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過他們今日不上島,而是要去附近的寧安鎮。
寧安鎮佔地狹小,位於鷺島西北,依海岸而建,大半個鎮子被蔥鬱的長春樹木籠罩,旁人很難找到。
兩人穿過了一片樹林才尋到了入口。樹幹草葉遮住了大半的陽光,顯得寧安鎮昏昏沉沉,有些冷清。
謝升想起了他第一次鳶首村的時候,鳶首山上也長滿了茂密的樹木,於是猜測:“寧安鎮裏是否供奉了神明?”
謝楠答:“聽姜熒說,鎮子裏沒人供奉神明。”
姜熒便是海雕的大名。
等到踏入寧安鎮,才知曉門口的冷清只不過是假象。鎮子裏一片欣欣向榮,有人正在海岸旁曬稻糠,有人正一罈一罈運送着米酒,有老人露天打着麻將,還有一羣垂髫小兒在土堆上踩沙包。
鎮子上的百姓舉止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臉上全都面露微笑,泛着紅光,目光炯炯有神。這是當地百姓福壽康寧的現象。
謝升也被鎮子的樂觀氛圍所感染,笑了起來:“說不定這裏的人真的長生不老。”
黃貓原本在簍裏呼呼大睡,卻被這陣笑聲驚醒了。
謝升走得飛快,湊到那些在打麻將的老人身邊聊天。不一會兒,老人們便被他逗得前仰後合。
謝楠則在村子裏到處轉悠,查看附近的地形。
有個老人笑呵呵地問謝升:“年輕人,你背後揹着的是什麼呀?扒來扒去的,是隻小動物吧。”
“是隻貓。”謝升拍拍竹簍,高興地說,“是我的寵物。”
一位白髮老奶奶道:“年輕人出來遊玩竟然還帶上小畜生,拉屎拉尿不嫌煩嗎?”
“奶奶,不煩,我喜歡他還來不及,怎會嫌他。”謝升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試探道,“爺爺奶奶,不知鎮子裏可有福星高照?爲何我看爺爺奶奶們,都像是隻有三四十歲的壯年人。”
三四十歲倒不至於,但須得適當拍一拍馬屁才能套出話來。
“哎呦,這位小兄弟真是太會說話了。”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皺紋都擠成了一團,“我們都已經七老八十,半截身子埋入黃土。能活到這個歲數已是幸運,哪裏及得上你們這些年輕人。”
謝升又說:“我看鎮子外面那些老人,比你們還少十歲,臉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斑,爲何爺爺奶奶們臉上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皙?”
這下坐在麻將桌對面的老爺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年輕人,嘴真甜。還不是多虧了紀春道長給我們的寒食散,每天服用三劑,這才能夠身輕如燕,福壽延年啊。”
寒食散。
謝升一聽見這個名字,臉上的笑容便不見了。
寒食散不過是古時人們爲求取長生做出來的虛假玩意,不但虛假,還帶毒性。剛開始時服用時的確能讓人如沐春風,身輕如燕,甚至可使臥牀久病之人眨眼間消除病痛。但,不出幾月,寒食散的毒性便會蔓延全身經脈骨骼,到時只需一縷寒風便激發體內的毒性,再無迴轉的餘地。
謝升回頭尋找謝楠,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謝楠聽完一臉震驚:“竟是如此?”謝升點頭:“我們儘快找出那個紀春道長吧。”他拿出一隻妖囊,把整個竹簍裝了進去,又將藥囊掛在腰間。那個紀春道長不知道是什麼來路,有可能會傷到阿仁,更何況他揹着竹簍行動也不方便。
謝楠道:“我們就等那人再來時抓他。先在村子裏藏着。不要打草驚蛇。”
於是兩人走到海岸邊,躲到了鎮子裏存放漁船的避風港。
兩個時辰後,鎮子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呼聲:“你們看,紀春道長來了!”
裏面的人紛紛向入口望去,眼裏是止不住的期待。
“紀春道長來了。”
“大家快去迎接他!”
所有人從鎮子裏衝到了門口,簇擁着一個道士走了進來。
“道長,今日您爲我們寧安鎮帶了多少貼藥?”
“道長道長,我家孩子昨天喫完了丹藥上吐下瀉,道長可知是怎麼一回事?”
“道長!我媳婦兒昨日小產了,還請道長去我家替她診脈。”
道士清清嗓子,甩了一甩手上的拂塵,兩掌張開放在面前,道:“靜一靜,大家都靜一靜。今日你們可帶足了銀兩?”
這聲音不男不女,陰陽怪氣,明明奇怪的很,但衆人卻全然不覺。他們爭相掏出了銀兩和吊錢:“帶了帶了!道長快看。”
這是……
謝升感覺這道聲音有些耳熟。
那道士又說:“今日我帶了五百帖寒食散,一帖一兩銀子,你們排好隊,莫要推搡,一個一個來。”
百姓聽話地排成一條蛇狀,拿着自己賺來的辛苦錢要買毒方子。
“一帖一兩銀子。”謝楠譏諷道,“真是愚蠢,一兩銀子我可以給他們配五百帖寒食散。”
謝升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十哥,我記得我在哪兒聽過這混賬道士的聲音。”
“聽過?”謝楠回頭看他,一臉驚訝,額間流出一滴薄汗。
“對,我想起來了!”謝升說着就要從船上爬起來,“是我之前在娃娃島上遇見的那個人!是他偷走了紫薇花樹春斐,我聽過他的聲音,和這道士一模一樣。那次若不是他,我也不至於附在春斐的身上躲避冤魂上身。”
他還以爲是因爲附在了花樹上聲音才這般不陰不陽,到今天才知道,這道士的聲音原本就如此。一樣的聲線,一樣的語調,不會錯了。
謝楠瞭然,又沉思說:“但我們現在不能貿然下去。他早已在百姓之中豎立了威信,保不好還要倒打我們一耙。但若不及時制止,百姓的血汗錢就要落到他手上了。”
假如他們一會兒失了手,那麼這些血汗錢多半會追不回來。
謝升道:“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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