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與衆人一同踏入陸月鳴的臥房。
牀頭靠着一名臉色蠟黃的男人,想必這位就是陸月鳴了。
摔斷了腿的陸月鳴彎着嘴角強顏歡笑,眼裏流露出愉悅和痛苦交織的神情:“道長們,你們終於來了。”
“我來幫你看看。”閏深把隨身揹着的藥箱放在牀邊的小方几上,掀開陸月鳴的被子,俯身對着那條斷腿細細觀察了一番。
“你這是怎麼摔的?說說當時的情形。”
陸月鳴舔舔乾澀的嘴脣,面色哀惋:“那日我在友人家喝酒。突然闖進來一隻白紋老虎,我逃跑時太過匆忙,一跤摔在臺階上……我倒還算幸運,可惜友人現在已經進了老虎的肚子,怕是已經化爲糞土了。”
閏深在他的斷腿上摸了摸,欣慰道:“你這傷並無大礙,骨頭雖裂了條縫,但若細心調養,三月後就可與常人無異。我給你開幾瓶藥酒,到時早晚塗一回。”
陸月鳴不勝感激,面頰與鼻子微微顫抖,眼看落下眼淚:“多謝道長。”
謝升問:“你們這裏是從何日起出現了野獸之患?”
陸月鳴回想片刻,答得不太確定:“野獸之患……應該已經出現半年有餘,但是半月前陸家村外的野獸才愈發猖狂起來,幾乎每日都會捉走一兩個人喫掉。”
“可有報官?”
“當然報過了官!縣令派來了三個侍衛,不到半天就全被虎豹拖走吃了。之後官府就再未派人前來調查此事。”
謝楠心中困惑:“如此目中無人的野獸倒是頭一次見。”
食鐵獸詠川早在進門前就變成了人形,他問道:“我看今日你們全村都大門緊閉,是不是今日還未發生過野獸喫人的事情?”
“聽我內子說,村裏今天確實沒有動靜。”
謝升知曉詠川問這句話是何用意。他在心裏稍稍計劃了一番:“野獸總要出現,那麼我們便可守株待兔。”
話音剛落,那邊的陸夫人突然尖叫一聲,哭喊着跑來,她步伐紊亂,幾乎就摔在門框上。
“救、救命!一隻黑熊破窗而入,把神仙……把神仙抓走了!”
第18章第十八章
“什麼?!”
謝升當即繞開踉蹌跑來的陸夫人,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出房間。他循着鳶室仁留下的氣味飛入一間屋子,裏面果然空無一人。
這間屋子不大不小,兩丈見方,其中擺着一些百姓日常用的布匹雜物。如今這些布匹雜物零零散散倒落一地,牀鋪上還沾着一層泥土星子。
唯一一扇窗子大開,那窗戶各處抹頭斷了個徹底,兩側牆面翻裂,遍佈利爪劃痕,一看便知方纔被野獸攀爬過。
謝升翻窗躍到屋外,懸空搜尋黑熊逃竄的身影。可惜,這頭黑熊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知道有人會追來,它還隱去了自己與鳶室仁身上的味道,沒有留下絲毫足跡。
其餘人隨後涌入。詠川在房間裏嗅了一嗅,說:“這裏沒有妖怪的氣息。”
閏元與閏深二人握着各自長劍,警惕地環視四周,過了一會兒,他們也道:“不是妖怪,倘若是妖,我們手上的劍早該響了。”
謝楠則上前查探窗戶上的爪痕,他蹲在地上摸了摸木屑及開裂的牆面,從中取出幾根毛髮:“但確實是一隻黑熊所爲,看這抓痕深淺……他攀進來時似乎在剋制自己的力氣,可惜還是把窗戶撐破了。”
謝升走到牀榻前掀開尚有餘溫的被褥,土漬噗噗落了下來。那被褥被他氣勢洶洶的動作翻了一整面。一朵山野小花從裏面掉出來,幾瓣花葉被□□得悽慘。
詠川一眼就認出這是他們來時路上謝升摘給鳶室仁的野花。
由於受到驚嚇,陸夫人的雙腿仍然打着戰慄,她扒在門邊,只將上半身探了出來,心有餘悸地朝那大開的窗子望望。
她吞了口唾沫,顫聲問:“是妖、妖,或不是,有什麼區別?”
“沒有修成神識,卻擄走了花神,懂得剋制力氣不發出聲響,掩藏住了自己和阿仁的氣味,就這麼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逃跑了。”謝升心裏惱火煩躁,卻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分析,“這頭熊恐怕別有目的。要麼是受人馴化受人指使,要麼正處於修成神識的邊緣。”
陸夫人被這一番話說得暈頭轉向:“那……它會不會吃了神仙?”
“您看我家弟弟現在如此鎮定,就該知道區區一頭熊的牙齒奈何不了神靈。”謝楠拿着他的摺扇,將扇骨在右手虎口上敲了一敲,“夫人,當時黑熊闖入時具體是怎樣的情況?”
陸夫人向那扇破敗的窗戶看:“我讓神仙在這裏歇息,之後轉身將門關上了,還沒走幾步,忽然聽見房間裏傳來幾聲奇怪的響動,我以爲神仙還有什麼吩咐,便又回去敲了敲門。誰知裏面沒人出聲。我就、我就着急了,推門一看,正好看見一頭黑熊叼着神仙順窗戶爬了出去,它還兇狠地回頭瞥我一眼。”
“後來呢?”謝升連忙問,“你有沒有看清它向哪個方向逃跑了?”
“哎,當時我害怕得不敢動彈,全身上下像被抽空了氣力,控制不住癱倒在地。”陸夫人懊喪起來,“都怪我,若非我膽小怕事,就能早點向你們呼救,神仙也許就能從熊掌中救回來了。”
謝升垂頭拂着那牀被褥:“罷了,夫人畏懼是人之常情,無需自責。”
“我還是不明白,它一頭熊抓走一個神仙是爲了什麼。”閏元將長劍插|入劍鞘,來回打量眼前的七零八落的房間,忿忿道:“不能喫,難道幹看着?”
“這個村子實在蹊蹺。”謝楠彈落了沾在手指上的木屑,立在窗前,仰頭望向灰暗陰沉的天空,“一羣本不該食人的老虎黑熊,卻都不約而同地聚在一起喫起了人,這次居然還擄走了花神。”
詠川提議:“不知道村子裏有沒有供奉土地神,我們可以向土地神打聽情況。”
說到土地神,陸夫人面露難色:“我們以前的確供奉了土地神,然而不論我們怎麼上香上多少香,土地神都沒有爲我們除去喫人的野獸……”
謝升斂神:“之後你們就不再供奉了?”
“之後……我們村長便帶人將土地神廟砸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再供奉過香火。”
閏元瞪圓眼睛,難以置信道:“你們怎能砸了土地廟!”
閏深拽拽他的袖子:“師兄,注意儀態。”
閏元咳嗽兩聲,正了正色,斥責道,“你們這樣做,無疑是在將村子往死路上逼。神靈不降罪於你們已經算是仁慈,又怎能再受到庇佑??”
陸夫人並不接受這個說法:“可是,即使我們沒砸土地廟的時候,神靈也沒有庇佑我們。這種毫無用處的土地廟,我們留着它做什麼?”
“你們——”小道士閏元氣結,頓在原地默不作聲,頭上那頂繡着八卦眼的平冠跟着晃了一晃。
“罷了師兄。”閏深上前一步,走到謝升謝楠身邊來,“兩位虎族俠士,晚輩還有一事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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