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是的。”亞加德低頭,“複製成功以後,我得到的,依舊是一把沈眠的劍。原因……我想因爲星靈礦忠實地複製了靈晶的狀態,所以把那種深度睡眠狀態也一起復制過去了吧。所以,雖然身體是無恙了,但我還是無法將他叫醒,但幸好這種狀態是不會消耗星靈力的,而且,這個技術確實是將舊的向影的意識完全複寫到了新生的身體裏,當時的我認爲這也是一種救助方式,所以就將他帶回給北宸小姐了。”
北宸輕嘆了一聲,聲音漸漸地恢復平靜了:
“但是你心裏也知道,哪怕是複寫的,但終究不是本人,所以你無法親口直接和我說治療結果,又不想讓我得知真相,於是就趁我睡著的時候把複寫的向影交給黑禍和素劫,讓他們轉告我這一點?”
“……是的。”
“所以你纔會向我保證向影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因爲這個複製出來的向影,身體確實是完好無損的,就算現在處於深度睡眠狀態,但只要有一天你有了更高明的改造技術,你就可以想辦法將他叫醒對嗎?”
“……是的。北宸小姐。”
“但是你並沒有意識到,生命這種東西,是不允許以複寫這種方式褻瀆的,最後星靈礦不知道在哪裏出了問題,造出來現在這麼個有著向影記憶的奇怪人物──這就是違背自然定律之後你我得到的懲罰啊。”
“和自然界的定律背道而馳,或者是插手其中,甚至是想要駕馭,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我沒想到會讓北宸小姐也一同承擔了這個惡果,我愧爲您的騎士……我……”
亞加德一臉懊惱地握緊拳頭,而北宸看他這樣子,目光暗沈地沈默半晌,但最後還是恢復了柔和的表情,無奈地拍拍跪在她跟前的騎士的肩膀。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做,現在或許已經遭到我的報復了。……但是你,亞加德,我不想怪你,因爲你畢竟還不能算是人類,只是一心爲我著想的騎士而已。”
“北宸小姐……”
“但是僅次一次,以後可不要再瞞我什麼了。要是每次隱瞞都能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我可受不了啊。……那麼,你把複製體向影帶過來給我,原本的向影去了哪裏?”
“我將他保存在密封的培養槽中,放在‘銀殺’的儲物空間內了。”
亞加德說著,敲敲背後背著的長柄斧,然後中心的會議桌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長型透明質地的方柱型培養槽,裏面躺著一把白色長劍。
“向影……”
北宸帶著哀痛的神色撫上了那個培養槽──但是沒過幾秒,她的悲哀表情就消失了,她看了一眼非白,然後再仔細看了看培養槽中的“向影”。
“不對。……還是不對。亞加德,打開它。”
“……?”亞加德有些疑惑北宸的態度轉變,但還是很聽話地把那培養槽給打開了,將手中的長劍取了出來,而碰到長劍的那一刻,他也察覺到問題了──重量,氣息,完全不對。
“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下,連騎士自己一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這只是一柄以極其粗糙的方式仿造的未成品戰器而已,只有外形一樣,但是內部還有星靈力迴路什麼的,全都不對!晶核也是假的!”
“先是複寫品,又來一個仿造品,……到底是怎麼啊,我都快昏頭了。”
黑禍有些鬱悶地抓抓頭,敲敲會議桌,素劫則在一邊摸著下巴,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也就是說,亞加德,我們可以知道爲什麼最後的結果會出來這麼個四不像了。不是你的複寫技術出了問題,而是有人趁你不注意,在複寫過程中,拿這個劣質的仿造品,替換了向影本身,也就是說,星靈礦先是複製了97%的向影,然後又複製了3%的劣質仿造品……很好,阿特拉斯口中3%的變異到底是哪裏來的,也搞清楚了呢。”
“素劫說的有道理。”笑罌點頭,“亞加德,你在複製過程中,離開過現場嗎?”
“爲了補充一些用作能源和媒介的靈晶離開過幾次。”
北宸皺眉:“在此期間,有誰有可能出入現場?”
亞加德沈默了,似乎是在努力回憶當時的狀況,然後他突然眼神一亮。
“……毒短劍冥夕。……他在我救助向影時就出現過,複寫過程中,我也見到他在實驗區附近出沒,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冥夕,又是他……”
北宸有些無奈地低頭笑笑──這個冥夕,就是當初在亞加德的樹海地下基地中,當她得知了那些令人驚訝的真相痛苦不堪時,在她手中寫字安慰她,但其實只是藉此對她下毒的──那個被毒啞毒瞎的短劍戰器。
“又是對我下毒,又是對向影的複寫做手腳,他真的很討厭我呢。亞加德,能立即把他叫來嗎,我有話想問他。”
“是。”
亞加德沈默了幾秒,似乎是在使用心靈溝通頻道聯絡冥夕──似乎這些實驗戰器的召喚和心靈溝通頻道的範圍都是強制的三十桑瑪爾,所以只要是在皇宮範圍內都可以隨時召喚──然後過了一小會,他伸手進行了召喚,一陣暗紫色的光芒閃動之後,一個黑衣的清瘦男子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北宸小姐,冥夕帶到了。”
“嗯。”
北宸點頭,而對面的黑衣男子先是拿看不出感情的冷淡眼神瞟了一眼北宸,而看到亞加德手中的白色仿造品長劍時,他神色一動,然後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原來是興師問罪啊。”
沙啞尖利如同裂帛的聲音從他口中漏了出來,與那清秀的外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在亞加德的各類實驗凌虐中他一度失聲,但最後在北宸的交代下,亞加德還是儘可能地將他的發生系統和視覺給修復了。
“也就是說,”北宸面無表情地看著冥夕,“你承認是你動了手腳?”
“是。”
冥夕看著北宸,眼神陰戾而又帶著些挑釁,用輕佻的姿勢聳了下肩膀。
“沒錯,我確實是動手腳了。那麼你要拿我怎麼辦呢,婭修女王?前一次我對你下毒,你不是還虛情假意寬宏大量地原諒我,甚至還讓亞加德和我契約、給了我個小官職當麼?這一次你還打算放過我嗎?這裏這麼多人在呢,你這麼想要塑造自己善良溫和的形象,還是別隨便敗壞自己形象比較好哦?你……”
“我現在沒空和你脣槍舌劍,冥夕,”北宸打斷了他的冷嘲熱諷,“你先告訴我,你拿這個劣質的仿造品替換了真的向影,那真的向影去了哪裏,他還活著嗎?”
冥夕卻答非所問地哈哈大笑了一聲,那嘶啞的聲音笑起來十分可怕,像是什麼不祥的鳥類的啼叫。
“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女王啊,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撕下你那道貌岸然又僞善的面具?我可不信真的會有人會對想要下毒殺害自己的人心懷善念呢,作秀作到這地步,也太假了吶。”
“冥夕。”
北宸有些好笑地看著冥夕因爲嘲諷而輕微扭曲的臉,歪了一下頭。
“在我原來的世界,有一個詞語可以很貼切地形容你呢,知道是什麼嗎?”
“……”
毒短劍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北宸大吸一口氣,然後眉毛一豎,“我總算是瞭解到你爲什麼對我下毒了。你這個大中二!自以爲看破人情世故,以消極的思維方式推測他人的行動並在內心深信不疑,然後陶醉在這陰暗的批判思想中,享受著自己對這一切的不屑,並以此來標榜自己的成熟──我說的沒錯吧?”
冥夕的臉色,在她說的時候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幾乎已經憋得發紅,幾欲開口大罵,但他的惱羞成怒卻被北宸打斷了。
“所有一切善意的行爲在你眼中都是可笑的聖母邏輯,所有的互相關心和包容都是帶著利益目的的,所有的笑臉都是面具,一旦撕掉就只會露出醜陋而猙獰的真相──這就是你的世界觀吧?好吧,要是我再多說,你肯定又會要想我對你說這麼多,是想要用說教來滿足自己的優越感了對不對?
所以,我什麼都不會評價勸解,你要這麼想,我也懶得管你。”
北宸一邊說,一邊在短劍有些狼狽表情中向後靠在了沙發中。
“說真心話,在兩年前,我恨過你,如果不是你對我下毒,後來我也不會染上‘血曇花露’的毒癮,但我還知道在憎恨的時候留存了一些理智,所以我追究的,更多是凌霜的罪,而你──其實我留著你,一開始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對我下毒,我以爲有更深的理由,沒想到你只是中二而已。
但是現在都已經過去兩年了,我對你也已經不剩下什麼濃重的情緒了,不過我現在依舊覺得你對我來說是必要的。”
“……什麼意思。”用略帶咬牙切齒的表情,冥夕恨恨開口。
“嗯。身爲帝王,最忌諱的就是自滿和駐足不前,所以我需要有個人能時刻罵罵我,挑挑我的刺,你對我的敵意對我來說很重要,而且有時候你的嘲諷也可以給我一種提醒,畢竟現在站在這個王的位置上,有時候道貌岸然是不能避免的呢。”
毒短劍徹底瞪著雙眼張著嘴噤聲了。
“所以,請你繼續討厭我好了,我不會來傷害你什麼,也不怕你來傷害我什麼,順便一說,其實我也挺討厭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