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樊川鬼域到了。
第37章第三十七章
樊川鬼域的牛頭原是閻王座下的勾魂使者。
如今,人間生靈與亡魂數量與日俱增,光憑牛頭馬面二鬼早已無法應付這樣鬼頭攢動的局面,於是鬼界形成了一套專門用以勾魂的鬼差機制。而牛頭馬面也升了官,他們平日裏除了管理勾魂鬼差之外,還各擁有一方鬼域的管轄權。每日無需前往閻羅殿,在各自鬼域處理公務便可。
冥河樊川盡頭即是鬼域腹地。
鳶室仁與謝升下了木船,來到一條冷清的街道。街道旁立有兩排白燭燈,燈上飄着微弱的藍綠焰火,將這片夜色趁得更加幽靜。
不同於人界,鬼域的夏日可沒有喋喋不休的蟬鳴。
多了一分死氣沉沉的感覺。
“這裏氣候乾熱。”鳶室仁抖抖領口,扇了一道風出來,“比白天的天硯山還要熱。”
樊川鬼域正在被莫名旺盛的地獄之火灼烤,此刻地面滾燙,兩人如同置身於一口燒紅的鐵鍋中。
“以往在月半都有熱鬧的鬼市。”謝升站在乾涸的岸邊上望着前方,“看來雷打不動的鬼市交易都被這場旱災逼停了。”
眼下的鬼域陰風帶着洶洶熱氣,每塊青色石地磚上都布着幾道乾裂條紋。
他們只能零零星星在路上看到幾個徘徊的鬼魂。
不一會兒,他們在一家鬼域商店前,尋到了詠川的身影。
詠川手上抓着一個木盒,正坐在商店臺階下嚼着什麼食物,他見到兩人走來,招招手說:“我這兒有一盒曼珠沙華幹,挺好喫的,你們嚐嚐?”
曼珠沙華大多生長在冥河岸邊,有着鮮血與死亡的寓意。它在人界是人們避之不及的花草,卻是鬼界備受喜愛的特產。
如今地火旺盛,成片成片的曼珠沙華枯萎凋零,鬼商人們便將它們放置在地上烤成乾兒,賣給這裏的居民。
“在鬼界買賣需要冥幣。”直到站在詠川身邊,謝升才發現他身邊躺着許多空木盒,“你已經吃了這麼多盒了?”
“老闆娘看我孤身一人在鬼界十分可憐,便送了我許多。”詠川擡手一遞,“快嚐嚐吧。”
鳶室仁沒有花嘴,能嘗的就只有謝升。謝升頭一次知道原來地府之花還能做成乾兒,好奇地放進了嘴巴里。
“唔,沒想到這花乾兒還挺好喫,酸甜可口。”謝升還想再喫一點,結果伸手一探,發現這一整盒已經被食鐵獸喫空了。
鳶室仁突然垂眼嘆了口氣:“食人花與曼珠沙華本是近親,只是我們長在人界,它們生長在鬼界的冥河岸邊。”
謝升聽完忙縮回手:“那我不吃了。”接着思路一轉,欣喜道,“既然是近親,那麼你的花嘴一定和曼珠沙華長得相似,對不對?我們找起來就方便了。”
“但願吧。”鳶室仁不抱希望。
詠川從地上爬起來:“老闆娘就送了我這一些。”他手指指向敞開的店鋪:“你要是還想喫,可以去買。”店內亮着綠火,有位頭戴鳳冠身着霞帔的鬼新娘跳了出來。她搖着撥浪鼓,鼓面被兩粒小珠子輪流擊打,聲音清脆。
老闆娘臉上敷着厚厚的粉,眉線畫到了太陽穴去,一顆淚痣在眼瞼下尤爲清晰。她一看到鳶室仁和謝升,硃脣皓齒轉眼間變成了沾血的獠牙,眉眼猙獰全非,粉黛在這幅誇張的表情下裂了幾道口子,撲簌簌地落到了地上。
“死男人!這家店不歡迎你們。”鬼新娘吼叫起來,嗓音尖厲得駭人,“快滾!!”
“別讓我再看到你們!滾得越遠越好!”
這家店鋪的老闆娘脾氣脾氣實在古怪,謝升還沒反應過來,店門已經伴着怒吼聲重重合上了。
詠川嚇得說不出話,他趕緊收拾好了地上的食盒,整齊擺在門口,這纔看到門框上寫着方方正正四個大字:“男子勿近。”
四周熱氣蒸騰,謝升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看來這位鬼新娘生前遇到了負心漢,直到做鬼都在怨他。”
“在鬼域居住的亡魂中,有一半是閻王座下的鬼差,還有一半則暫時不願投胎。”詠川猜測,“老闆娘應當就是後者。”
謝升問:“對了,十哥和小十四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詠川的黑眼圈耷拉得更斜了,他一臉喪氣道:“你十哥不同意帶我一起來鬼域,是我偷偷跟來的,跟到樊川便跟丟了。我猜,謝楠他們應當是去了牛頭的府邸。但尋到牛頭府邸後,門口的鬼差不讓我進去。”
“後來我就在樊川鬼域閒逛,街市上只有這家店鋪亮着光。當時老闆娘正在收晾在門口的曼珠沙華,見到我獨自在街上晃悠,她便送了我幾盒。”
鳶室仁蹲在門口,拿起食盒瞧了幾眼,發現上面雕着精美的牡丹紋。他嗅了嗅食盒裏的氣味:“你有沒有在鬼域中發現什麼別的東西?”
“鬼域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那兒的路口正在招納勾魂使者,沒什麼其他新奇的了。”
謝升擡頭望着沒有絲毫生氣的夜空:“你有沒有覺察到哪裏的地面最爲灼熱?這兒不像是鬼域,更像是即將爆發的火焰山。”
“哪裏都一樣熱。”食鐵獸踢了一腳路邊的白燭燈,“若非我還有一丁點廉恥心,早就變成人形赤膊上陣了。”
三人來到牛頭府前,謝升剛一亮出身份,門口的鬼差便讓他們三個進去了。
看門鬼差的眼珠子在眼眶裏快速打着轉,每眨一下都會留下兩滴血淚。他看着樣貌清秀,但這雙眼睛實在瘮人。
“請隨我進去。”
謝升走在三人最前,他好奇道:“差役小哥,爲何你總要流眼淚?”
鬼差答:“我生前被人毒瞎了眼睛。牛頭大人賞識我,說我這副悽慘模樣適合看守大門。”
詠川點點頭:“確實挺嚇人的。不過,比那‘男子勿近’的鬼新娘還差一些。方纔她那生氣的模樣嚇了我一跳。”
“他不是鬼新娘。他是男人。”鬼差面無表情道,“就是他把我毒瞎的。”
說着又眨了眨眼,留下兩行血淚來。
謝升與詠川聽後閉口不言,他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不諳男女之事的鳶室仁開口了:“既然他是男人,爲何要打扮成女人的模樣?”
好在鬼差沒有覺得冒犯:“他從小就認爲自己是女人,不但如此,他還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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