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紅梅情
“日後那株紅梅也會一直陪着雪兒，就如同祖母和祖父一直都在，祖母若是想祖父了就去看看那株紅梅，他便是祖父留給祖母的寄託。”
老夫人眸裏蘊着水汽，眼睛卻異常清亮，在這樣的年紀裏還能擁有如此明亮澄澈的眼睛，便可知她當年是如何受到呵護寵溺的。
蘇若雪也聽說過，當年她的祖父蘇老太爺入贅蘇家時只是一介窮書生，多少人都覺得他娶了一個貴族之女是高攀了，也確實是高攀了。
可是這蘇老太爺爲了表示對老夫人的誠心，苦讀考取了功名，得到皇帝重用，名聲響赫整個大周。
卻爲表對老夫人的真心對整個蘇家的真心毅然改了蘇姓。
這一生功名顯赫，卻只有老夫人一個妻子，從不曾有過二心。
蘇若雪自然羨慕這樣純淨乾淨的感情，可是對她來說，感情是奢侈的。
走過太多路，見了太多人，任誰都像你又都不是你，那種心酸蘇若雪知道，無力也不願再去走一次。
蘇若雪語氣有些懨懨的，輕聲問道。
“祖母，祖父離開後您怎麼能承受，一定非常難過的吧。”
老夫人笑着道。
“自然難過，我曾不止一次想過想隨他去了，可是我這一生活着也並不單是爲了他，我還有我的孩子們，我還有整個蘇家，終有一日我會再見到他的，這便夠了。”
難得一個老人能有這樣豁達的心，蘇若雪也敬佩，或許自己對莫舟的態度也該如此。
不必再執着不放，終有一日會再見。
像是突然看開了，蘇若雪眨了眨眼睛，眯着笑看着那樹上的幾點鮮紅。
覺得那紅梅甚是燦爛。
蘇若柒突然從外邊回來，像是去了梨園回來的樣子，懷裏抱着幾本書。
見老夫人和蘇若雪在這坐着，腳下的步子頓了頓還是慢慢的走過去了，對着老夫人福了福身。
蘇若雪也站起來對她行了禮，淡淡的喊了聲“四姐。”
臉上已經絲毫不見了方纔的歡愉之色，卻也沒有其他神色，客氣而疏離。
蘇若柒低着眸子朝老夫人的方向轉過去，淡淡說道。
“祖母，柒兒想回去看看書，就不陪祖母和九妹了，望祖母恕罪。”
老夫人擺擺手讓她回去了。
見蘇若柒走遠了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嘆了口氣道。
“哎！這孩子本來就是個性子沉的，自從她姨娘回了老宅就越發不愛說話了，整日裏都不與我說一句話，甚是難受。”
蘇若雪心裏也不舒服，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二姨娘深沉狠毒。
秦氏的事便是最好的例子，若留着她便是個無盡的禍害。
一個大夫人就夠她忙的，這二姨娘可比得上十個大夫人。
有其母必有其女，蘇若雪最怕的就是蘇若柒日後也像二姨娘一樣，她似乎始終都對她下不了狠心。
心軟的人總是要喫一點虧的。
蘇若雪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人一旦擁有太多感情就容易受到牽制，這原來是真的。
與老夫人在屋外烤着火說了一下午的話，芳竹就坐在旁邊給他們剝核桃，笑着看兩人說話。
見老夫人和蘇若雪笑，自己心裏也高興。
過了晌午，在老夫人處用了膳見老夫人要午睡蘇若雪也就回去了。
老夫人捨不得她，拉着她不讓走，蘇若雪像哄孩子似的才讓她睡下了，說是每天來給她請安。
到了緲雲館時，錦繡蹲在院子裏洗衣服，整個緲雲館的衣服都是她在洗。
府上有浣洗房，可是屋裏的衣服送去了常常就拿不回來了。
見好的那些婆子就自己收起來，不好的就直接扔了，報了上去大夫人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那些婆子去。
時日久了他們也就不把衣服送過去了，都由錦繡和李寶順家的來洗。
屋裏還有兩個婆子，卻也用處不大，只會打掃打掃屋子，卻又勢力的很，蘇若雪不得勢時囂張得恨不得自己掀了山頭自己爲王。
活做得不仔細說人閒話倒是一流，蘇若雪最恨這些嘴碎的，說了幾次也改不了，就不讓在屋裏做事，只讓去打掃園子。
緲雲館大，也夠他們打掃的，且蘇若雪和秦屋裏發生的事他們也就不知道了，也不能出去外邊說閒話了。
本想把他們辭了換了新的得力的來，可是大夫人當家一日就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她自然明白，也只好將就着用。
蘇若雪往錦繡旁邊過去時心裏還有幾分怒意，可是見她雙手在冰水裏泡得發紅心又軟下來。
冷着聲音說。
“進屋來。”
錦繡長時間低着頭，頭髮已經垂下來了，連忙站起來擦了擦手，把頭髮別到耳後跟着蘇若雪進去。
蘇若雪坐下來臉色不怎麼好，冷冷的，秦氏看了看她，放下手裏的活柔聲問道。
“這是怎麼了？誰氣着你了？”
錦繡在一旁低着頭，秦氏看了一眼錦繡，蘇若雪神色冷然不說話秦氏也不敢說什麼。
錦繡也站在一旁不說話，把頭低低的垂着。
蘇若雪只好先開了口，聲音冷冷的說道。
“今日的事你就不與我說什麼嗎？”
錦繡心裏也委屈，輕輕的開了口。
“是奴婢不好，不該與素銀起衝突，可是那血燕窩的事奴婢是真的不知道，是廚房那許婆子想要巴結咱們緲雲館偷偷裝的。”
“事先我並不知道，若是知道死也不會要的，小姐該信我。”
蘇若雪自然信她，這緲雲館裏除了秦氏和張連承也最信任她。
可是她做事怎麼越來越失了偏頗了。
聲音冷冷的開了口，在錦繡聽來冷得絲毫不亞於那屋外的水。
“你怎麼就那麼粗心，我們吃了人家那麼些陷害污衊的罪名，你怎麼還敢把自己的事情假手於人？”
“你是真以爲我攀了太子這根高枝了嗎？我明確告訴你，沒有，且不說我不想攀，就是想，大夫人和蕭家都不會同意。”
“你現在讓人供着就是把自己的後路斷了，我們日後會比以前過得還慘。”
“你自己想想吧，那許婆子捧着你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是理所應當的，是不是很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錦繡，你比我年長，我該喚你一聲姐姐，可是今日我便想告訴你，也想告訴這府上的所有人。”
“咱們緲雲館的人得勢不踩人，落寞不求人，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自卑，被人家欺負了回來告訴我，我自會想辦法爲你們出頭，千萬不要自己魯莽。”
“去把這些話也同樣告訴園子裏所有人，現在就去。”
蘇若雪語氣不太好，她是有些氣到了。
錦繡爲什麼會讓許婆子鑽了空給她裝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她就是忙着享受那種被人寵着的優越感。
秦氏自然不是第二個大夫人，她也不喜歡這些做派，也自然不會讓自己院裏的人成爲那樣的人。
錦繡紅着眼睛下去了，蘇若雪臉色也十分不好，秦氏連忙上前柔聲對她說道。
“何必動這麼大怒氣，錦繡是個有分寸的，你這樣說她難免不傷了她。”
蘇若雪面色沉沉，微微的嘆了口氣，語氣有些落寞。
“我只是不想給他們任何一絲無妄的期待，這比起直接讓她長了翅膀再折了更好。”
蘇若雪微微嘆了口氣看着秦氏，眼神堅定。
“姨娘，請你也不要對周裕貞這事抱有什麼期待，明日的事是如何誰都說不定。”
她不想告訴秦氏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到底是怎麼樣的，如何給人那些期待。
要是某天突然醒來她又回去了怎麼辦？如同她在那個清晨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穿越了一樣。
她如何能知道自己的未來是怎麼樣的，現在給予了他們太多的希望，日後讓他們怎麼辦。
她能做的只是在她還在的一天給他們一天的護蔭。
秦氏眼眸裏露着心疼，也不說什麼，又低頭繡着東西。
屋外雪漸漸大了，蘇若雪披了衣裳到小閣去看書，到了書房門口看見錦繡在不遠處的屋檐下洗衣服。
呼出的氣變成了白煙，盤旋在空氣裏，又消散不見。
天氣這樣冷，她終究還是不忍心。
“爲什麼不用熱水？”
見蘇若雪朝她的方向來了，錦繡胡亂的擦了擦眼睛，聲音喃喃的道。
“昨天小姐讓寶順叔他們砌了臺子，落了泥沙，今日水還是渾的。”
蘇若雪倒是忘記了，拍了拍腦袋說。
“你先停下來，我去去就回來。”
蘇若雪讓張連承和她一起用竹子劃開搭成水槽，將乾淨的水直接引到了錦繡洗衣服的池子旁邊。
才搬來這座園子不久，進來時還是夏天也沒有注意過這些便忘了，麻煩不少。
如今錦繡就有了熱水，水也清澈，歡喜極了。
開心的看着蘇若雪，蘇若雪笑了笑打趣道。
“還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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