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团团圆圆 作者:未知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满城张灯结彩,金陵城中家家户户都是团圆的气氛。 文德桥南岸的大宅裡,陆家族人在庆贺着中秋佳节,而东边一墙之隔的府邸内,在此落脚的许家人,也在欢欢闹闹地准备着团圆宴。 時間還是早晨,许不令从陆家的宴席上回来,走過院墙时,便听见厨房裡传来交谈声: “思凝,满枝和清夜去哪儿了?” “去祝大剑圣那裡了……” 许不令顿住脚步,抬头越過围墙,朝裡面去。 宅子的大厨房裡,陈思凝站在案台边上,身上套着围裙,单刀旋转如风,切着晚上要用的食材。 陈思凝武艺很高,上马砍人如切菜,下马切菜如砍人,行云流水得心应手,但阵仗看起来难免有点吓人。 松玉芙和钟离楚楚,都是拿着盘子挡在胸口,站在厨房的边角,又羡慕又紧张地观望。 夜莺武艺同样不弱,可能是抱着好胜心,站在陈思凝的对面,手拿菜刀唰唰唰,攀比谁切得更快。 巧娥、月奴、豆豆三個丫鬟,根本就不敢靠近,此时躲在厨房外面,认真洗菜切菜。 两條小蛇有点眼馋案板上的肉,但是怕主子一刀把它们切成蛇羹,只能躲在门槛后面,张着嘴嗷嗷待哺。 许不令旁观了片刻,沒有去打扰几個准备晚宴的姑娘家,抬步来到了前面的茶亭裡,从窗口瞄了一眼。 宽大茶亭中,几张小案拼在一起,案台上摆放着白面、馅料、工具等等,還有萧湘儿提前准备好的模具。 忙于公事常年不下厨的萧绮,此时换上了家居服,带着围裙,坐在案台的旁边,认真包着面团,放进磨具裡压得圆圆的。 萧绮虽然智力超绝,但手艺活儿显然不如亲妹妹,虽然做出十分认真的模样,脸颊上還不在不经意间抹上了些面粉,月饼上的图案,本来想弄成许不令的脸,结果雕了半天,连她自己都认不出雕的是個什么东西。 萧湘儿坐在旁边,完全不需要磨具,用小刀认真在月饼上刻着‘中秋明月夜’的图案,栩栩如生,還不忘嘲讽两句: “姐,你不行就算了,就你這手艺,做出来的谁敢吃啊?” 萧绮瞄了瞄萧湘儿的月饼,又看了看自己的,酸酸的道: “许不令吃,又不是让你吃。再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做得不好看,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整天研究這些沒啥用的奇技淫巧?” 案台周边,宁玉合和玖玖也在认真准备着月饼。 正如萧绮所說,不是所有人都心灵手巧善刀工。 钟离玖玖此时把小麻雀摆在面前,让它张开小翅膀,摆出‘凤鸣九天’的姿势,认真照着刻,造型倒也說得過去。 而宁玉合则比较尴尬了,宁玉合本身就是武人,和清夜相依为命多年,两個人生活方式都比较江湖,讲究快捷方便,哪裡会整這些花裡花哨的东西。 宁玉合见钟离玖玖都快做好一個了,她還无从下手,心裡不免有点着急。 陆红鸾靠在躺椅上旁观。崔小婉则把脸颊贴在陆红鸾的肚子上,听未出世小娃娃的动静。 瞧见宁玉合半天沒动作,崔小婉倒是善解人意,开口道: “大白,不知道刻什么的话,就让母后给你先做一個,你照着画不就是了。” 萧湘儿手艺好得很,三两下就已经完工了,闻言把玉合做到一半的月饼拿過来,含笑道: “這還不简单,看好了。” 宁玉合确实沒什么好点子,见此自然也沒拒绝,探头认真观望。 只是…… 萧湘儿拿着小刻刀,在白月饼上‘唰唰唰’一顿操作,不過三两下的功夫,栩栩如生的‘飞凤展翼’图案,就呈现在了月饼上。 ?? 宁玉合认真观望的眼神一呆,脸儿瞬间红到脖子。 其他几個姑娘瞧见湘儿的杰作,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哈哈哈……” “就這個了,许不令肯定喜歡吃……” “哎呀,你们……” 宁玉合本就被湘儿弄得窘迫难言,瞧见众姐妹又笑话起她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跑向了屋外: “我去帮忙做饭了。” 许不令在窗户外观望,同样忍俊不禁,见宁玉和落荒而逃跑出来,便站在了廊道的拐角等待。 宁玉合脸色涨红地出了房门,往后院走去,手儿還摸着以前守宫砂的位置,心绪尚未平复,刚刚转過廊道拐角,就被许不令抬手勾住了肩膀上。 “呀——” 宁玉合吓了一跳,瞧见是许不令,才轻拍胸口松了口气,温润脸颊上红晕未散,强自镇定道: “令儿,你怎么在這儿?” 许不令眼角含笑,搂着宁玉合向后门走去: “师父,方才聊什么呢?裡面笑那么开心。” 宁玉合哪裡好意思說被湘儿戏弄的事儿,勾了勾耳边垂下的发丝,柔声道: “沒什么,玖玖闹笑话了。” “玖玖闹笑话,你跑什么?” “我這不是去后面帮忙做饭嘛……你带我去哪儿?” 宁玉合快要走出后门,才反应過来,有些疑惑地看向许不令。 许不令搂着玉合的肩膀上,眼神玩味: “說起来,好久沒给师父画過画儿了,吃饭的时候還早,要不找個地方……” “……” 宁玉合脚步顿住,回头瞄了眼,才摇头道: “算了,别画了,要是晚上又一起伺候你,瞧见我身上画了东西,准被她们笑话個半月。你不知道小婉和玖玖两個,逮着我的小尾巴不放……”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往后看去,撩起白色长裙: “還把尾巴带着?我看看……” “呀——” 宁玉合有些沒好气地把许不令的手拍下去,温润脸颊上稍显羞恼: “令儿,你正经些,大中秋的,别弄這些。” 许不令稍显失望,看了看风景如画的秦淮美景,叹了口气: “出都出来了,再回去岂不是白出来一趟,师父不乐意就算了,回去吧……” “你,唉……” 不言自明。 …… 日起日落,转眼已是黄昏。 文德桥南岸的居民区内,许不令心满意足地拉着宁玉合的手,走向祝六暂住的院落。 宁玉合走路的姿势稍显别扭,腿還是软的,边走边整理着头发和裙子,确保不会被看出异样。 清幽巷道内,处处是人家的欢声笑语。 祝六住在巷子中段,厉寒生、裴怀等几個打鹰楼管事的,也都住在這裡。 许不令拉着宁玉合,走到院子的门口,抬眼看去,正好瞧见满枝和郭山榕两個站在厨房裡,帮忙洗着碗。 院子的屋檐下,祝六手上拿着茶碗,认真指点剑法。 宁清夜手持长剑,在院子中间,打着刚刚学了些皮毛的祝家剑。 厉寒生也坐在屋檐下,上次虽說沒性命之忧,但身上的伤口是真的,此时還扎着绷带,靠在躺椅上,观摩闺女练剑。 自从石龙山的事儿過后,父女俩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些,清夜虽說沒有明面上改口叫‘爹’,但也不在躲着厉寒生,就如同现在這样,自顾自地学习剑法。 厉寒生眼神中的阴郁,如今消散了很多,却沒有露出颐养天年时的怡然自得,不知是不是看宁清夜学剑的缘故,现在总是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尽量不露出情绪。 但从那双眼睛裡,许不令還是能看出厉寒生心底的意思,约莫就是: 這是我闺女? 怎么這么笨? 力从地起,一剑戳出去就是撼山,這么简单的东西,学半個月了…… 宁玉合武艺比清夜高不了多少,自是理解不了這种顶尖武人才会有的疑惑,瞧见這温馨的场景,她含笑道: “清夜還真是刻苦,大中秋的都在练剑,恐怕過两年我就赶不上了。” 话音一出,院子裡的两名宗师都有察觉,抬眼望了過来。 宁清夜收起佩剑,转眼看向门口,疑惑道: “相公,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宁玉合对着祝六、厉寒生弯身一礼,然后道: “家裡准备吃饭了,過来叫你和满枝。” “哦。” 宁清夜刚在這边吃過,但家裡团圆总不能不去,她看向厨房: “满枝,回家了。” “好嘞,爹,娘,厉伯父,我先走了。” “跑慢点,多大的丫头了,還风风火火的。” “知道啦……” ------- 落日沉下山峦,璀璨灯火,从千家万户的庭院裡亮起。 金陵城歌舞升平,秦淮河畔、玄武湖边,到处都是喜笑嫣然的年轻男女。 文德桥南岸,丫鬟在宅子裡来回穿行,把一道道精美菜肴送到正厅。 宽大正厅中灯火通明,以前在楼船上聚餐,因为人数的缘故,所有姑娘都沒能同时坐在桌子上,這次为了好好办一次家宴,萧绮特地定做了一张巨大的圆桌,由萧湘儿设计,底部安装滑轮可以转动,几乎占据了半個大厅。 姑娘们亲手准备的精美菜肴,整齐地摆放在大圆桌上,中心则是山水装饰,上有倒流香,让整张桌子看起来,犹如瑶池仙境中的蟠桃宴。 砰砰—— 正厅外的花园裡,满枝和崔小婉,点燃了烟花,捂着耳朵跑回大厅,躲在萧湘儿和宁清夜的身后。 璀璨烟火冲天而起,照亮了整個金陵城。 小黑和阿黄,可能是被烟花吸引,跑過去就想叼起烟花,吓得陈思凝一個飞身摁住了两條大狗。 大白鹅被拴在廊柱下面,见状扑腾翅膀‘嘎嘎’乱叫,好似在无情地嘲讽。 随着烟花冉冉升起,许不令扶着陆红鸾,从后宅走了出来。 陆姨作为孕妇,被放在了主位,许不令坐在身侧,招呼媳妇们就坐。 萧绮和萧湘儿,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陆红鸾两侧,萧湘儿還把许不令往外挤开了一位。 崔小婉肯定是和萧湘儿坐一块儿,又把许不令挤开了一位。 剩下的两個大姐姐,宁玉合和钟离玖玖,按照辈分肯定能坐许不令跟前,但两個人是死对头,谁都不愿意对方坐在许不令身边,两人眼神暗中较劲儿片刻,最终還是很有默契的一起坐在了桌子对面,免得大過节的吵架影响气氛。 宁清夜和楚楚,自然坐在师父跟前,而满枝和思凝,顺势就坐在了清夜跟前。 松玉芙本来想着餐桌上的礼节,最后落座,结果等到最后,发现许不令身边還空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许不令本就不计较這些,见状拍了拍身边的座椅: “芙宝,傻站着作甚,過来坐下。” 松玉芙脸儿微红,這才斯斯文文的在许不令身边坐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抬头。 十一個姑娘围着大圆桌坐下,莺声燕语聚香成阵,看起来比满桌的佳肴還要可口。 许不令扫了一眼,发现桌子沒坐满,转眼看了看: “夜莺她们呢?” 正厅侧屋裡,几個丫鬟本来在等着吩咐,闻言走了出来。 许不令招了招手:“都過来坐下,躲旁边作甚,家裡又沒外人。” 夜莺向来率直,闻言轻轻点头,在陈思凝旁边坐了下来。 月奴和巧娥倒是有点犹豫,伺候小姐二十多年,大户人家的规矩都懂,這种场合,按理說她们不能上桌子。 萧湘儿和陆红鸾,早就把两個贴身丫鬟当姐妹看了,萧湘儿勾了勾手: “让你们過来就過来,傻乎乎的,還等着许不令過去拉你们?” “谢谢小王爷!” 月奴和巧娥明白這话的意思,能上桌子基本上就算是偏房的身份了,脸儿都有点发红,规规矩矩在圆桌旁坐下。 豆豆扒在门框处,探出头来,偷偷瞄了眼,一副想說话又不敢的样子。 许不令有点好笑:“快過来,等什么呢?” “哦。” 豆豆脸儿通红,斯斯文文地跑到了月奴跟前坐下。 十五個姑娘就坐,花好月圆、秀色可餐,场景美不胜收。 许不令心裡有点飘,自也沒忘记帮着他走南闯北的工具鸟,抬手把站在飞檐下赏月的小麻雀叫了過来,拿了一小碟干果放在桌子上,让依依也落座。 陆红鸾坐在主位,摸着肚子扫视许家的众儿媳,打量一圈儿后,又看向许不令: “令儿,人都到齐了吧?還有沒有忘记的?” 祝满枝端端正正地坐在侧面,稍微想了下: “小十二沒来,有点可惜。” 陈思凝含笑道:“满枝够义气,這种时候都沒忘记小十二。” 宁清夜性格率直,闻言轻声道: “這是自然,小十二不来,她在家裡垫底,肯定日思夜想地盼着。” “哈哈哈……”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姑娘都笑了起来。 祝满枝小眉毛一皱,抬手就在宁清夜腰上拧了下: “会不会說话?谁垫底了?” 许不令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佩,摇了摇头,含笑道: “别着急,下次办家宴的时候,說不准就来了。中秋佳节,不說其他,来,干杯!” “干杯!” 十五個大大小小的姑娘,端起白玉酒杯,凌空遥遥碰了下,一饮而尽。 正厅外烟花不停,宅邸裡欢声不休,热热闹闹的家宴,就此开始了…… ----- 推杯换盏,不知不觉月上枝头。 陆红鸾即将临盆不能饮酒,在桌上坐了片刻后,便先行起身,回到后宅休养,钟离玖玖和月奴在身旁侍候。 天上月如圆盘,遥遥還能听见大厅裡的欢声笑语。 钟离玖玖扶着陆红鸾的胳膊,见离开了正厅,小声說道: “红鸾姐,玉合今天早上跑出门,不见了大半天,肯定又跑去和相公乱来了。我方才和她坐在一起,明显闻到她身上有相公的味道。” 陆红鸾手儿扶着腰,在廊道裡缓步行走,含笑道: “這還用猜?玉合又沒啥私事,只要莫名失踪,肯定是和令儿那什么去了。” 月奴走在后面,嘴角带着笑意: “玖玖姐,你也可以把小王爷偷偷带出去嘛。” 钟离玖玖狐狸般的眸子裡稍显羞臊: “我才不和那臭道姑似的,什么地方都敢乱来,還百无禁忌,待会喝高了,說不定都敢在正厅的桌子上,给姑娘们表演活春宫。” 陆红鸾风韵眉眼满是笑意:“家裡沒男人,說不定待会小婉一起哄,令儿還真敢把玉合按桌子上……呃……” 正說话间,陆红鸾皱了皱眉头,顿住了脚步。 钟离玖玖笑容一凝,扶着陆红鸾,关切询问: “怎么了?” “娃娃好像动了下,沒什么……不对……呃……” 陆红鸾娥眉紧蹙,明显有点吃疼,抓着玖玖的衣袖,紧咬下唇脸色当时就变了。 月奴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搀住陆红鸾。 钟离玖玖则冷静些,抚着陆红鸾的后背,往房间裡走去: “快去,让医女都過来……” “好……” ———— 酒過三巡,正厅中的姑娘们逐渐放松了下来,欢欢闹闹地开始闲聊,满枝和思凝更是猜拳拼起了酒。 萧湘儿脸色微醺,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崔小婉的腿上,靠在了许不令的怀裡,和许不令抱着啃。 萧绮揉着额头,不时在湘儿的绣鞋上拍一下,示意她注意场合。 崔小婉则兴致勃勃,抬手解起了萧湘儿的大红裙子,看模样真准备让母后在大厅裡演一场‘宝宝知错了’。 许不令被媳妇们一通猛灌,寻常酒水,自是只有喝饱沒有喝醉,正安慰着萧湘儿的时候,后方的廊道裡,忽然响起了丫鬟们的呼喊: “小王爷,小王爷……” “要生了,快叫产婆過去……” “热水……” 正厅裡肃然一静,连抱着许不令脖子說醉话的萧湘儿都瞬间清醒,抬起头来看向后方。 许不令笑呵呵的脸色一凝,继而便焦急起来,连忙把湘儿放好,起身从窗口直接跃了出去,却见廊道之中,丫鬟拿着各种物件往后宅跑去,月奴迎面而来,脸色焦急语无伦次,连话都說不清楚。 许不令還沒来得及询问,正厅裡的莺莺燕燕,便一拥而出,从他身边跑了過去。 片刻后,十几号人来到了陆红鸾静养的厢房外,挤在了花园廊道中间。 生過孩子的产婆、奶娘,還有已经准备多日的医女,都跑进了厢房,借着房间裡的灯火,可以瞧见裡面人影来回。 厢房之中,陆红鸾风韵动人的脸颊,因痛苦显得有些凄楚,泪眼朦胧的抓着玖玖的手,不想哭出声让外面的人担心。 钟离玖玖则是心平气和地安抚,不停劝說: “沒事儿,哭出来,想哭就哭,别憋着……” “呜……令儿……” 略显凄厉的哭声,听得许不令心中一颤,脸都直接白了,快步跑进房间裡,在床边坐下,露出明朗而轻松的笑容,握着陆红鸾的手儿: “别怕别怕,我在這儿呢。” “呜呜……” 陆红鸾死死抓着许不令的手儿,想看清许不令的脸儿,泪水却模糊了双眼,只能含糊不清地呜咽。 许不令心裡紧张得要死,但却不敢表露,只是用平日裡看玩笑的语气,柔声道: “陆姨最厉害了,生個孩子怕什么,湘儿想生還沒得生……” “呜呜……不许叫姨……” 陆红鸾几乎咬破下唇,忍着痛說出了這句话。 “好好,红鸾,鸾鸾最厉害了……” 许不令语无伦次,其实這时候也慌,不知道该說什么。 钟离玖玖虽然沒生過孩子,但作为医术高超的大夫,肯定比许不令懂得多,抬手在许不令胳膊上拍了下: “你出去,你在跟前待着,红鸾老分心,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会儿就好了,在外面等着别捣乱。” 许不令這时候肯定听玖玖的,连忙起身,在陆红鸾脸上亲了口,然后退到了房间外,心急如焚地等待。 房门关上,只能听到裡面的哭声,所有人都是心惊胆战。 萧绮此时依旧理智,见姑娘们把房间外堵得水泄不通,抬手道: “都回去歇着,站這裡做什么?” 姑娘们见此,都退到了院子外。 “啊——” 痛苦的叫声不停传出,听得人揪心,却沒有任何办法去缓解。 萧湘儿和陆红鸾是多年的闺蜜,听见红鸾的痛苦呼喊,心裡不比许不令轻松多少,双手扣在腰间,指甲几乎刺入肌肤,在许不令周围转圈,不停說着: “怎么办怎么办……” 许不令听着陆红鸾的哭喊,根本冷静不下来,却又别无他法,被湘儿绕着转了两次,也开始跟着二人转。 這样紧张的气氛,不知持续多久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忽然划破中秋夜的夜空。 “哇——!” 许不令猛地一颤,萧湘儿则是身体一软,差点摔在了地上,被许不令扶着才沒跌到。 院墙外的姑娘们也哄闹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生了生了……” “哭了就好……” …… 许不令脸色苍白,急急忙忙就想进屋查看,只是门沒打开,他不敢贸然进入,只能贴在窗口,倾听裡面的声音。 房屋之中哭喊停歇,陆红鸾有气无力的抽泣依旧在持续,婴儿的啼哭很响亮,盖過了娘亲的抽泣声。 “陆姨,沒事了,我在外面呢!” 许不令喜形于色,试图安慰一声。 房间裡的钟离玖玖,却拿起绣鞋,砸了窗户一下: “别一惊一乍的,老实待着不行?” 陆红鸾有些晕,闭着眼睛,還不忘训一句: “死小子,再叫姨,以后不给你生了。” “好好好……” 许不令连忙闭嘴,搂着也在旁边倾听的萧湘儿和萧绮,身体都止不住的在发抖。 少许。 屋裡的婴儿哭声小了些,接生嬷嬷打开房门,惊喜开口: “小王爷,恭喜了,是公子!” 许不令那顾得了這些,快步跑进房间,来到床榻旁。 陆红鸾脸色煞白,满头汗水尚未擦拭干净,不知遭了多大的罪。 许不令一阵揪心,在床榻旁边坐下,握住陆红鸾的手,柔声道: “红鸾,沒事了沒事了,母子平安……” 陆红鸾汗水布满脸颊,瞧见许不令后,抽泣了两声,气息逐渐平稳,抬手轻打了一下: “一边去,谁要看你,娃娃呢?” 许不令讪讪笑着,连忙让开些许。 钟离玖玖抱着襁褓中的小娃儿,轻轻哄着,在床榻旁坐下。 许不令轻柔扶着陆红鸾,让她可以瞄一眼。 陆红鸾沒什么力气,眸子裡却充满期待,可瞧见玖玖怀裡,皱巴巴、红扑扑的小娃娃后,眉儿当即皱了几分,有些委屈: “這……怎么這么难看?一点都不像你,也不像我。” 许不令搂着红鸾,心乱如麻都快忘记自己姓啥了,顺口就来了句: “是有点丑……嘶——” 话都沒說完,耳朵就被怒火中烧的玖玖扭了半圈儿: “你懂個锤子,刚出生都這样,過几天就好看了。不会安慰人就出去。” 许不令连忙闭嘴讨饶,不過這时候,哪裡肯出去。 陆红鸾听玖玖這么說,眉宇间安心了不少,抬手尝试着抱了抱婴儿后,便交由奶妈好好照顾了。 片刻后,外面的姑娘们见母子平安,也都跑了进来,想看看刚出生的小娃娃。 萧绮怕打扰了红鸾,便带着人都去了侧屋,许不令也被推了出去,只留下钟离玖玖和几個医女,在身边候着调理身体。 房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时而能看到窗口跑来跑去的人影。 陆红鸾脸色還有些发白,靠在柔软舒适的枕头上,让玖玖号脉,依稀能听到隔壁的喧闹声: “老许,我也想要個宝宝,看起来好好玩……” “這我儿子,又不是玩具,你想要待会给你生一個…” “别叫宝宝了,感觉和叫我一样,取個名字吧。嗯,中秋节生的,花好月圆,就叫壮壮吧……” “嗯?” …… 陆红鸾听到這裡,眉儿一皱,连忙道: “死湘儿,你一边待着去,名字早就想好了。” “叫什么啊?” “许怡,多好听。” “许姨……你也叫得出口……” “不许笑,我和陆姨商量了好久……” “哈哈哈……” …… 欢笑声不断。 陆红鸾暗暗‘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靠在枕头上,转眼看向了放在屋子角落的婴儿车。 婴儿车并非新的,反而有些岁月了,上面挂着风铃,曾经放在肃州花海的小木屋前,在听說陆红鸾怀孕后,肃王府特地派人送過来了的。 瞧见這许不令曾经躺過的婴儿车,陆红鸾眉宇间的笑容淡去,渐渐又多了几分伤感,注视良久后,幽幽說了一句: “姐姐,小酸萝卜也当娘了……” 說完之后,陆红鸾又抿了抿嘴,看向那副和肃王妃长得神似的画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呢喃道: “姐姐,今天你儿子当爹了。” 钟离玖玖在旁边号脉,闻言忍不住,掩嘴笑了下: “好感人,就是……感觉怪怪的……呀呀,红鸾姐,我错了……” “再看笑话,以后就可以改名钟离十二了,满枝可一直盼着呢。” 钟离玖玖轻咳一声,严肃起来,做出认真号脉的模样,不過憋了片刻,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陆红鸾开始挺严肃的,可忍了片刻,也跟着笑了起来。 眼中带泪,笑得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