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哪怕是爲了爭奪岑氏,想要打擊弟弟岑元的方式也有很多,沒有必要將自己賠進去,在喬穗看來,岑亞費盡心思必然對喬禾十分看中。
既然如此,岑亞敢這樣羞辱她,那就別怪她惡人先告狀,她給自己找不痛快,自己就給她的婚姻生活同樣填兩味佐料。
喬穗覺得自己的想法再合理不過,岑亞不是威脅她不讓她去錦天嘛,於是喬穗當天晚上就跑到了桃花巷,找上了喬禾和岑亞的門。
對於喬穗能夠找過來,喬禾有些喫驚,不過轉念一想岑亞之前說她對這棟房子有些想法,也就釋疑了。
“有事?”喬禾正準備放人進來,誰知道喬穗赤紅着雙眼,頭髮有些凌亂,整個人狀態都有些不對,碰巧這時候岑亞嗲着嗓子從臥室跟過來。
新仇舊恨裹挾在一起,喬穗的目光對上岑亞這個人,瞬間就爆發了。
她眼眶一紅,瞬間就落下淚來,她指着喬禾身後的岑亞對她說,“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但你也犯不着讓她跑到那麼多人面前去羞辱我,讓我在學校被指指點點,沒法做人,你們……你們這是想要逼我去死!”
一段話講完,喬穗乾脆站在門口失聲痛哭起來。
喬禾聽得一頭霧水,明明被喬穗找上錦天大門的人是她,結果一轉眼喬穗竟然變成了苦主。
喬禾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岑亞。
岑亞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投鼠忌器,她是真的沒想到被自己那樣警告過後,喬穗竟然還敢舔着臉跑來這裏找自己麻煩。
喬禾大概是不會喜歡自己這些小動作的,岑亞有些擔心她會不高興,哪怕心中將喬穗從頭罵到腳,表面上,岑亞也只是老老實實站着,沒再說一句話。
岑亞這規規矩矩的小表情此刻看在喬禾眼中就等於變相承認了喬穗所說的基本都是事實。
兩個人都在華經唸書,岑亞會揹着自己找喬穗麻煩……嗯,像是岑亞會做的事情。
眼觀鼻,鼻觀心。
此刻的岑亞別提多乖巧了。
而一旁嚎哭的喬穗心想着,這回自己總應該可以扳回一城了吧。
終於,在二人的關注下,喬禾開口了。
她站在岑亞的前面,將人擋在身後,面對還在流淚的喬穗,喬禾耐心道,“沒有人想要羞辱你。”
喬穗都愣了,她可完全沒想到喬禾竟然會說這些話。
岑亞不是存心想要羞辱她?
開玩笑!喬禾根本就不知道岑亞當着她老師同學的面都說了些什麼!
喬穗恨不得將岑亞說的話一字一言學給喬禾聽,可喬禾緊接着又道,“每個人的出身確實不能爲自己所選擇,但我們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喬穗,我年長你不少,你心裏當我是姐姐也好,不當也好,我都希望你能夠自尊自愛,做個體面的姑娘。”
岑亞幾乎沒有忍住,差點笑出聲來。
厲害還是小喬律師厲害啊。
自尊自愛。
體面。
你看看,喬律師輕輕巧巧幾句極致文明的話,就彷彿一把利刃直接切入喬穗的要害。
聽到身後剋制的低笑,喬禾無奈回頭掃了岑亞一眼,就見對方立刻整理了表情,一臉深刻思考後極度認同的表情。
比起岑亞的威脅和警告,喬禾這幾句話顯然更讓喬穗無地自容,她連哭都忘了,惱羞成怒指着二人道,“你們……你們!”
喬禾平心靜氣,目光坦蕩,甚至還對喬穗柔聲道,“你要進來坐坐嗎?”
喬穗恨不得馬上從這裏消失,怎麼可能還進屋裏坐坐。
她連自己最開始挑釁的初衷都忘了,桃花巷的這套房子算是徹底被她拋在了腦後,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對眼前二人的恨,喬禾話中的好意在她聽來都是惡意。
最終喬穗羞憤離開,臨走時滿是憤恨的雙眼讓喬禾心裏清楚,對方只會往最壞的方向去解讀她剛剛的那番話。
其實沒有人介意喬穗的出身,起碼她和哥哥都不會,真正介意的人是喬穗自己。
“哎。”喬禾嘆口氣,轉身關好門,立刻有個熱乎乎的小傢伙整個人貼過來,鑽進了自己懷裏。
“幹嘛?”喬禾笑着拍拍岑亞的後背。
“我認錯,我道歉。”
識時務者爲俊傑,岑亞認錯的話幾乎張口就來,只可惜認錯很快,自省也很深刻,就是從來不改。
喬禾無奈苦笑。
“好了,咱們聊聊。”喬禾示意岑亞鬆手,可那傢伙摟自己更緊。
抽抽噎噎,可憐巴巴,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喬禾也很難再板着臉,她順了順岑亞的頭髮,“爲什麼這麼做。”
岑亞眨巴眨巴眼睛,“誰讓她擺明了欺負你,她怎麼不敢去找喬谷,怎麼不敢回喬家這麼鬧,還不是看明白你心軟,故意隔應你。”
喬禾聽岑亞說完,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耳朵,“我是問你,你爲什麼這麼做。”
岑亞支支吾吾,她不知道喬禾想要什麼答案。喬禾也終於不再逗她,她的聲音忽然很溫柔,很溫柔,“是因爲喜歡我對嗎?”
岑亞愣了愣,她以爲喬禾等着自己的話會是認真做事、清白做人之類的,結果誰想到……
窗外是深沉的夜色,原本美好的一個晚上被名爲喬穗的插曲打破。
可不要緊,眼看着這旖旎的氣氛馬上就又重新升騰而起。
是因爲喜歡喬禾嗎?
當然!
岑亞狗狗一樣雙手攀上喬禾的脖頸。
“喜歡你,全世界最喜歡你,沒有人能欺負你。”岑亞一邊說一邊蹭,這讓喬禾覺得有些癢,不經意間笑出聲來。
她一下又一下揉捏着岑亞的後頸,輕聲道,“就你在欺負我。”
岑亞不認,她反駁道,“我沒有。”
喬禾的目光忽然帶了幾分認真,“你有,至少你有不少事情瞞着我。”
岑亞不說話了。
她心虛。
就在她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安撫喬禾的時候,對方卻先她一步開口道,“不過沒關係,只要你不想說,我絕不會逼迫你,日子還長,你可以試着慢慢地、一點點告訴我,這樣我們纔是……額……”
“是什麼?”岑亞眼睛亮晶晶的,環抱着喬禾的手不停搖晃,口中也止不住追問,“是什麼,你剛剛想說我們是什麼?”
喬禾臉皮薄,她很少跟人說什麼甜蜜的情話,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岑亞是不知道難爲情這三個字怎麼寫的,喬禾說不出口,沒關係她可以自動幫她補全。
“你想說我們是家人還是愛人?我們纔是彼此的小心肝還是小寶貝兒?”
這種沒什麼羞恥心的傢伙,喬禾真是招架不住了,她想跑。
但想跑哪有那麼容易呢,喬禾纔剛掙脫出來轉過身,就又被人從後面抱住了。
“別走,姐姐,你別走,我們領證吧,度蜜月,辦婚禮生寶寶。”
“……”
啊啊啊啊啊!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喬禾心中止不住咆哮。
“我困了,該睡覺了。”
“對對對,睡覺,我們一起睡覺覺。”
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岑亞一整個晚上都很開心,喬禾洗漱過後躺在牀上,岑亞正偷偷摸摸準備順着被子一角鑽進去,結果還沒摸上手呢,就被一陣悠揚的鈴聲當場打斷。
這不亞於給此刻正興奮的岑亞潑了一盆冷水,等她不情不願接起電話後,來電內容更是讓她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少見的沉默,這讓喬禾不由得有些擔心。
等岑亞那邊通話結束,喬禾便輕輕握着她的手,柔聲道,“怎麼了,誰來的電話?”
“哦,岑元的電話,他問我要不要回那邊住幾天。”
喬禾以爲岑亞不願意,她立即安慰道,“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來跟岑爺爺說。”
岑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搖搖頭,“還是回去吧,畢竟……大家一起去掃墓也更方便。”
……掃墓。
若不是這個字眼被突然提起,喬禾幾乎都要忘了眼前這個愛玩愛鬧,滿腦子壞主意的小朋友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
喬禾不再說話,那樣的傷痛是不可能僅憑几句話能夠撫平的,她將岑亞抱在懷裏,盡力溫暖着她。
喬禾很感慨。
岑亞也一樣,她心中甚至掀起了不少的風浪。
重活一世,她似乎已經將曾經最在意的父母的死因忘到腦後去了,曾經拼命、拼命想要知道的答案,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再那麼重要,甚至臨近父母的忌日,若不是岑元剛剛那通電話提醒,她可能也就這麼輕易地忘記了。
喬禾安慰道,“叔叔阿姨在天上也希望你過得快樂。”
“真的嗎?”岑亞低聲道,“他們真的會這麼希望嗎?”
喬禾微愣,“當然。”
岑亞的眼睛蒙上一層淺灰色,從未有過的黯淡,“那他們爲什麼會離開我呢?”
失去雙親的孩子,要怎麼過得快樂呢。
這是喬禾無法給出回答的問題,她能做的就是讓她的小朋友整夜都依偎在她的懷裏,安穩地睡覺。
她也失去過,但是她想她還可以給岑亞更多,岑亞想要站在她前面保護她的心情,喬禾……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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