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三十四章兇星隕落(下)
亞加德出生在維爾維斯鎮的一戶不起眼的家庭中。
不,應該這麼說,直到他出生前,他的家一直都很不起眼,只是隨處可見的男人勞作賺錢、女人撫子管家的窮苦百姓家庭而已──然而,自從他出生那一刻,一切就開始變了。
因爲,出生時,有一個人形附身月使突然闖進了產房,直接把剛分娩完畢的母親嚇得昏了過去,而父親和其他的親人也嚇得縮去一邊瑟瑟發抖了。
附身月使將一個小小的菱形的椎體形狀的東西放入了剛出生的亞加德的體內,頓時將整個小屋全數籠罩在了一片炫目的不吉紅光之中,紅光,立即吸引了許多鎮民的注意,人們吵吵嚷嚷地將屋子圍了起來,大聲在外面呼喊著什麼。
附身月使對此置若罔聞,卻丟給了亞加德的父母一大袋讓人眼都直了的金幣,摺合上千萬多瑞──買下了他對亞加德的命名權。
Arcad=Balmung=Celland(亞加德·巴魯蒙克·塞爾藍德)。
前兩個名字來源於費因海姆神話,而最後一個則是這個世界的讀音──與赤月同名,整個塞那加德人都會聞之色變的名字。
在金錢的誘惑和附身月使那強大的力量威脅下,費爾塔迪斯夫婦不得不表示妥協,接受了這個提議,但因爲這個名字的姓氏太過可怕,他們要求再給亞加德起一個遮掩身份的名字──達裏姆·費爾塔迪斯。
附身月使同意了,然後關照夫婦好好撫養他長大後,便張開了翅膀飛出窗外,消失在夜空。
費爾塔迪斯夫婦並不是有多少學識的人,丈夫只是個農人,而妻子也識不了幾個字,所以他們不知道費因海姆是什麼東西,自然也不會明白那個名字前半部分包涵的是什麼意義,但就算是他們──也知道塞爾藍德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
算算,時間確實差不多了啊,第二次大災禍。
那一夜,淳樸老實的夫婦二人緊閉小屋的大門,甚至用傢俱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無視外面的吵嚷聲,相視無語、一夜未眠。
還好他們的孩子是個男的,不可能是滅世的巫女,但他們也知道,和塞爾藍德這個詞扯上了關係,自己的孩子,怕是一生都不得安寧了吧。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費爾塔迪斯夫婦就算知道這個孩子有可能帶來災難,依舊沒有敗在畏懼的情緒之下對幼小的亞加德下殺手,思考了一夜之後,夫婦兩在黎明,外頭的人散盡之時,帶著收拾好的東西,連夜從維爾維斯鎮離開,踏上了趕往首都的路途。
從此,一家三口過上了在首都的某個不起眼的小巷的隱居生活。
小時候的亞加德很奇怪爲什麼父母就連出外幹活,不是戴著大帽子就是圍著口罩遮掩面目,但是每次他問起來的時候,才年過三十就已經因爲疲勞和憂心而滿頭白髮的父母就會拉著他的手,答非所問地,對他反反覆覆地說著那幾句話。
“達裏姆,你的真名是亞加德·巴魯蒙克·塞爾藍德,但是這個名字,除了命中註定的時候之外,千萬別對任何人說起來。”
“我和你的媽給你留了一筆錢,剛好是一千萬多瑞,就放在地下室的最裏面那個箱子裏,等你出了什麼事之後,千萬不要心痛,儘管用掉它。它本就是你的東西。”
“達裏姆,不管你之後會有怎樣的使命,但爸爸媽媽還是希望你做一個好人……”
一句句發自肺腑的話,卻因爲太不著邊際而讓年幼的亞加德聽得一頭霧水。
那個時候,亞加德還沒有察覺到,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之處。
而等他稍大了一點,隱藏在水面之下的不安,便漸漸浮了上來。
亞加德是個武學方面的天才。
才八歲時,他就已經拿得動和他的人差不多高的木棍,只消稍稍琢磨,他就能輕易地掌握一些別人或許要苦練很久才能掌握的戰鬥技巧。
他有些沈默寡言,不像其他小孩那樣喜歡笑鬧嬉戲聚成一團,卻經常一個人把木棍削成武器的形狀揮舞耍弄,玩得不亦樂乎,還未到十歲,身高卻已經超過其他十一二歲的小孩了,結實而精瘦的身軀,就如同一隻已經即將成年的野獸一般。
見他如此喜歡習武,父親從他們儲存金幣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小筆錢,讓他去參加靈武司工會,僱用戰器。
父母的本意是,既然他如此喜歡習武,就讓他去好好發展,這樣也方便日後他保護自己。
然而,就因爲此,亞加德即將遭受的地獄卻提早到來了。
得到了錢,亞加德悶聲不吭地去了靈武司工會,卻因爲年紀太小而被拒絕了。被看扁的亞加德有些惱火地單手提起了一張大木桌來證明自己的實力,這才把一屋子人給嚇得閉上了嘴。
有了工會的成員資格,他開始物色自己的戰器搭檔,骨子裏埋藏著很重的兇性的他,對那些美貌的女子戰器似乎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爲女性戰器大多數是輕型兵器,而巨劍大錘巨斧之類的,大多是男性。
亞加德很有野心地挑中了一柄黑色的巨劍,巨劍名叫踏夜。
踏夜算是這個城區比較受寵的無主戰器了,燁月種的血統,外貌也是俊美而又陽剛豪邁,一直在這附近靠打短工過活,因爲性格磊落又熱情,還是個直腸子的關係,在這一帶很喫得開,所以無論男女人緣都很好。
亞加德挑中他的時候,他還以爲是什麼玩笑,哈哈笑著就揮手,想把這身高不到他胸口的小孩給哄回家。──但馬上他就後悔了,因爲亞加德悶聲不吭就擡起膝蓋猛地踢上了他的腹部,要不是他平衡性夠好,恐怕會很丟臉地被一小孩給打翻在地。
踏夜收起了輕視對亞加德道歉,然後給了他一個月契約權。
結果,三個月過去了,兩人卻依舊沒有解約,因爲互相相處得十分愉快。
踏夜是個橫衝直撞的無腦派,亞加德小小年紀卻顯得很冷靜理智,經常會充當他的緩衝,在戰場上給他更好的意見;
而大大咧咧熱情又亂來的踏夜,也給沈默的亞加德帶來了不少的溫暖,每次看到那大個子鬧出些愚蠢的笑話時,亞加德臉上,也偶爾會露出屬於小孩子的笑容。
兩人互相關懷扶持著漸漸成長,互相影響,無話不說,幾乎如同有著年齡差的親兄弟一般。一個實力和飛似的,竄到了幻靈武司,一個也快速地升級到了七痕。少年和巨劍的奇怪組合,一度在那個傭兵工會十分顯眼。
那段日子,是亞加德身爲“人類”時,最無憂無慮的幸福時光了吧。
然而,好景不長。
自從身上所帶的力量越大,那一枚當初被附身月使塞進亞加德體內的,代表赤月騎士的身份的“赤錐”,運轉也就越來越活性化。
少年的亞加德,開始做夢了。
夢到一些他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場景,夢到有什麼陌生的聲音,在一遍一遍地重複解說著他完全不能理解的知識。
一開始是一兩週一次,他還沒有放在心上,但後來,做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甚至到了每晚都做,再後來,就算是醒著的時候,也有無機質的聲音,在腦海中喋喋不休,說些他根本完全不想聽的東西。
他開始迅速地虛弱下來,食不知味,寢不能眠,也沒有心思和踏夜一起出去執行任務,踏夜和父母擔憂地問起原因的時候,他卻什麼都不說。
因爲,反覆聆聽那夢境,他已經有些明白了那些夢想要告訴他什麼了。
他,被選爲了輔佐毀滅世界的巫女的赤月騎士。
不停地在腦海中閃過的片段,就是上一次大災禍時的悽慘景象,而在他耳邊反覆叮嚀的,就是身爲騎士所必須知道的“知識”。
亞加德嘗試和那聲音進行溝通,但後來卻漸漸發現,那些聲音根本沒有智慧沒有思想,只是像執行使命一樣,不停地強行把那些枯澀而又難懂的東西,塞進他的腦海。
他用盡了一切方法嘗試中斷這聲音,卻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那些聲音,就如同入侵進入大腦的怪物一半,獰笑著在他的腦海中肆意妄爲,妄圖洗刷他的思想,控制他的神智,令人心生憎惡,卻對其束手無策。
漸漸地,他開始變得暴躁而神經質,不允許他人靠近,也不想同任何人講話。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驅逐這腦內的聲音之上。
但無論他怎麼逃避、無視、甚至是自殘和用藥,那些聲音,卻無法中斷。
他也想過把這些告訴父母或者踏夜,但一想到踏夜曾經對他說過的赤月巫女的神話傳說,害怕死亡的他,還是膽怯了。
漸漸地,幼小的他,因爲這種無助,思考開始變質了。
他開始嫉妒周圍的一切正常人,開始眼紅他們可以有著安靜的生存環境,他開始憎恨從未謀面的赤月巫女,因爲是她,讓他飽受了這莫名其妙的折磨。
他甚至想過,就這麼等巫女來到他面前,他別說輔佐了,非得用最悽慘方法把她折磨致死纔行。
但是,那些聲音並不理會他的絕望,反倒開始變本加厲了。
本來只是聲音,現在在睡眠之外,眼中的視覺也經常會被剝奪了。他被強迫著看一些極其陰暗的畫面──全是人類用各種手段做盡各種惡事的場面,有些,光是聽聲音都會覺得難以忍受,別說是被迫觀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