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寧死不屈
她搖了搖頭，看着錦繡傷心欲絕的模樣，感嘆着古代婦女實在不易，怪不得魯迅當年振臂高呼，要廢除“喫人的禮教。”
“錦繡，你先別哭，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蘇若雪正色道，拿着手帕擦乾淨她的淚痕，“你覺得這件事情你做錯了哪裏嗎？”
沒想到這一句話，卻問住了錦繡，錦繡低下頭，肩膀一抽一抽的，哭道：“我做錯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不是！我什麼也沒做錯！”
“那便是了！你聽聽你自己說的，你既然什麼也沒做錯，爲何你要尋死呢？該死的人不是你呀，而是那個賤男人！他好好地活着，自由自在的，而你卻要在陰冷地府裏，你的親人卻要爲你的死而痛切心扉。”蘇若雪冷冷一笑，“難道你希望看到的是這樣的結局嗎？”
錦繡搖搖頭，“我的清白被玷污了。”
“本來就沒有清白這個概念。你對你自己的身體負責，你不要把它想得很重要，你不去在乎它，那它便不存在了。放下執念，放下你這個被玷污的念頭，想着不過是山泉水流過你的腳，那就可以了。”蘇若雪說道。
“泉水與它根本不同。他那麼髒！我恨他，我恨他！”錦繡反駁道。
“那你就想着一條臭水溝流過你的腳，你會因爲一條臭水溝裏面的髒水流過你的腳，就去把你的腳砍下來嗎？你會因爲你恨那條臭水溝，便去尋死嗎？”蘇若雪斥道。
錦繡痛苦地閉上眼睛，坐在牀邊上，扶着牀柱，一張臉煞白煞白的。突然有一種溫潤的香氣瑩要在自己的鼻尖，睜開眼睛一看，卻看到蘇若雪拿着調羹舀了一勺燕窩粥遞到她的嘴邊：“趕緊喫吧。”
“小姐，怎麼能讓你來呢。”錦繡一邊抽泣着一邊說，伸手要接過蘇若雪手上的碗兒。
蘇若雪一閃，把碗兒移開了，笑道：“沒事。趕緊喫吧。”
第二日剛剛蘇若雪剛剛從牀上醒來，錦繡就在她的牀邊，握着鞋子，給她穿上，兩人相視一笑。沒想到才經過一個晚上，她自己想通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一雙眼睛溫潤如玉，臉上的紅暈也回來了，除了有些蒼白，但也與平日無異了。
蘇若雪到了秦氏房裏，逗了一會小嬰兒後，又去了蘇若柒房裏。
那日蘇若桐也是被關在柴房，爲着她的不聽話，蓉姑姑餵了藥給她，但大夫已經搶救回來了。蘇若雪去看過她幾回，聽得滿堂敲木魚唸佛號的聲音，但跟前連遞個水的人兒也沒有。
當時蘇若雪便在想着，這個三姨娘也太不頂事兒了，女兒在她面前她不好好照顧，唸經拜佛有何用！
但蘇若桐倒沒介意，撿回了一條命，又聽說秦氏生下了小女兒，自己沒有害着她，見到蘇若雪過來看她，臉上露出了笑容。
蘇若雪把她房裏的丫鬟訓了一頓後，和她聊了一會才告辭。
擡頭望天，院裏四角的天空，湛藍如洗。
秋日的葉子簌簌而落，黃不完地黃，綠意被逼退得只剩下牆角的草根，無盡蒼涼，蘇若雪嘆道，又一秋過去了。
蘇若柒的院裏更是蕭條，連盆花也沒有，門口的落葉已經堆得厚厚的，像毯子一般，雙喜先是皺了眉頭，不滿地嘟囔着：“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連個灑掃的丫頭，也被大夫人剋扣去了。”
“有些話不當說的，你就爛在心裏。”蘇若雪轉頭呵斥道。
雙喜低下頭，一言不發。
雖然反駁了雙喜，但蘇若雪在心裏嘆了一聲，她說的的確沒錯。可那又能如何，別說一人之力改變不了河流的泥沙俱下，況且她沒這個心思，只希望秦氏與她的孩兒平安便好。
到了蘇若柒的房裏，昨天過來看她的時候，她的傷口已經是大好了，雖然疤痕猙獰，但卻沒有影響手臂的運動，能拿水能拈針的。
但可今日，蘇若雪進了房間一看，卻見到蘇若柒淚水漣漣躺在牀上，一旁的鳳棲也哭了，眼眶中閃着晶瑩的淚光，還要拿着帕子爲蘇若柒擦淚水。
蘇若雪着實怔了一下，不知主僕兩人爲何突然痛哭流涕，便走了過去關切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光天白日，你們倆哭得像個花臉貓似的。”
鳳棲轉頭一看，原來是九小姐過來了，心裏不由得一陣委屈，想回答她的話，可又如鯁在喉，抽抽噎噎的，話不成調。
“你在這裏哭着，倒是惹得你們小姐更傷心了。”蘇若雪笑着推了她一把，指了指銅架上的毛巾：“你趕緊去燒點熱水，絞個熱毛巾給你們小姐擦擦臉。莫要在這裏哭了。”
鳳棲連連應是，退了下去。
蘇若柒眼睛紅得像個兔子一般，周圍腫腫的，想必是哭了許久。蘇若雪倒是沒有說話，雙喜給她搬來了一個小杌子，她便只是靜靜坐在上面，陪着蘇若柒，若是蘇若柒像開口訴說的話，那自然會和自己說明。若是她不想開口，又何必強人所難。
果然不到片刻，蘇若柒自個兒撐着身子起來了，倚在牀頭，嘆一聲氣後緩緩開腔：“若雪，你知道嗎？我下個月可是要出嫁了！”
蘇若雪倒吸一口冷氣，她怎麼想也沒想到，居然蘇若柒是爲了這個事情而淚水漣漣，而且事出突然，一點風聲也沒有，怎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把她嫁出去了呢。
不過掐指一算，想想也是，蘇若柒年已近十五，也是要說個人家了，要不耽誤了婚事也不好。
可大夫人會說什麼好婆家給她呢。
嘆一口氣後，蘇若雪幽幽問道：“那人是誰？”
聽到了這句話後，蘇若柒的眼淚像決堤的黃河一樣涌出來，聲音哽咽着道：“我，我不活了！母親她，居然要把我嫁給張道士！”
張道士？！
蘇若雪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人，張道士那副笑得臉上開花，實際上一度壞水的笑面虎模樣在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來，他那肚子滾圓滾圓的，眼睛小如綠豆，鼠目寸光，臉上長了一個又長又窄的鼻子，看上去像個狐狸模樣。
他居然能娶到蘇府小姐爲妻，說出去簡直笑掉大牙！看來大夫人爲了收拾她們這幾個庶出的女兒，已經是喪盡天良，用盡一切辦法，根本就不顧蘇府的名聲了。
一想到蘇若柒穿着新娘的吉服，眉眼如畫，朱脣若丹，儼然下凡仙子，但與她對拜的那人居然是相貌猥瑣的張道士，蘇若雪立即大倒胃口，眉心緊緊皺成了一個疙瘩。
蘇若柒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取了自個兒的手帕來，一點一點地擦乾淨了眼淚。她脣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眼睛冷冷地望着前方：“若是非逼着我嫁他，我是死也不願意嫁的！大不了到最後拼個魚死網破罷了！”
一股涼颼颼的寒意從蘇若雪脊樑爬上來，望着蘇若柒那一副英勇就義視死如歸的模樣嚇到了，渾身像是打了個冷顫似的，她擡起手，拉住蘇若柒的手，語重心長道：“三姐，萬萬不可！人都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你的意思是，讓我嫁給那個不學無術信口雌黃的臭男人嗎？”蘇若柒激動地臉上青筋暴起，太陽穴猛地跳動，“我就是寧願立刻死去，也不願意看那個男人一眼！”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勸你嫁給他呢？”蘇若雪急了眼，握住她冰冷冷的手，輕聲道：“非得你死了，纔不能嫁給他嗎？你就不能好好活着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是活着，我怎麼能不嫁給他呢！”痛苦的痙攣掠過蘇若柒的嘴旁，她苦澀地笑着，“即使是我出家當尼姑，他們也會把我從廟裏面揪回來，嫁給張道士的！”
“爲什麼你非得死呢！若是兩人中必須有一個人要死才能解決問題的話？爲什麼不能是他死呢！”蘇若雪的指甲掐進掌心裏，悲憤道。她實在不明白，以前的女性爲何總是把死字掛在嘴邊，好不容易纔能在人間走一遭，卻要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而且是爲了這等小事！
蘇若柒聽到她的話後愣住了，朱脣顫了兩下，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出口來。
“走吧！我有辦法！”蘇若雪直接拉起她的手，沉聲道：“我們去大夫人那邊走一趟，我有辦法不讓你不嫁給張道士。”
蘇若柒驀然怔了怔，被蘇若雪連拖帶扯的，拉出了門。
露園裏，爲大夫人診治的大夫剛剛告退，蓉姑姑把清涼的膏藥敷在大夫人臉上呈十字的傷疤，微涼的觸感像是螞蟻噬食似的，一點痛，更多的是誅心的癢，大夫人深吸一口氣。
這時候，卻聽到外面的人來報，“三小姐，九小姐過來了。”
只聽到哐噹一聲，那裝着綠色膏藥的白玉瓶子被大夫人拂到了地上，大夫人氣得幾乎將銀牙咬碎，憤恨地瞪着前方：“蘇若雪她還敢來我房裏！今日我不拿了她的小命，我就把頭削下來讓她當凳子坐！”
\s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