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亞加德帶著幾近扭曲的笑臉對她半跪了下來,嘴裏狂喜地喃喃地念叨著什麼,看到他這樣子,北宸心中涌出了一種微妙的苦澀。
“好了好了。”
北宸把他扶了起來──她還是不習慣被行這種大禮。
“接下來要做的事太多,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擊敗迦法神團,阻撓他們在武鬥大會取勝,因此我需要最大限度地強化自己。嗯,難得現在有個這麼厲害的保鏢,就好好利用晚上的星災之夜吧。”
“是,巫女殿下。”
“這種叫法還是免了吧,萬一被人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慘了。”
“那麼,叫您北宸殿下可以嗎?”
“……唉,都太奇怪了……還是北宸就可以了。”
糾結了一會,北宸最後還是這麼說道──然後扭頭避開了對方狂喜的視線。
“走吧,去見見我的戰器和朋友們。”
“是!!”
當天晚上的幻惑樹海,因爲地處偏僻,附身月使們並沒有成羣地去攻擊某個城鎮,而只是在森林中暴怒地徘徊著,一些尚未藏好身形的虎猿則悲慘地淪爲了它們爪下的碎肉,各種不詳的咆哮和吼聲在森林中此起彼伏,連惑妖藤都安安靜靜地蟄伏起來,等待狂亂夜晚的過去。
而就在這養危險的森林中,有人手持戰器衝進了這片暫時被附身月使的佔據的領地。
一個是手持長劍的白衣少女,迅猛敏捷的揮劍,靈巧輕速地閃躲,猶如夜晚中的白色飛燕一般,穿行於紛飛的藍紫色妖血之中,在她身邊,一對雙子狂放大笑著替她清掃漏網之魚,手持巨大黑鐮的墮暗種和手持長槍的少年則遊刃有餘地護在她的背後;
一個是手持巨斧的高大男人,他面露兇色,低沈的咆哮中,手臂橫掃便將一隻九級附身月使打得側飛出去十幾米,全身浴血殺氣四溢,宛如夜色中的修羅一般,守護在少女的身側。
他們就是達成了同盟協議的赤月巫女和赤月騎士。
風向微微變了。
頭頂的藍紫色月亮正在放肆地散出了藍紫色的妖光,讓整個天幕都染上了不詳的顏色,而本就黯淡的赤月的光芒,在此時根本難以尋找。
如同之前一萬年一樣,赤月靜靜地藏在毒月的光芒背後,沒有人知道它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如果知道自己選中的巫女和騎士,已經達成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協議,它會做何感想、又會採取怎樣的行動呢?
風向,微微變了。
而就在這時,正在殺敵的北宸突然一個趔趄,手中的長劍落地,半跪在地上!
一邊的黑禍神色一變,揮動鉤爪擋住了一隻撲過來的巨虎。
“喂!?沒事吧?!”
向影忙不迭返回人形,想要扶起北宸,卻發現北宸整個身體都和虛脫一樣,癱軟著沒有半絲力氣。
“主人?!你怎麼了?!怎麼突然──”
北宸卻像是連說話的聲音都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白著臉搖搖頭,像是在說“我不知道”。
亞曄趕過來替他們解決了一隻豹子,皺著眉護在她跟前:“這幾天沒睡好的緣故?那也不會這麼突然吧?”
亞加德走到她身邊蹲下,仔細查看了一下她的臉色,然後輕輕地檢查了一下她的眼白──。
隨後,騎士那本就可怕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愈加猙獰。
“到底怎麼了?”
向影焦急地大喊,一邊稍稍跑遠的素劫和凌霜聽聞聲音也趕回了附近。
“北宸小姐,她中了毒。”
“什麼!?”
嗷嗚──
森林上空,響起了附身月使們尖利嘶啞的咆哮聲。
第十二章意外預選賽
離拉提亞武鬥大會開幕,還有一個月。
通往拉提亞王國首都的官道上,一輛巨大的跳駒車正在高速而平穩地跑著。跳駒是一種外表看起來和費因海姆遠古時期的霸王龍有點像的雙腿直立的動物──當然,比它們要小號無數圈,大概有兩米高,腿力和體力都很強,奔跑速度比馬還快上幾分;
外加跳駒數量稀少脾氣還很差馴服起來頗費力氣,能用這種動物作爲坐騎的話可是相當出風頭的,更別說弄上幾隻用它們來拉車了──那簡直和在臉上寫著“快來打劫我快來打劫我”一樣的紈!招搖。
但是由於坐在車中的是赤月騎士──前赫陽國星靈礦總督,所以這種招搖便顯得稍稍合理了起來。
北宸在車中拼命探出腦袋看向車頭奔跑的跳駒們,她似乎對那些小個子霸王龍們很感興趣。
“不愧是帝國第一大貪官啊,竟然明目張膽地用這麼招搖的動物拉車,是想讓我們當活靶嗎?”
面對素劫的提問,達裏姆──不,還是叫亞加德吧──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北宸聞言也好奇地轉過頭聽他們的談話。
“自然不是。現在是武鬥大會開幕前期,這次的優勝獎對人類來說太過誘人,這一路上,說不定已經有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想要埋伏參賽的靈武司來減少競爭對手了。用跳駒來拉車,至少告訴他們我們的地位和權勢足夠,可以避免一部分騷擾。”
“還算有點道理,”亞曄在一邊滿不在乎地翹起了二郎腿,“就算真的被打劫也不錯,正好可以解解悶活動一下身手。”
“況且招搖也挺好啊,這樣才配我們的赤月巫女的身份對吧,小泥鰍?”
“不要故意損我啦黑禍……”
“相比這個,今天身體狀況還好吧?主人?”
向影有點擔心地遞過去一小塊切好的天風果。
“嗯,一切正常,別太擔心啦!”
向影在說的是北宸體內的毒。
那次星災之夜莫名其妙的虛脫狀況之後,亞加德一邊給她做抽血檢查,一邊跑去了一個圖書室劈里啪啦地亂翻資料,一會又在房間原地踱步似乎在努力地回想些什麼。
直到周圍幾個戰器差不多都要難耐不安暴走起來的時候,亞加德總算是開口了。
她中的毒,名字叫“迦那之淚”。
這種毒很罕有,原因很簡單,因爲相當貴,一滴就要上百萬多瑞,效果又不尷不尬,所以一般很少會有暗殺者選用這種毒來對付別人。
但反過來說,如果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恨一個人入骨想要折磨對方的話,這種毒倒是很有效。它不會致命,而是潛伏在人體內,隔三差五毫無規律地發作一下,發作的時候就會像那天一樣全身脫力動彈不得,而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持續時間也會越來越長,到最後就成了全身癱瘓的廢人。
這還不是“迦那之淚”最可怕之處,它真正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是它的解藥。
它的解藥──是一種能讓人喫一點就上癮的致幻系毒品。所以就算解了毒,這個中毒者的人生也算差不多毀在那種解藥上了。
毒的信息一公佈,黑禍和素劫立即暴怒地跳起來罵娘,向影安撫著被嚇壞的北宸,但他自己臉色也很不好,一個勁詢問亞加德還有沒有其他解毒的方法。
幸好,亞加德給出了“有”的答案。
“那種解藥一定不是真正的解藥,而是恰好能壓制毒素的另一種毒素罷了,真正的解藥,我需要去總部的資料庫查一下古代文獻,可以找到配方,因爲我記得很多年前我看到過一次。”
他這麼一說,衆人一下子大鬆了一口氣。
“所以,與其擔心中毒的事,不如該儘快找出來是誰下的毒吧?”
亞曄的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不著痕跡地掃了凌霜一眼。
凌霜正在擔心地看著北宸的臉,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十分真切不像是假的,亞曄疑惑皺了下眉。
──不是他嗎?
聽黑禍和素劫說,那小子似乎挖空心思想要和北宸籤契約,還以爲他會動點手腳,看樣子是自己多心了啊。
也對,那小子既然這麼喜歡她,應該不至於下這麼狠毒的毒纔對。
結果,一行人懷疑來懷疑去似乎也沒想出到底誰會下毒,完全沒去想周圍之人下毒的可能性的北宸,最後認爲自己的毒是在維爾維斯鎮的時候被鎮長買通旅館的人下的。
但幾個戰器雖然沒開口,心裏卻不認同她的推測。
“那麼,現在的狀況,我過多久會再次發作啊?”
“請不用擔心,我這裏有一些泛用抗毒藥,雖然不能根除您體內的毒,但壓抑一個月應該沒問題。您的毒我一定會想辦法徹底解除,請交給我吧。”
騎士說著遞過去了一個精緻的小瓶子,北宸也沒多說,直接喝了下去,然後有點後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吁了一口氣。
看見她如此信任自己,騎士臉上出現了笑容。
然後他在內心打定了主意:就算把整個國家都翻過來,也要找到能安全解毒的藥劑!
北宸是暫時放下了擔心──因爲別看亞加德雖然有很過分的黑歷史,但行動力方面北宸還是相當相信他的──向影就不一樣了。
時間過去了半個月,他們進入了拉提亞王國的領土,向影每天必須追問的,就是北宸的身體狀況,直到聽到令人鬆口氣的回答,他那一整天才會安心。黑禍和素劫雖然嘲笑他雞婆,但每次向影提問的時候,兩人的耳朵也會立即豎起來專心等待北宸的回答,連亞曄和凌霜也會有意無意地看過來。
對此北宸有點哭笑不得。這些天來她的身體狀況一直很正常,怎麼這些家夥一個一個比自己還緊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