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黃貓已經不見蹤影。
陸月鳴家沒有那麼多客房,而謝楠謝升詠川及花神又不用像人類那樣維持日夜作息,因此他們找了一處隱蔽的竹林,打算在裏面稍作休憩後,下半夜到周邊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被革了仙籍的虎兄。
謝升將詠川給他的一卷竹蓆鋪在草地上,突然看見鳶室仁從林子外面回來,臉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謝升丟掉竹蓆,問:“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我去了村中怨氣的彙集之處。”鳶室仁的嘴脣有些蒼白,“怨氣都不是妖怪死後散發出來的。有人故意爲之,應當就是你們說的那個禁術。”
“下次若再去,叫上我一起。”謝升拉着他坐在竹蓆上,“來,我給你渡些靈力。”
謝升的手掌剛一碰到鳶室仁的後背,就“騰”得一下縮了起來。
又燙又麻,像滾滾熱湯一樣燙得蒸騰。謝升的指尖轉眼間就起了一個紅泡。
他看見鳶室仁脖子下面有幾條血跡若隱若現。
“阿仁你——”
未經對方同意,謝升直接扯下鳶室仁的衣領,只見少年本該滑膩報警的後背上,多出了許多醜陋歪扭的劃痕。
不對……
不是劃痕,而是整塊皮膚被全部撕裂開來,勉強縫合的傷痕。
它們已經結了血痂。滾燙蒸騰的是神血。少年的血跡黏了滿背,一對姣好的蝴蝶骨在這樣的狀態下竟顯現出一種病態的妖嬈。神血在衣物的遮擋下半乾未乾,黏稠而刺鼻,還在騰騰冒着熱氣。
謝升想要看他胸前的皮膚,卻被鳶室仁制止住了。
“你們送我的那件衣服早就化爲灰燼了,這件是我變的,一模一樣,你覺得好看嗎?”鳶室仁咳了兩聲,說話時音色沙啞輕飄,就像是病重又嗆了一口苦到至極的藥,“身上的傷不要緊,等我休息一晚就能恢復原貌。”
謝升的眼眶抖了兩顫,他強忍住神血發燙的觸感,將手掌貼了上去。少年的蝴蝶骨頂在了他的手心,當即傳來滋滋冒煙的響聲。
“我渡靈力給你。你不要動。”
鳶室仁小聲說:“我的貓身已經不能用了,等回到鳶首神界。我再將它修復完整。”
言下之意就是,狸花貓身已經被怨氣撕碎了。
“那裏的怨氣怎會這樣兇狠?”謝升咬牙切齒道,“原本我還對這位失了供奉的虎兄尚存有一絲憐憫之心……今夜我非得找到他不可。”
“我倒不算什麼。”鳶室仁彎下背脊,痛得咬住了嘴脣,“陸家村的村人恐怕難逃大劫,等到怨氣密集到能籠罩住整個村莊,那麼他們必當與我今日的貓身一個下場。”
謝升心裏一驚。
掌心靈力仍然在源源不斷推入花神體內。
“虎兄怕是已經入魔了。”
謝楠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謝升轉動眼瞳,喚了一聲:“十哥。”“阿升,神血的溫度並非你能承受得了,快鬆手吧。”謝楠丟給鳶室仁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石,“花神,這顆玉石乃天山天池神力所化,毓集千萬年上下天光,可助你恢復形體。”
謝升一聽是天山神力所化,連忙接過那隻玉石,塞進了鳶室仁口中:“你快把它含在舌下。若沒有效果,我再給你渡靈力。”
天山神力不知比他區區一隻虎妖的靈力強上多少倍。
少年嘴脣一開一合,便將那塊玉石吞進了口中。
嘴脣在剎那間便恢復了血色,看得謝升直直鬆了一口氣。
謝升問:“感覺怎麼樣?”
鳶室仁點頭,嘴中咕嚕道:“唔,還好,就是有點腥。”
“腥?”謝升蹙眉,“天山的神力最是純淨,不可能有腥味。”
謝楠用扇柄敲了敲謝升的額頭:“阿升啊,你看看自己的手。”
謝升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的手掌已經血呼啦擦一片,連掌紋都看不清了。
空氣中瀰漫着濃厚的血腥味,少年的嘴角不免也沾上了一抹。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謝升將鳶室仁安頓好後,看見謝楠在竹林外對他招招手。
他走出去,期間不忘回頭檢查花神躺在地上的背影。
“十哥,有什麼事嗎?”
“等到處理完陸家村的事情,就讓花神回他的神界吧。”謝楠瞟了一眼他臉上的神色,“他受鳶首山供奉,那麼就不應離開太久。更何況,對於神明來說,供奉之地的靈力最爲充沛,既然受了重傷,就更應當回去修養。方纔我給他的那塊天池石頭,只能有十餘天的效用。”
謝升聽到前面還有些不樂意,但越聽越覺得謝楠言之有理。
他心情複雜起來:“都聽十哥的。”
回到竹蓆旁,謝升擡頭看看天上的月色,一時間有些晃神。鳶室仁整個身體背對着謝升,側躺在竹蓆上,後腦則枕着一隻從地上凸起的石塊。
謝升記得,以石爲枕,是花神在鳶首神界養成的習慣。
他懊惱地想,離開了這麼幾天,估計花神也想回鳶首村看看了。
他在竹蓆旁又呆了一會兒,看鳶室仁睡得香甜,面色紅潤,心中的擔憂便消去許多。
詠川給他的竹蓆倒挺耐熱,神血的溫度都沒將它烤穿。
謝升方纔爲鳶室仁渡了靈力,精神略有點疲憊。眼下對方受了傷,下半夜肯定是沒法再跑到山間尋找虎神了。謝升找了一隻歪脖子樹,斜靠在側。他合起雙眼淺寐,一邊豎起耳朵,注意四周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神識幾經浮沉。
一片混沌間,謝升睜開眼睛,向前瞄了幾眼。
沒想到,受傷的少年竟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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