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谎 第15节 作者:未知 宁樱醒来时,脸颊湿漉漉的。 她起床洗脸,纠结半晌,還是浅浅画了個妆。 简单吃了個早饭,她去小区附近的银行取了现金,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五百块。 宁樱揣着钱,打车去了江措之前說的地址,采薇巷临街的银行。 她到的时候,江措已经在门口等着她。 男人穿着條显得腿长腰窄的西装裤,一件永不過时的白衬衫。 烟雾朦胧的清晨,他垂着眼皮靠着身后的墙壁,神色懒倦,眉眼映画,修长的拇指慵懒摆弄手机。 宁樱怔了两秒,压住逐渐急促的心跳,她迈开步子慢吞吞的他面前,她說:“我們這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只是一千五百块钱。 如此是有些兴师动众。 江措掀眸,他說:“身怀宝藏,总有饿狼。” 宁樱:“……” “银行周围有武警哥哥可以保护我們,知道嗎?” “你自己不就是军人嗎?” 江措沉默一阵,他平静的哦了声。 随后,男人轻描淡写:“我毕业既下岗。” 第十章 : 我想要偷走你最爱的春天 然后悄悄送给你 ——2015年3月24日。 ——江措。 * 宁樱听不出他是开玩笑還是认真。 不過。 江措现在貌似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他毕业之后确实转行了。 她想象不到江措为什么会转业。 军校毕业的士官,头衔說放弃就放弃。 当年他有满腔的热血,他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能這其中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隐情。 她和江措如今的关系尴尬,她也不方便打听他的难言之隐,好像在故意戳人痛处。 徐茴說的那句话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他们都长大了。 年少时热烈爱過的人,可能只是悸动的青春期一时的心血来潮。 再见面,已经不会有当初怦然心动的羞涩腼腆。 成年人的爱情。 不止是青涩的、甜蜜的。 還充满着对彼此的渴望,天雷勾地火般的欲望。 理智告诉宁樱她不应该问,她就该装作什么都听不懂,敷衍寒暄而過。 但是她忍不住。 她抿唇,轻声问:“你是表现太差被劝退的嗎?” 那张新生合照裡,穿着军绿色衬衫的少年明明是人群裡最夺目耀眼的那個人。眉眼清冷,神色倨傲。 他的骄傲。 還有骨子裡那点藏不住的不可一世。 静默一阵,江措說:“不是。” 清晨的薄雾散去,丝丝缕缕的光线落在她透净白亮的侧脸,细软的碎发落在耳侧。 江措偏過眼神,這双温柔好看的眼睛盯着她的侧脸,他說:“我是自愿的。” 心甘情愿。 放弃一切。 宁樱微诧,抿了抿柔唇,忍不住好奇心作祟,轻轻地问:“为什么?” 江措提起這件事时的神态和平时沒什么两样,像是满不在乎,早已過去,他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說:“浅水岂能困住渊龙。” 宁樱沉默,紧蹙的眉头并沒有因为他懒懒散散的一句话,就舒展开来。 江措看着一言不发的她,也跟着沉默。 過了一会儿,他轻声细语:“沒有为什么。” 江措微--------------銥誮微仰起头,耀眼阳光落在他的脸庞却触碰不到任何温度,黑色瞳仁裡映着浅浅的光,他安静的看了她良久。 眼神那么宁静 平日随和慵懒的神色悄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看不透的幽深,眼底深处仿佛還存着丝缕的难過。 江措想起大学的时候。 大四的学长抱着他嚎啕大哭。 从初中到高中,相恋多年的女友,决绝的提出分手。 无法再忍受长時間的分别,不能随叫随到的自由,在她难受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明明是同城的恋人,却過得比异地恋也不如。 毕业之后,只会是聚少离多。 “她說我根本沒有办法给她足够的安慰。” “說我們這样见不到面沒意思。” “以后结婚了我也不能自私的要求她跟着我去驻守地。” 那些话,字字戳心。 细细想来,确实无法反驳。 江措在操场的旗杆下站了很久,料峭寒春,夜裡的冷雾贴着皮肤,寒意往骨血裡钻。 他的双手握紧栏杆,過于用力的手指显得骨瘦嶙峋,苍白的皮肤下映着青色血管。 毕业之前,江措毫不犹豫,選擇了放弃。 — 既然江措這么說。 宁樱也不方便继续追根究底,她淡淡的哦了声,随后拿出包裡准备好的现金,用信封包好,递到他的面前。 “你数数。” 江措垂眸扫了眼信封,慢悠悠接過,沒有数直接揣进裤兜裡,“吃饭了嗎?” 宁樱本来想說自己吃過,但是他好像只是随便问问,紧随其后他說:“走,去吃個饭。” 永宁巷靠近苔青市的中心市区,這裡民国时期是租界,沿街附近几乎都是西餐厅。 临近中午,气温逐渐升高。 江措推开玻璃门,悬挂在门框边的风铃随着开门的动作响了一阵,冷空调扑面而来,在闷热的天气裡送来难得的冷气。 宁樱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 餐厅环境幽静,摆设十分讲究。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斜阳穿透玻璃窗懒洋洋铺满每個角落。 江措把菜单推到她的面前,“你点。” 宁樱随便点了個牛排套餐,江措将菜单交给服务员,“两份套餐。” 从重逢以来。 宁樱觉得江措对她的态度,十分的坦然。 他们不像是前男女友的关系。 他仿佛沒有任何的芥蒂,丝毫的不满,他半分都不觉得尴尬。 可能是。 真的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 所以才能够,像他這样,若无其事的面对過往。 宁樱那时候希望他能大步奔向他的梦想,像骄阳那样灿烂。 他還是天之骄子,是提起都能让人为之骄傲自豪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宁樱想起她无意中在沙发上捡到的那张合照,他穿着军装,身姿笔挺,阳光正好,他比绚烂的光還要耀眼。 但是他—— 并沒有那么快乐。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下過一场悲戚的大雨,浇透的是冰冷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