一聲:“娘。”
“哎,升升。”婦人身穿一件對虎紫鰲袍,姿態大氣卻又不失典雅,一步兩步走到謝升面前,“聽你十哥說,你帶了一位新朋友過來,還是位山神?”
“嗯,就是他。”謝升一把將鳶室仁從座位上拉起來,“上次我去鳶首山,險些抓錯了好妖。”
婦人面容帶笑,對少年看了兩眼,點頭道:“今日來千萬要喝得盡興,升升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山神多擔待。”
鳶室仁何曾想到謝升的母親會對他這般恭敬,他連忙倒了杯酒,二話不說仰頭一飲而盡。
“我敬您一杯。”
這名少年明明不善言辭,卻還要學着四周的賓客給人敬酒一口悶,謝夫人臉上的微笑更加溫柔了:“讓升升帶你四處走走。別總在酒桌上呆着,你會喝醉的。”
等謝夫人走了,謝升問他:“你看到我孃親,爲何這麼靦腆?”
鳶室仁喝多了酒,紅着臉不說話,他的目光飄忽不定,顯然是起了睏意。
謝升拉起他的胳膊:“走,我帶你去外面吹吹風。”
兩人離開熱鬧的酒席。謝升帶着花神飛上了天硯山山頂。
此時已經入夜,彎月掛在天際,在繚繞雲霧中緩緩穿梭。山頂的風涼意十足,吹得二人衣襬向後翻轉。
“困了嗎?我看你眼底漫出許多血絲。”謝升與他站在一處斷崖前,“在這兒站小半個時辰,再多睏意也會消失。”
鳶室仁蹙眉,摸摸自己的肚子嘆了口氣:“我前幾日吃了魚尾。儘管喫得不多,但這種疲倦感會一直持續十幾日,到了夜晚,我實在睏倦難耐。”
說完,他便搖搖腦袋,努力使自己睜開眼睛。
此處的斷崖下是一處綠草茂密的山坡,而山巔另一邊的斷崖下則是一望無垠的大海,距離雖遠,但也能聽見海浪的聲響。
眼看小花神就要打起瞌睡,謝升忽然拽起他的胳膊,讓對方靠在他的後背上。
謝升道:“一會兒你不要使用縱雲之術,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要相信我。“
“嗯?”鳶室仁強撐開眼臉,趴在對方的肩膀上,“什麼?”
“抓緊了!”
鳶室仁剎那間睜大了眼睛——
身體開始直直墜落。
謝升竟然揹着他向前一躍,從斷崖上跳了下去!
呼嘯過耳的風聲與身體墜落時的心悸感讓鳶室仁無比清醒。
鳶室仁果然沒有使用縱雲之術,他下意識抱住謝升的脖子,埋在這片寬闊的後背上,與對方一同疾墜山林。
山風颳得二人衣帶飄飄,他在謝升身上聞到了一縷淡淡酒香。
謝升收緊按在少年後腰上的胳膊,兩人的身體就這樣貼合在一起,肆意翱翔天際。
降至半山腰,謝升便不再俯衝而下,而是在夜空中起伏旋轉,時墜時飛,時升時落,逗得身後的花神咯咯笑出了聲。
鳶室仁心裏的驚詫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愉悅舒暢。
正如謝升所說,他已經不困了。
鳶室仁望向夜色茫茫的蒼穹,心中感慨,哪怕是衆人崇拜的神仙,在天地間也顯得如此渺小。
他能看到頭頂的燦爛星河與皎皎圓月,以及謝升眼裏的日月星辰。
這時,謝升忽然開口道:“那個蝶王讓蝴蝶馱着十一姐算什麼,我還能親自帶你飛呢。”
第16章第十六章
酒席設在天硯山,然而真正的洞房則在蝶王領地。當夜婚宴一結束,送走賓客後,蝶王便攜着新娘子雙雙離開了。
蝶王派十名侍婢爲天硯山打理婚宴時用的玉客堂。這些侍婢將不再回到蝶族領地愚公峯,他們會永遠留在天硯山,侍奉虎族的男丁女眷衣食起居。
謝升揹着鳶室仁從山頂上回來時,看見食鐵獸詠川正一言不發地站在他院子門口。詠川一聽見響動,那雙眼瞳便朝謝升的方向側了過來,臉頰迎着屋檐處漏下來的月光。
背上的少年已經熟睡,因此謝升壓低了嗓音,道:“你來我這兒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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