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岑元這時候纔想起來提了條件。
“但如果我沒賠，反而賺錢了怎麼辦。”岑元道。
岑亞大大方方，“如果是這樣,那筆錢就當姐姐送給你,這份合同直接撕毀。”
嗯,有意思。
岑元喜歡這個提議。
不過很快，岑亞又補充了一句，“但如果你賠了,錢可是要還的喲。”
岑元應道,“那當然了。”
岑元嘖嘖兩聲,繞自家傻弟弟一週,看得岑元都有些發毛。
“姐，你看什麼呢？”
岑亞感嘆一聲，“哎,再看看我弟弟帥氣多金的模樣，畢竟很快，他就要負債累累了。”
“才！不！會！”岑元說完，昂首挺胸撤離談判場。
岑亞在後面看了他好一會兒，指着岑元的背影對喬禾道，“嘖嘖,你看看他這搖頭晃腦的小模樣，你說他哪來的自信。”
喬禾默默。
剛剛你得意時也是扭得上天，這大概與自信無關，是血脈的天賦吧。
送走了岑元，岑亞自告奮勇留下來收拾餐廳，她看上去心情好極了，一邊動手整理，一邊哼着愉快的歌。
青姨上去給岑老先生送泡好的茶，此時此刻諾大的一樓空間就只有喬禾和岑亞兩個人。
看着心情愉悅的岑亞，喬禾終於有機會問她，“爲什麼這麼做？”
岑亞隨口給出答案，“你想啊，若是岑元放棄繼承遺產，那麼錢就都是我爺爺的，我爺爺百年之後遺產再繼承分割，我代位繼承這不就能夠跟着多分一點嘛。”
話是這些話，理是這個理。
喬禾安靜看了岑亞半天，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
這個舉動把岑亞嚇了一跳，她還以爲喬禾又會板起臉教訓她的，沒想到卻是得到一個愛的摸摸。
“你在我面前不用這樣，你可以說你真真實的想法，或者你不願意說也好，告訴我你不想談就好。”喬禾柔聲道。
剛剛還信口胡謅的岑亞，這時候說不出話了。
反倒是喬禾一點點靠近，“你是不是擔心岑元，他交了什麼不好的朋友嗎？”
岑亞這回是徹底斷電了，她就傻愣愣站在原地，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上內心狂風駭浪洶涌而起。
很少有人抱着善意去猜測她到底想要做什麼，不是算計就是搗亂，總之她岑亞所做的，在許多人眼裏沒有一件正經事，甚至她爺爺很多時候都會這麼想。
可喬禾卻想要探究她所作所爲的合理性，她相信自己並不是胡亂跟岑元打這樣一個看似玩笑的賭。
岑亞的沉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她的抗拒，喬禾並不是一定要知道一個答案，她只是希望她的小朋友能夠好受一點，不要每次都裝得像是個壞人，但其實總是在爲別人認真打算。
喬禾放棄了問題，轉而對岑亞道，“你可以去和爺爺坦白說說看，你也好，岑元也好，你們是他的孩子，他其實很關心你們。”
岑亞重新扭過身，繼續收拾有些雜亂的餐廳，她不敢再看喬禾，不敢再與她那樣關切的眼神對視，她怕她依賴這種安全感到無法自拔，她怕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想再做，就只是沉溺在這溫柔鄉中。
不過她答應喬禾，她會再認真想一想。
岑老爺子發話讓岑亞今天在家中過夜，面對着對方一副你不要遺棄我的表情，喬禾沒辦法，也只能陪着岑亞一起留下。
岑亞臥室的大牀和兩個人新家中選購的一樣，躺上去還真是有一股熟悉感，讓睏意肆意襲來。
喬禾覺得自己就快要睡着了，半夢半醒之間，她只覺得比她更早上牀入睡的岑亞突然渾身緊繃，輕微掙扎着。
“岑亞？”喬禾輕輕叫了對方一聲，可岑亞卻沒有迴應，她彷彿被扔在沙灘上一條瀕死的魚，喬禾上手摸了摸岑亞的額頭，觸手是一片冷汗。
“岑亞，醒醒。”喬禾試着將岑亞喚醒。
岑亞猛地睜開眼睛，神色緊張。
“你做噩夢了？”喬禾問道。
岑亞沒有回答，她目光渙散，看了喬禾好久才恢復了神志，她猛地起身將喬禾整個人抱在懷裏。
喬禾能夠感受到岑亞的顫抖，她在害怕。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喬禾雖然不知道岑亞夢到了些什麼，但她能做的是抱着她，給她安全感。在喬禾地拍撫和安慰下，岑亞終於鎮定下來。
那是噩夢嗎？
那是存在在上一世真實發生的事。
她夢到她無論做多少努力依然沒有辦法改變甜心、弟弟……還有喬禾，最終離她而去的事實。
“我夢到最後我還是害死了所有人。”
岑亞的話沒頭沒尾，不過夢不就是這樣嗎，喬禾不會把這些當真。
“夢裏的事情都是反的。”喬禾柔聲道。
“會嗎？”岑亞茫然問道。
喬禾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她，“當然，都是反的，有我在呢，不會讓你做錯事的，即使我們做錯了，我也會幫你一起補救。”
岑亞安靜貼在喬禾懷裏。
是啊，這輩子是不一樣的，因爲這輩子她不是一個人，喬禾也不是一個人，她們擁有了彼此。
喬禾不知道她和岑亞最後是何時入睡的，起初是她拍着岑亞，後來就變成了岑亞哄着她，兩個人依偎着，身體都覺得暖，也就不知不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岑亞好像徹底恢復了精神，跟岑元鬥了兩句嘴後，就跟在岑老爺子身後想要將遺產的事情敲定，生怕對方反悔一樣，唯一讓人有些奇怪的是，她說什麼都不肯再留下多住兩天，青姨苦口婆心，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雖然看得出岑老爺子目光中隱含的失望，但喬禾還是選擇尊重岑亞的決定，兩個人一起從深水巷回到了只屬於兩個人的桃花故里。
倒在二人世界的長沙發上，岑亞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她在岑家會莫名覺得有些緊張，這是潛意識裏的反應，統統反應在她的夢境之中，她在昨晚夢到喬禾和自己又坐在了那輛發生事故的車上，而這一次在她的夢裏，那輛車就停在岑家的院子中。
岑亞的潛意識裏將岑家當做一個危險的地方，爲什麼呢，她在緊張什麼，岑亞自己也說不清。
總之，還是這裏最安全，岑亞躺在沙發上看着她和喬禾的小公寓。
爺爺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部分資產過戶需要時間，但進行了交接岑亞才知道，有不少資產原本就在她的名下，爺爺將要給她的，遠比父母留下的還要多。
她現在身價不菲。
岑亞細細盤算，雖然她手頭可供使用的資金不多，但她可以拿名下資產抵押貸款，那些商鋪、郊區的大房子她暫時用不上，她也沒有換住所的打算，抵押變現剛好用來解決她目前的難題。
喬禾洗了澡出來，看到岑亞還維持原來的姿勢躺在那裏不動。
“累了？”喬禾問道。
岑亞精神得很，她盤腿坐起身，腦後的馬尾辮都因爲剛剛躺平的姿勢而有些歪歪斜斜，看上去可愛又滑稽，但岑亞的眼睛是亮的，似明月與星辰。
“姐姐，我們把這棟房子買下來好不好。”岑亞滿含期待。
喬禾有些顧慮，當初之所以會選擇這裏，是爲了岑亞上學方便做打算，但岑亞終歸要畢業的，等到畢業後回岑氏工作，這裏就略顯偏遠了。
岑亞看喬禾沒有立刻給答覆，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你覺得這裏離岑氏遠是不是。”
喬禾點點頭，“沒錯，等你畢業回去工作……”
“我不會回去了。”岑亞斬釘截鐵。
喬禾有些拿不準，“你是說氣話還是……”
“我認真的。”岑亞堅定道。
岑亞的話輕巧得如同兒戲，但喬禾知道岑亞非常認真。
她在告訴自己，她要放棄岑氏，放棄她肖想已久的家族產業，放棄人人猜測矚目的岑氏繼承人的位置。
喬禾不知道是什麼促使岑亞做出這樣的選擇，但她現在有點明白，爲什麼岑亞急着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因爲她想出來單幹。
沒有岑家，沒有岑氏，只有岑亞，她想要將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裏。
喬禾想說，那會很難，白手起家哪有那麼容易呢，甚至經歷過重重艱辛後，還可能面臨失敗，到時候所有的付出都化爲烏有，那樣沉重的挫折，對一個人的精神打擊，真的很難想象。
這些話，喬禾覺得她該對岑亞講的，因爲她是姐姐。
可岑亞的目光中有一團火，彷彿天神賜予人間最初的火種，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希望。
那是屬於岑亞的希望，喬禾想要保護這團火永不熄滅。
天人交戰後，喬禾輕輕笑了。
“想好了？”她問道。
岑亞點點頭，“想好了。”
“那就去做吧，只要是你希望的，就努力去做吧。”喬禾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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