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二十章
薛徵在衆人的目光中,自門口一步步走進,他走到母親身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您誤會了。”薛徵的神情很是沉重。
青姨有些難以置信,她囁嚅着,看向薛徵,重新找回理智,開口問道,“你說什麼?”
薛徵正色開口,“您誤會了,其實過年的時候,老爺子確實和我說起過讓我不要再回國外去,是我自己拒絕了,我想將海外的項目完成,做到有始有終,到時候我就可以放心離開這裏了。”
薛徵的話,每一個字青姨都聽得懂,可她就是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離開?什麼離開?”
薛徵向母親解釋,“其實我早就準備離開了,如果阿元不出事的話,我會走得更早些,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跟其他任何人和事都沒有關係。”
青姨終於忍不住按住薛徵的肩膀,“孩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薛徵點點頭,“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在我成年後,老爺子就已經告訴我我的身世,那時候我就知道我的父親是誰,老爺子很早之前就想要爲我正名,想要向所有人公開我的身份,是我拒絕了,我不想頂着岑家子的名義,因爲我覺得我就只做母親的孩子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身份。”
薛徵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青姨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薛徵說他不想要,那麼自己這輩子又到底爲了些什麼呢。
“母親,這些年我在岑氏學到了很多,以後即使離開了這裏,我也可以靠着這些年自己的積累創一片天地出來,那樣的生活會更讓我有成就感,其實這些年我留在岑家,留在岑氏都是爲了報答老爺子的養育之恩,爲了幫他照看亞亞和阿元,其實我早就想離開這裏去發展自己的事業,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提起,老爺子曾經告訴我,他來跟你談,是我沒有同意,我覺得我是你的兒子,我的決定應該自己親口告訴您,可我一直沒有想好怎麼開口,沒想到我一拖再拖沒有跟您講清楚,讓您產生了這樣的誤會,甚至做下了這麼多錯事。”
聽完薛徵的話,青姨已經愣在了原地,好半天后她才緩了過來,明白了薛徵剛剛都跟他說了些什麼。
她的手按在薛徵的肩膀上,不住搖晃着對方,“你是不是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爲什麼不要你自己的身份,爲什麼要離開岑氏,這裏有你父親的心血,理所當然要你來繼承啊。”
青姨的聲音很高,說到後面甚至有些嘶啞。
“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錢,是怎樣的財富啊,你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了。”
對着薛徵咆哮過後,青姨鬆開了緊抓着他肩頭的手,掙扎着走到了老爺子面前。
“是不是你,你給我兒子灌了什麼迷魂湯,你都對他說了什麼,岑志和給你賣命還不夠,你現在還來坑騙我的兒子!”
青姨的精神已經有些不太正常,她又是哭、又是笑,不停對着岑老爺子發問。
岑元和岑亞都怕青姨這樣下去會傷到爺爺,一左一右將她與岑老爺子隔絕開來。
薛徵也上前,從身後按住了自己的母親。
“也許那是您想要的,但卻不是我想要的,我自己的人生,我希望能夠由我自己來做決定,即便你通過不法手段爲我爭取過來,我也會明確告訴您,我不會接受,我想要按照我自己的意志生活,不是通過我自己雙手鍛造出的財富,我不需要。”
薛徵的話擲地有聲,一字一字都重重砸在青姨的心上。
她終於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因爲薛徵已經將想要表達的內容表達得夠清楚了。
青姨無處宣泄的憤懣全部化作了眼淚,病房裏迴盪着她的哭泣聲,直到隨後警察趕到,這哭聲都沒有停止過。
青姨因爲故意傷害未遂被警方帶走了,薛徵對岑老爺子鞠躬致歉後,也離開了醫院。
一切似乎重新歸於平靜,岑亞這時候才又開始覺得自己後背上的傷口有些疼。
喬禾陪着岑亞回到她自己的那間病房。
岑亞重新躺回牀上,喬禾則坐在一旁陪她。
“你覺得過去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岑亞無事可做,她將岑老爺子講給自己的往事原原本本告訴喬禾後,側身看着對方,開口問道。
喬禾則搖搖頭,“過去那麼久了,很多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求證和判斷了。”
岑亞未置可否,其實她們心裏都有一個答案,依照青姨的所作所爲來看,當年從鄉下來到城裏的姑娘,若是想要一直留在這裏,過城裏人的生活,有時候就是需要一些鋌而走險的手段。
青姨成功了,但是她也失敗了,敗在自己慾壑難填的執念之上。
岑亞看着窗外,天還是那樣藍,沒有因爲剛剛發生的事情而產生絲毫改變。
喬禾順着岑亞的目光看過去,良久後也開口道,“青姨會怎麼樣?”
這一次岑亞回答得很痛快,“這裏是法治社會,她會爲自己的行爲付出相應的代價。”
喬禾回頭,與岑亞四目相對,兩個人脣邊都掛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事情的結果與岑亞的料想一樣,沒了希望的青姨很痛快地交代了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被以故意傷害未遂立案,監控攝像、人證物證齊全,她註定要爲自己的行爲負刑事責任。
在這過程中,薛徵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試圖幫助青姨減刑,他在登門拜訪老爺子的時候也說起了,他也認同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的觀點,所以不會通過任何手段,爲青姨謀求減刑,但他同時也代替青姨向岑家上下所有人致歉,這件事情終究是因他而起,青姨會做下這些錯事,歸根結底因爲她是自己的母親,薛徵希望能夠得到岑家人的原諒,同時,他也保證,作爲兒子,他會在接下來的人生中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同時也看好她,不會再讓她做出傷害他人的事情。
衆人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軌,岑亞的擦傷在經過精心照顧後,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她也終於不再撒嬌耍賴讓喬禾留在家裏陪她,終於肯放喬律師去律所上班。
事故發生後,喬禾上班的第一天,餘言就敲了喬禾辦公室的房門,遞上了一封辭職信,因爲她是喬律師選聘的助理,工作也好、工資也好都是喬禾分配,哪怕餘言覺得再無顏面面對喬禾,也還是要等到喬禾上班後,來做正式地工作交接。
喬禾看了看餘言,將對方的辭職信拿到了手中。
“你想好了?”喬禾問道。
餘言點點頭,臉上掛着失落的笑容,“我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差點害了喬律師您和您的家人,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夢想着成爲律師呢,對於之前對您造成的傷害,我很抱歉,真的對不起。”
說完,餘言鄭重對着喬禾鞠了一躬,表示了歉意,遞交了辭呈,將喬禾之前交代的工作完成並進行了交接,做完了自己該做的,餘言準備轉身離開了。
“等等。”一直沒有開口只是傾聽的喬禾終於出聲叫住了餘言。
餘言有些茫然地回頭,“您還有什麼事嗎?”
喬禾拿着餘言的辭職信,輕輕晃了晃
“就當是一個教訓,以後好好努力吧。”喬禾說完就乾脆利落地將手中的辭職信撕成了兩半。
餘言有些沒搞明白,“您是說……”
喬禾笑笑,“我不同意你的辭職,我現在還沒有助理更好的人選,不過餘言,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能夠好好把握。”
餘言沒想到喬禾竟然還願意給自己一次機會,她有些激動,眼眶都微微發紅,她鄭重點點頭,對喬禾保證道,“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喬禾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認可。
目送餘言從自己的辦公室離開,喬禾看着桌上擺放的一盆綠植出神了許久。
她想,她這一生能夠遇到岑亞,能夠和她一起生活,也許同樣是上蒼給予的一次機會,她珍惜這次機會,她希望餘言也同樣珍惜。
喬律師去上班,岑亞沒什麼事要忙,便帶着甜心一起回了岑家,大概是最近家裏出了不少事,老人家身體抱恙,最近都在家裏休息。
見岑亞帶着孩子過來,岑老爺子示意傭人將孩子接過,緊接着對岑亞道,“你跟我來。”
岑亞難得乖巧,跟在爺爺身後上了樓。
來到書房,老爺子背對着岑亞站在窗邊。
“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問我。”老爺子對岑亞道。
岑亞想了想,“我尊重您的意見。”
岑老爺子沉吟片刻後道,“我記得你之前一直想要調查你父母去世的原因,爲什麼突然就不查了。”
岑亞思考了很久,最後認真答道,“就是忽然覺得人要珍惜眼前事,有時候不必過於執着。”
“那你現在還想知道真相嗎?”岑老爺子問道。
岑亞沉默了好久,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我想。”
真相往往是讓人遺憾的。
在岑亞的印象裏,父母一直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她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可在爺爺口中,這個曾經美麗的夢破碎了。
“你父親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那女人還懷了你父親的孩子,我當然不允許有人破壞岑家的和諧,所以我將那個女人送走,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拿掉她的孩子。”
岑亞就這樣在一旁聽着岑老爺子的話。
“那時候她的月份也大了,只能引產,是個男孩,她爲此受了很大的刺激,有些瘋瘋癲癲,大概是爲了報復我,也報復你的父親沒有保護她,她將這些事情全都告訴了你母親,你母親……哎。”
岑亞的母親是從小被人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一生嬌慣,從來沒有受過委屈。
“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在回來的路上和你父親在車上發生了爭執,這才導致了那次交通事故,兩個人一起出了意外。”
原來……是這樣。
青姨說爺爺手上也沾在自己親人的血,說的應該就是那個未出世的男孩。
岑亞輕聲開口問道,“您爲什麼要那麼做啊。”
岑老爺子始終沒有轉過頭,“你母親是我的兒媳婦,更何況我們岑家已經有你了。”
岑亞低着頭,對岑老爺子道,“那是個男孩,不好嗎?”
岑老爺子的回答仍舊沒有改變,“我們家已經有你了。”
岑亞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退出了房間,她一直以爲比起自己爺爺會更想要個男孩子的,可現實告訴她,不是這樣,雖然岑亞不同意爺爺有些粗暴的做法,但威逼利誘對方拿掉孩子後,岑家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父母的性命,午夜夢迴之時,也許最後悔的便是爺爺自己吧。
岑亞從岑老爺子的書房下樓時,已經快中午時分。
走下樓梯,岑亞看到了一個讓人意外的身影。
“姐姐,你怎麼……?”
喬禾來了,此刻正抱着甜心一起笑着看向岑亞的方向。
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岑亞笑了,“我沒事,都好了。”
喬禾站在陽光裏,岑亞能夠看到她的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其實,是我想你了。”
愛情,大概就是她此刻最美好的樣子。
岑亞沒有說話,她用自己的行動表達了她同等的思念。
一個輕柔的吻。
熱烈而漫長。
一生又一生,她都渴望擁她入懷,一起走向生命的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謝謝寶寶們的支持。
雖然這篇文和我原本預想的路線有點偏差,不過也是一筆寶貴的經驗
在這裏感謝大家的陪伴,鞠躬!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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