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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克夫是一种病

作者:一语不语
小厮名叫刘五,自小被卖进刘家,不起眼的角色。在刘府,一般的下人见了刘愈還是毕恭毕敬的,但那些有权势的比如各房的管家、大丫鬟,见到刘愈经常甩脸色看。 今日可能是刘愈的错觉,进了刘府,便觉得下人们对他的态度改观了许多,见到面不管是谁都過来作個揖打個招呼。跟送葬似得。 原以为老爷子找是开家庭会议,沒想到老爷子只是找刘愈一人。 定国侯刘兆六十有三,娶了七房妻妾,生了十五個儿子八個女儿,长孙仅比刘愈小两岁,三個儿子朝中为官,两個儿子镇守边关要隘。 刘愈有九位兄长成了婚,虽然有各自的家庭,但老爷子有话,他不死,不得分家。所有人還是同住在定国侯府。 像今日這般单独照对,刘愈仅在大病初愈时候有過一次。当时也不過是问了问身体的状况。 老爷子的态度就好像一個病原体,侯府上下会传染的。连他都不重视這儿子,别人也就沒重视的。 “愈儿,你来了。” 很沒营养的开场白,刘兆当堂的主位坐下看着刘愈,那神色像是要将刘愈看穿一般。 “给父亲大人請安。” 刘愈這么面对老爷子,還是有些不自然。老爷子摆摆手,刘愈毕恭毕敬在一旁坐下。 “我們父子有些日子沒促膝长谈。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旁人也沒得阻挠,你也要有個心理准备。” 话中有话。這老爷子半生戎马,說话向来直来直去,为何今日无故却兜起圈子。 老爷子叹口气道:“你這病也无碍了,正巧遇上這戍关将领进京,一年前的那桩婚事,也该重新操办操办了。” 刘愈真想拍一下自己的脑门子,原来是這茬。 說起這事就要提及一年前上一個倒霉的刘愈是怎么死的,說来也简单,是被“克”死的。据闻长安城裡有個专门克夫的女人,不仅仅克夫,是個人她都克,克死老爹克兄妹,克完近亲克远亲。一家子就剩下她们孤儿寡母,两年前,老母也挂了。 說到克夫的本事,她更绝,凡是只要跟她定亲,不出几日,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火烧死,要不被剪刀不小心插脑门上挂了。偏偏她将门世家,一介女流却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老皇帝体恤,总要给她找個夫家,将来有個依靠。 她這克夫遵从的是五行之道,就差木和土。一年前刚說要定亲,第二天刘愈便被门板磕了一下,加上风寒,险些一命呜呼。其实刘愈心裡明白,前一個刘愈已经挂了,他只是一個替代品。 刘愈也不明白为何会跟這個世界的刘愈一模一样,连身体特征都完全一样。不過他曾看過一本书,上面写到一個论断,那就是在每一個平行世界中都有一個你自己,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和形态生活着。 总之是前一個刘愈被克完了一次,這次又轮到他了。 怪不得进门的时候,那些下人都和過来跟遗体告别的架势一般。 “以后,你要收敛一点心性,不要太胡闹。成婚了陛下会赐你们一座府宅,以后好好過生活。”刘兆說的好像要嫁女儿,最后他语重心长补充了一句,“也不要怪为父,为父也是逼不得已。” 刘愈心中暗骂一声:“去他娘的逼不得已,我還俩哥哥沒娶呢,怎么不找老十和老十一去死,偏偏找我?”口上可不能這么說,勉强点了点头,父子俩又寒暄了几句,刘愈无精打采地重新往棋楼那边走去。 前四個死法各一,刘愈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被“活埋”了,要不他還实在想不到怎么死能遵从“土”這种死法。要不掉茅坑裡淹死? “都說粪土粪土的,粪和土应该相连的吧。以后找茅坑一定要找浅的。”刘愈走在街上,无聊地喃喃自语,“呸呸呸,老子后现代人,岂能相信這么鬼神无稽之谈?” 不知觉已经重新回到棋楼,到了他所包下的棋间,老棋友和他的三個狐朋狗友都在,桌上摆着围棋盘和棋子,棋面上正是刘愈离开时候外面的棋局,上百的黑子白子,居然韩升都记着分毫不差。而隋乂等人,却兴冲冲地在等刘愈。 “刘兄,你不知道,刚才隋老弟可是真真的露了一回脸,敏郡主对他人的诗少有夸赞的,他将你那诗往诗会上那么一吟,敏郡主都說了句‘以常人之心论世,悲天悯人。’最后還說了声好。”李糜笑着讲述刚才在诗会上的情况。 一旁的胡轩笑道:“不過后来就出糗了,也不知道哪個說了句,‘只有两句,不成诗’,敏郡主便让隋兄弟将诗补完整了,隋兄弟当场就哑然无语,說是即兴而发,至于后两句要回去斟酌斟酌。” “你可别藏拙啊。”隋乂急切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這句平日裡也算是常用的,但刘愈也记不得上两句或是下两句是什么,甚至连是谁的大作都忘的一干二净:“你即兴,我就不是即兴?要诗沒有,要命一條。” 本来拿着笔准备记的隋乂一脸失望道:“都說好事多磨,這好诗也多磨。刘兄台看起来不快,想必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刘愈便将自己与那位有克夫命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的“姻缘”說了出来。 李糜叹口气道:“這克夫已经克了一次,說不定刘兄便可遇难成祥,不過那耍武的女人,哪個不是方脸粗肤,膀阔腰圆力大无穷的?即便真的成了婚,刘兄台你也有的受了。” “沒事,還可以多娶几房小妾的,外面养着。只要小妾娇滴滴的耐看,管他家裡的母老虎在哪耍横呢!”隋乂一笑,“要不将我妹妹娶過去先养着?” 胡轩性格沉稳,一众人中他年岁最小,不禁问道:“皇帝赐婚,能娶小妾?” 韩升哈哈一笑道:“能娶,這是有先例可循的。皇帝赐婚只是要求赐婚的女子为正妻,至于娶几房,呵呵,前朝那驸马不是也三妻四妾的?不然刘小兄這么讨小丫头欢心,怎么舍得這大好的花丛。不過要是刘小兄以为那徐家女娃是個悍妇,那恐怕就要大错特错了。” 刘愈有些不解问道:“韩老哥见過那女人?” “沒有沒有,只是猜测而已。”韩升自知失言,“刘小兄還是帮我解了心中的疑惑,刚才你只是瞧了一眼,便說這局棋白子可胜,但不管是刚才的棋局,還是我這百般的思量,却丝毫看不出白子有一丝一毫的胜算。這可要讨教一番了。” “老哥又钻研起围棋之道?”刘愈将黑子推给韩升,自己拿過白子的棋盒。 “說来惭愧,我研究象棋只是一两载,钻研围棋之道却有半生,這遇上好的棋局,若不能解,寝食难安。” 刘愈听到這话也不想藏着掖着,轮白棋落子,刘愈放弃了仅有的一片活路,在不经眼的边角挂了一子。 “刘小兄這是何意?這中路你便缴械投降了?” “既然在老哥你的演化中,怎么的都是输了,何不另辟蹊径呢?” 两人来回走了几十步,双方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說也奇怪,本来黑棋大优,围而不剿,却留下祸端,被白子接连反扑,形势渐转。 “服了,服了。”韩升最后不得不投子认负,“看来刘小兄不但下象棋霸道无理,连這黑白无间,也是如同天外之手,繁妙无比。” “侥幸,只是看别人下過偷学了一手。” 韩升一愣,见人下過?下象棋遇到相仿的残局或有可能,下围棋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心中想到刘愈是自谦,便也就释然。 刘愈实在心情郁结,隋乂便鼓动着出外游玩踏春。刘愈便问道:“书达,前些日子找你勾兑的染料,可都完成了?” 隋乂乐呵呵笑道:“這就找人回去备来。我們去玉河旁钓钓鱼,顺带看看刘兄台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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