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立派之時,樂山派以除妖爲己任,並要求弟子行走世間時攜帶佩劍。每一位弟子的佩劍都由天府玄鐵鑄造而成,但凡是遇見未修成神仙的妖怪,都會發出異動,若是鑄了兩把孿生劍,便能相伴和鳴,相互警告即將到來的危險。但在神識界形成後,人與妖的界限逐漸消失,彼此交往愈發緊密,玄鐵佩劍的效用已經不合時宜。”
閏元把製作精美的劍鞘取下,將鑲嵌於其上的三色寶珠對準烈日翻轉,寶珠這一側便呈現出流光溢彩的圖案:“時任掌門的太師父走訪各處,終於尋得一種鑄造劍鞘的祕術,此後,門派弟子的佩劍終於不再像原來那樣會隨時隨地嗡嗡作響。但還有一種情況——太師父告誡我們,現在只有怪誕荒唐的妖怪,才能讓樂山派的佩劍發出異響,太師父叮囑我們多加註意。”
謝升問:“究竟怎樣纔算怪誕荒唐?這劍鞘是如何判斷的?”
“具體如何評判我們這些晚輩也不甚清楚,若是我能解釋清楚,方纔在花神佈下的天羅地網中時就直接告知你了。”閏元收回劍鞘,對他的師弟閏深招招手,“閏深,你看我說的可有遺漏?”
閏深答:“回師兄,都說全了。”
“那麼依據樂山派掌門的標準,剛剛那名男子應當就是怪誕荒唐的妖怪。”鳶室仁緊緊盯住閏元劍鞘上的三色寶珠,“我始終不明白,他把我擄到林子裏來究竟所爲何事。不過,我隱隱覺察到,他周身散發着一股烏黑的怨氣,和陸家村上空盤旋的氣息一模一樣……”
“如此看來,確實荒唐。”謝升嗤了一口氣,“這位虎兄多半是和蟄伏在村外的野獸攪到一起去了。”
“這些野獸不但懂得如何襲擊村莊,還懂得如何掩去自己與獵物的氣味,恐怕都是這位虎兄教的。”謝楠面色嚴肅起來,拿着那把摺扇在手指上一敲,“這有違神識界律法。阿升,我們應當速速處理這件事,並傳信迴天硯山。”
“好的十哥,傳信就交給我來辦吧。”
閏元道:“從小師父就教導我們,喫過人|肉的惡獸哪怕歸正了,也不可留存於世,必須儘快除去。”
鳶室仁怔然:“爲什麼?”
閏元說着說着,突然轉頭瞟了這位食人花少年一眼,神色有些畏懼:“花神應當最清楚,因爲……大約是因爲,人|肉過於可口,易與讓這些沒有神識的惡獸輾轉流連。”
可惜鳶室仁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來人|肉的滋味,但是聽見“可口”二字,他還是忍不住饞意,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
謝升覺得整件事情層層疊疊讓他理不清頭緒,他十分困惑:“你們記不記得,當時我們說那黑衣人是妖怪時,他是什麼反應?”
“我記得,當時他顯現出了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閏深眯起眼,分析:“他不習慣別人說他是妖。”
“也即是說——”
他們回想起來,土地神的廟宇已經被村民砸了。
謝楠道:“沒有人供奉的妖,便真的是妖了,和我們沒有分別。”
閏元驚訝地瞪圓了眼:“他、他是村子裏的土地神?”
作爲幾人中唯一的神明,鳶室仁覺得自己總算有了用武之地:“看來我們必須回村一趟,探查一番土地神廟的情況。”
幾人紛紛想到了一塊去,打算即刻下山。
“你的身體沒問題嗎?”謝升忽然在他面前半蹲下來,拍拍大腿,“我抓傷了你,揹你回去算作賠禮,你看可好?”
鳶室仁愣了愣。
謝楠呵呵一笑,未多看他們一眼,二話不說擡腿就朝山下走去。謝升沒理他的十哥,而是搖身一變回到原形,虎頭蹭了蹭食人花的腰腹,擺擺尾巴說:“若你覺得不好意思,我可以變成虎身馱你。”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鳶室仁後退一步,張開雙臂展示他康健的體格,“你看,我現在已經康復了,一會兒回村應當不會再出差錯。”
閏元新奇地跟在老虎後面轉悠:“謝升大哥!我好意思,我好意思呀!你可以馱我。”
閏深無奈地拽拽對方的手臂:“師兄……”
就在這時,謝升的虎頭忽然不動了。他扭了扭帶着白點的耳朵尖,忽地變回了人形。
謝升俊俏的眉眼一時間變得凝重起來,他側頭問閏元閏深:“你們接到詠川的消息了嗎?”
二人點頭。
鳶室仁不明白他們的話題,連忙問:“怎麼了?”
“詠川用傳信竺傳來消息——有隻母虎闖入村子,將兩個活人抓走了。”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衆人循着傳信竺發出的訊息找到了詠川。這時詠川已經趕到了惡虎襲人的位置。
“眼下狀況如何。”謝升大步邁進院子,“有沒有發現惡虎逃走的蹤影?”
詠川搖頭,神色惋惜。
門內有個男人正坐在地上嗚嗚痛哭,一邊哭一邊喊:“梅兒,你死的好慘啊!……”
“梅兒是他妻子的乳名。”詠川嘆息道,“聽這名村民說,今天下午他在清掃柴房。妻子在屋中織布,八歲的女兒則在隔壁的房間午睡。可當他聽見響動探出窗子查看時,發現有一頭老虎闖入院內,他的妻女全被老虎撲在了地上。接着老虎不知怎得弄暈了二人,叼起來迅速跑走了,他如何都追趕不上。”
院子裏高高的竹籬笆被撞破了一個洞,詠川俯身撿起一塊竹片。
“不對勁。”閏深望了望腳邊的地面,“老虎捕食時會先咬死獵物,不可能將獵物敲暈。因此,我覺得這一對妻女尚有生還的可能。”
那邊哭天喊地的男人聽見他的猜測,扯起嗓子道:“不會的,她們一定是死了,嗚嗚……我可憐的梅兒和冬兒啊!你們死得好慘,我、我明天就去殺了這隻老虎,爲你們報仇!”
閏元連忙勸道:“你千萬不能就這樣放棄啊。只要你沒親眼見到惡虎將她們咬死,她們就還有一線希望。”
“以前、以前也是這樣,它們敲暈了同村人,將他們擄走。我們以爲還有一線希望,就連夜上山尋找。可是什麼都沒找到,回來時,發現村門口的路上多了一堆血淋淋的白骨,還有幾件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男人抹了把眼淚,吸吸鼻子,“它們太聰明瞭。知道我們會追蹤血跡,所以從來都不會直接咬死,而是留着獵物的性命,等到了隱祕的地方,再吃了他們……”
“怎會有這樣狡詐毒辣的老虎。”謝升作爲虎族,自然知曉老虎的捕食習性。未修成神識的老虎在捕獵時從來都是直接咬斷獵物的脖子。
他一扭頭,就看見鳶室仁望着天空發呆,一言不發,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哎呦,我們陸家村這是造了什麼孽……”男人說着又大哭起來,“可憐我的梅兒冬兒,嗚嗚嗚。”
謝楠走進柴房,發現牆上掛着一把獵弓。他對站在外面的謝升使了個眼色。謝升會意,立即對男人道:“我們此番前來,正是爲了討伐惡獸,撫慰那些受害村民的在天之靈。望您節哀,請您相信我們,我們一定能將兇獸捉拿歸案。”
“你、你們行嗎?”男人擡頭,用哭紅的眼睛看他,“我們一整個村子齊心協力,都沒能捉到這些豺狼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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