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當然……
岑亞這個沒膽的，其實也不敢做什麼,兩個人就只是直挺挺躺着,蓋着被子聊聊天,歲月靜好。
只可惜這樣的美好時光初二一大早就被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
岑亞搶先起身去開門，門外卻是一張讓她有些意外的面孔。
“堂姐。”
會叫岑亞堂姐的人，也就只有她爺爺的好兄弟,三叔公家的一羣猴孩子。
而眼前這個三叔公家的小孫子,更是前一陣子岑亞的調查對象,若是爺爺這一脈沒了後人，論起受益人自然是三叔公一系。
原以爲混在岑元身邊心懷不軌的傢伙，如今卻找上門求岑亞這個堂姐幫岑元一把。
“您快回去瞧瞧吧。”小堂弟滿臉焦急。
“慢慢說,怎麼了這是？”岑亞有些糊塗。
“伯爺爺把人送走了,岑元找遍了整個b市都沒找到人,不喫不喝,不眠不睡，再這樣下去，他就快被逼瘋了。”
“其實,長痛不如……哎。”
岑亞話都還沒說完呢，直接被人拉着衝出了家門，這架勢，岑亞想不跟去都難了，她只來得及跟喬禾留句話，一轉眼功夫,她和小堂弟已經身在電梯間了。
岑亞出門，那真是完全沒有準備，寒冬臘月，正直高寒，小堂弟有些過意不去將自己的外衣給岑亞披上。
“岑……”
“岑州。”
岑亞有些不好意思道，“岑州，你把情況具體講一講。”
岑州其實也不清楚除夕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岑元下定決心帶唐畫回家，然後失聯一整天，再聯繫他的時候整個人就有些不太冷靜，瘋了一樣讓自己幫着找人，找唐畫。
起先岑州還以爲唐畫在岑家受了委屈躲出去了，聽岑元說過才知道，除夕當天，老爺子就叫了人來，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就將唐畫送上車帶走了。
岑亞聽後眉頭微皺。
她也想讓唐畫離開，可前提是她得把孩子生下來。
“然後呢？”
然後自然就沒有然後了。
“伯爺爺親自安排，他老人家不鬆口，誰能知道人在哪兒啊，哎，論這種事情，誰也沒有他老人家……”岑州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閉緊了嘴巴。
不過好在馬上拐進深水巷，話題剛好就此打住。
岑亞剛進門就聽見岑元的聲音傳來。
“爺爺，求求您告訴我吧，唐畫她到底在哪兒，我什麼也不要，我只想跟她在一起，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我不在意她的家庭，不在意她的背景，這些我都不在意，若是您一定要送走她，讓我跟她一起走吧。”
“阿元，快別說了。”青姨在一旁阻止，試圖將岑元拉走。
喬禾想青姨大概也不想岑元和那個叫唐畫的姑娘再有來往。
而岑亞第一個反應就要暴躁多了，她覺得岑元這小子一定是瘋了。
她腳步沒停，直接衝進去，順着聲音來到岑元身邊，直接一巴掌拍在岑元背上。
“你胡說什麼呢。”岑亞怒道，“我看你是談戀愛談得腦子也壞掉了。”
岑元見姐姐回來，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握着岑亞的手，苦苦哀求，“姐，你該明白的，你應該懂這種感覺，你和喬律師分不開，我和唐畫也一樣，姐你幫幫我，我得把她們找回來。”
她們……
岑元不經意間的用詞也觸動了岑亞。
還不等岑亞開口，一旁的岑州是真不負熱血小青年的衝動，直接梗着脖子對岑老爺子說道，“伯爺爺，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岑家的血脈，總不能又……”
岑州話沒摟住，察覺不好立刻又改口道，“就算不爲別的，就只當是爲了岑元，他自己的事情總得讓他自己做選擇吧。”
岑老爺子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這時候岑亞也鬆開了弟弟的手，站到爺爺身前。
“你也想勸我？”岑老爺子看了岑亞許久後，終於開口道。
岑亞迎向對方的目光，“起碼孩子是無辜的。”
一直沉穩得甚至有些冷漠的老人，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動容。
岑亞明顯感覺到爺爺的身體輕微晃了晃，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口氣鬆懈下來，整個人都換上了疲態。
岑亞連忙伸手去扶，岑老爺子卻輕輕擋開了她的手。
“我老了……”這三個字背後有藏不住的悲傷。
老爺子轉身一步一步登上樓梯，準備上樓去，那背影讓人看得心酸，岑亞一時沒忍住，呼喚出口。
“爺爺……”
岑老爺子略頓了頓，可最終也只是輕輕擺擺手，再未多說一個字。
岑元這幾日不眠不休，整個人精神差到極點，他眼看着爺爺離開，以爲一切又重新回到原點，正要追上去做最後的努力，岑亞一把按住他。
“你若是還想見到她，就給我老老實實在這裏呆着。”岑元總算安靜下來。
岑亞將人交給岑州，自己一個人上樓去。
書房門沒有關，岑老爺子背身站在窗邊。
他也不看身後進來的是誰，只是低聲說道，“打桌上那個電話。”
岑亞依言拿起了桌上寫着號碼的卡片，是不熟悉的號碼，想必是爺爺不爲人知卻可靠的手下。
“爺爺……”岑亞頭一次充滿着與爺爺溝通的慾望，她有很多話想問，不僅僅是岑元的事，還有岑州好幾次欲言又止的話題。
可惜老人看上去太累了，“先回去吧。”
這大概是第一次，岑亞第一次看到爺爺脆弱的一面。
“好，您早點休息。”岑亞告別，從外面帶上了門。
電話給了岑元，撥通後岑元瘋了一樣對着那端喊着唐畫的名字。
岑亞憤怒又心疼，她明白那種認準一個人，百死不悔的決心與衝動，她也明白，唐畫根本是個不值得岑元如此的女人。
最終，傍晚時唐畫被送了回來，比起瀕臨崩潰的弟弟，唐畫表現得鎮定許多，兩個人碰面，目光交匯，緊緊相擁，看在在別人眼中，也是一對璧人。
岑亞不想在這裏多呆，她想回家去，她想她的喬律師，她想她的姐姐。
岑亞還沒從思念中抽離，恍惚中她就看到自己心裏的那個人正迎着透窗而過傍晚昏黃的日光走過來。
岑亞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當她被對方輕輕擁抱，岑亞這才發現，不是幻覺，不是夢，她的小姐姐來接她回家了。
“是不是累了。”喬禾的話語中帶着寵溺的味道。
多好的撒嬌賣乖的機會，岑亞可憐巴巴擡了擡下巴。
“姐姐帶我回家吧。”
喬禾只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她沒有心情關注別人的愛情，岑元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對方是扁是圓都與她無關，她是爲她的小朋友來的，她來接她回家。
“嗯，乖了，我們回家。”
岑亞跟在喬禾身後，一起出了門，上了車，青姨說是要送送自己，可幾步路的功夫，青姨惦記的都是如何將唐畫這個女人從岑家趕出去。
岑亞起初耐心聽着，上車後她終於忍不住對青姨道，“青姨，我也不喜歡她，可她有了岑元的孩子。”
青姨有些急迫，“就是因爲這樣纔不能……哎呀，你怎麼不明白。”
岑亞是真的不明白，她有些累了，沒有再聽青姨說下去，而喬禾也更是沒有給她聽下去的機會，車子啓動，青姨不得不讓路。
沿途的風景從熟悉漸漸變得陌生。
岑亞覺得過年間發生的每一件事，原本熟悉的每一個人都變得很奇怪。
上一世，上一世也是這樣嗎？
岑亞忽然有些記不清了，他記不清岑元上一世帶唐畫回家的場面，不記得是不是也有這樣一番折騰，不記得最後爺爺是不是也這樣妥協。
上一世……
哦，想起來了。
上一世董之琳沒出國度假，她在家中和弟弟大戰三百回合，出國去躲清閒的人是岑亞自己，一去好幾個月，等她再回來的時候，甜馨都快要出生了。
上輩子青姨似乎就並不疼愛這個孩子。
這太奇怪了。
青姨明明很喜歡小孩的，起碼……她表現得很疼愛她和岑元。
岑亞越想越覺得頭疼，讓她在意的還不僅僅是這些。
岑州今天吞吞吐吐說出的那兩句話也很奇怪。
他說唐畫有了岑家的血脈，總不能又……
又什麼？
他還說這種事情，誰都沒有岑老爺子……
爺爺做過什麼，岑州想要說什麼？
難道爺爺曾經就做過這種事情，也曾經有那麼一個女人，有那麼一個未出世的留着岑家血脈的孩子？
岑亞很認真很認真回憶從小到大發生的所有事情，可惜，毫無頭緒。
爸爸媽媽只有她一個女兒。
叔叔嬸嬸只有岑元一個兒子。
爺爺是個事業心很重的人，除了去世的奶奶，他對男女之事根本就不上心。
岑州總不可能說的是三叔公家裏發生的事吧。
喬禾投過後視鏡看到岑亞眉頭緊鎖的樣子，柔聲問道，“在想什麼？”
岑亞直言道，“我覺得爺爺可能有事瞞着我，我得查一查。”
喬禾沉默片刻後輕聲道，“你想知道爲什麼不親自去問一問呢？”
是啊，爲什麼不直接問一問呢，這纔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要知道若是真有被隱瞞的真相，這麼多年都沒有顯現端倪，就算她現在去查又能查出什麼來呢。
岑亞啞口無言，良久沒有回答，就在喬禾以爲這個話題已經過去的時候，岑亞終於說話了。
“也許……是我自己，害怕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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