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你們有這樣的態度我已經很感謝了。”
笑罌點頭行禮,而就在這時候,休息室的門開了,從裏面被亞加德扶著走出來的北宸看到一屋子人,臉直接就綠掉了。
“大、大家都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什麼都沒聽到哦,”鈴迪爾笑嘻嘻地搖搖手指,“既不知道你被一夜六次弄得下牀都成問題,也沒聽到你說‘這就是磨刃’的感慨哦。”
“&……*&……&()@*()”
北宸語無倫次地捂住了額頭,然後一邊默不作聲很久的霞血突然出聲了。
“沒關係啦。這裏都是自己人。……不過,能‘自己人’到什麼時候,就看不自己的了哦,北宸。”
“……!”
北宸立即明白了霞血在說什麼,然後神色一凜,輕輕點頭。
然後她轉頭看向衆人的時候,除了面帶誠意的眼神,氣勢裏,還帶上了隱隱約約的,赤月巫女所特有的威壓。
看到這種眼神,鈴迪爾和費爾雷洛這才露出了贊同的笑容。
能和阿爾卡迪亞、能和撒扎姆結盟的王,光有仁慈、溫柔和天真的理想可不行,如果沒有能震懾住他們的威壓以及讓他們心生恐懼的氣勢,他們可不願意輕易交付自己的友誼和忠誠。
既然是頂著赤月巫女的名頭成立勢力,他們不想冒風險阻止,那麼,把這個勢力培養成對自己有力的支柱,倒也是不錯的選擇。在勢力落成之前,他們還會因爲實力不足而主動尋求結盟,萬一以後壯大起來,這邊想同他們結盟,或許還得看他們的臉色呢。
“我會盡快給你答覆的,婭修。”
“不管怎麼說我承諾給你一座礦山,到時候如果我有意願,我會連同礦山的授權文書一起把合約送過來。”
北宸點點頭,對他們誠懇一笑。
幽冥女王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紙文書,在日後,救了她幾個領的百姓的性命。
撒扎姆王沒有想到的是,這讓他嘲笑的天真的名稱,卻成了讓他的國土避免生靈塗炭的無形的盾牌。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不管怎麼說,在這一刻,這個將來貫穿北、東、南三個大陸的巨大同盟,就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早上,隱隱確定了雛形。
──雖然同盟的中心人物,現在別說走路,連站立都很有問題,不過暫且還是避過不談吧。
第二十九章第二次七日戰爭(上)
同盟的問題算是順利解決了,但屋子的氣氛還沒來得及回升幾秒,緊接著就出了問題。
北宸剛纔還笑著的臉,突然一下子變得慘白,五官痛苦地扭曲起來,就算一邊有亞加德扶著,她還是踉蹌了一下,緊緊地抓住了身邊騎士的手腕。
“怎麼啦,婭修?”
見北宸的神色很不對勁,嘉琳娜有些焦急地上前一步,在屋子另一端的魯伊和雷狄斯也快步迎了上來。
“沒事,讓各位見笑了,毒癮而已。”
“毒癮!?”
北宸卻沒有回答,彷彿是爲了抑制毒癮帶來的傷害就用掉了所有的集中力一樣,一下子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只是狠狠閉著眼睛,緊咬著嘴脣,抓著亞加德的手也緊繃著,甚至用力到了崩出了道道青筋。
聽聞聲響,本來留在休息室的另外幾人也衝了出來,黑禍和素劫首當其衝圍到了北宸身邊,但伸過去的手卻被北宸擋開了。
“北宸!”
“喂,怎麼了,很難過嗎?!”
“別碰我──血曇花露發作的時候是致幻的,現在我什麼都看不見──”
北宸喘著氣費力地低喃,而鈴迪爾聽到那個詞之後意外地瞪了下眼。
“血曇花露?!誰這麼惡毒給你灌這種東西,這種毒品不喝的話毒癮發作起來很痛苦,但是喝了之後又會變成爲了喝更多的而任人擺佈的人偶──你喝過幾次了?”
“一次。”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北宸卻像是難以集中精神,隔了好幾秒才勉強聽懂,然後艱難地回答。
“才一次……毒癮發作起來就會這樣嗎……”
鈴迪爾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低下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而亞加德顯然是觀察到了她的表情,於是送去了警告性的一瞥。
鈴迪爾卻笑了一聲搖手。
“放心,我沒在想什麼壞點子。這裏有誰知道怎麼抑制這毒癮的嗎?”
“要試試麻醉彈嗎?”
西風在一邊低聲開口,北宸卻搖搖頭。
“這對永久性克服毒癮沒有幫助,我不可能一輩子借著你的麻醉彈生存吧。身體遲早會產生抗藥性的──嗚!”
“直接打暈呢?”格倫佘在一邊冷聲建議。
“沒用的,幻覺散不掉的話會做夢遊一樣的舉動──可惡,又來了……”
“北宸!”
黑禍、素劫、辜銀嶽不約而同地焦急大喊,笑罌和亞曄臉色難看地站在附近觀察她的神情,而朧雲和那羅迦則是一個跑去拿水一個拿出了回覆靈晶。
“嗚──幻覺、越來越……哈啊……”
北宸身子蜷縮著,細聲叫了起來。
“什麼都好,誰能給我能蓋過這些東西的疼痛感!”
──疼痛感?
衆人面面相覷,雖然直接對肉體進行傷害是最好的施加疼痛的方法,但是次次都這麼來的話也不是辦法吧?就算有回覆靈晶身體也會垮掉的。
那麼,有沒有能夠不造成傷害,僅僅是施加疼痛的方法?
就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的時候,亞曄突然大步走到了北宸跟前。
“試試使用我,做好心理準備,使用墮暗種所受的反噬之苦,可以直接把人疼到休克的。”
北宸的雙眼在幾秒間回覆了清明,然後她用力地點了下頭。
“好!”
亞曄不再多話,只是一揮手,在刺眼的紫黑色瘴氣中化成了一柄環繞著黑霧的巨大鐮刀,懸浮著飄到北宸身前,而北宸則用著最後一絲尚存的理智,一把抓住了漆黑的鐮刀柄!
“啊啊啊!!”
下一瞬間,從刀柄部分傳來了噬魂蝕骨般的巨大疼痛,幾乎毫無懸念地壓制了毒癮的存在感,讓痛覺鋪天蓋地地佔據了腦海。
痛、痛、痛。
如同被千萬只細小的蟲類啃噬一般的尖銳而又刺麻的痛感,從握著鐮刀柄的右手開始,向著全身蔓延侵略,大腦一度陷入空白,脊髓帶著身體劇烈地顫動起來,毒癮帶來的幻覺被生生掐斷,而視覺卻被劇痛帶來的暫時性失明給遮蔽了,只感到眼前一陣陣地發暗。
痛到無法思考。
痛到想要昏厥。
痛到急需發泄。
北宸握著鐮刀掙開了亞加德搖搖晃晃地後退了一步,擡頭的時候,黑色的雙瞳變成了血紅色,往日溫和的神色也早已不見,黑髮紅眼如同魔女一般狂亂而又無措的氣場,此刻連同陣陣黑氣環繞在她周圍。
“喂!亞曄,別亂來啊!!”
“我知道──嘖,堅持不住的話就放開啊,笨蛋!”
但不知道爲什麼──本來人在碰到會讓自己疼痛的事物時,會有反射性的縮手等閃避動作,但現在北宸卻反倒是牢牢地握著亞曄的鐮刀柄不肯放開──似乎是強烈地想要擺脫毒癮的願望,讓她的身體反倒開始自虐地貪婪起疼痛的滋味了。
“喂!向北宸!聽到我的話了嗎!喫不消就放開!!”
不知道吼了幾次,亞曄的聲音才傳達到了她的耳中,她用鐮刀柄撐地,就像是纔剛剛酒醒的人似的,用力甩了一下頭。
她似乎是有點習慣亞曄那反噬之痛了,毒癮也已經慢慢褪去。
但,她依舊沒有立即放手。
因爲剛纔涌入身體的巨大疼痛中,帶上了一閃而過的“什麼”──疼痛持續了這麼久,這個“什麼”也模模糊糊地閃過了好幾次,但可惜,她因爲神志不清無法捕捉。
只不過她潛意識覺得,這個“什麼”,應該很重要。
好像是一副溫馨而又令人撕心的畫面。
好像是一段溫柔而又令人憤怒的話語。
好像是一縷美好而又令人神傷的記憶。
這些一閃而過的模糊的東西,夾雜在血紅的痛覺中,融入了她的身體──不,或許這些東西,就是造成這痛覺的本源吧。
亞曄說過,這是墮暗種的“反噬”──也就是說,這疼痛,就是墮暗種在對人類表示排斥和抗爭。
那麼,這反噬和排斥多半和墮暗種爲什麼要墮暗,有點關聯吧。
想到這有可能接觸到亞曄最不想被碰觸的過去,北宸清醒過來,喘著氣鬆開了亞曄的鐮刀柄。
亞曄在黑色的光芒中重新變回人形,然後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虛脫的身體。
“你這蠢蛋,想活活痛死?”
亞曄沒好氣地低聲吼著,然後捏住她的臉甩了一下,像是個在責怪小孩的長輩。
“很痛,不過很有效。”北宸虛弱地對亞曄笑了一下,然後對周圍的人點點頭。“大家別擔心,沒事了。”
“真厲害,”嘉琳娜在一邊讚歎地低呼了一聲,“我從來沒見過能拿著墮暗種超過一里爾的人耶。你拿了足足有三里爾了吧?”
“是、是嗎?”
北宸對嘉琳娜崇拜的眼神有點不好意思,乾笑著撓了一下鼻子。
“可能是痛著痛著就習慣了吧。”
“哪裏有痛能習慣的啊……”
嘉琳娜奇怪又好笑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從羅喉的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個小瓶子,無視了撒扎姆王無數個眼刀將它遞給北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