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姊弟 作者:晚梦不晚 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主题模式: 恢复默认 作者:晚梦不晚 更新時間:21101706:15 青山连绵草木荒,绿溪蜿蜒流水忙,占高居胜有古寺,寺曰金陵,老僧言距今已三百多年,拾阶而上,沧海桑田似从心中划過。 纵目眺望,晨光洒落,露珠摇曳,寺门斑驳,香客寥寥,倒是清净修养之地。 此时拾阶而上的便是郑微几人了。 山路陡峭难行,拓跋宇重伤未愈,便由王老汉与王长根抬着。 郑微猜测如此着急的上山,可能与昨晚王老汉带回来的消息有关。 郑微想着昨晚王老汉的话,他称对方郎君,显然主子是夏侯青而非拓跋宇。 夏侯家乃前朝皇室,虽叛逃大魏,但大周還有不少前朝遗臣奴仆。 如今看来這般阳县令与王老汉就是其中之二。 那就不难知道拓跋宇他们百十号人如何渗进大周了。般阳县虽不紧邻青州城与穆陵关,但要知道穆陵关何时调走守军還是不难的。 但郑微觉得靠百十来人凭天险守关实在可笑,也不觉得大魏皇帝会如此愚昧自大,想来還有后手但不知为何沒有施展出来。 大概援军迟迟未到让拓跋宇心生警惕,当日過城门而不入,另选地方藏身。 但她不太明白拓跋宇为何要躲到山上寺庙裡来,如果被发现,岂不是更难逃。 不過片刻,他们一行到了寺庙门前的空地上。 空地中央一鼎人高的方形莲花纹香炉還未点香,只有几個寺僧刚打扫完提着扫箒往外走。 绕過香炉,郑微竟看到一大一小两個小人儿跪在门前。 有個寺僧走到他们面前,塞了些吃食给他们,然后径直忙活去了。 那大点的小人儿把吃食掰成两份,分了一半给小的。 小的冲他露出個明朗纯净的笑容,接過来抱着小口小口的啃着。 大的把吃食小心的包起来,拢进袖袋,摸了摸那小的的头发,起身去抢寺僧的扫箒。 两人来回争了几下,還是被那大的拿了去,举着比他還要高的扫箒熟练的干了起来。 而其他的寺僧似乎都习以为常,并沒有過多关注。 郑微看的出神,拓跋宇他们已经走出去不少,知客僧正迎着他们进门。 她连忙追上去,随着一起入了寺裡。 “三位郎君,客房已收拾妥当了,有需要知会照客一声便可。” 可能夏侯青给的香火钱到位,知客僧很是热情,笑着把他们送进了一個叫山云居的院落。 之所以是三位郎君,是因为她此时着一身粗布襦裤,虽是粗布,却還算干净完整,是王长根小时候唯一一件好衣裳,王婶沒舍得剪了添补旧衣,想留着给以后的孙子穿。 即便郑微拿自己那身襦裙换,她都不舍得松手。 “为何沒有我的屋子,我歇在哪裡?” 郑微见夏侯青和拓跋宇都有各自的房间,唯独沒有自己的,跑去质问。 拓跋宇挑了挑眉,打量眼前一身粗衣却依旧秀气漂亮的小郎君,调笑道:“仆从随时侍奉着,哪裡要卧房休息。” 說着指了指卧房外隔间的窄榻,“夜间歇在那裡,随时候着。” 郑微咬牙,气呼呼的转身出了门。 若是她身上有银钱,才不要受這窝囊气。 在寺裡逛了一圈儿,不知不觉又走到寺门前,见到那两個孩子還在跪着。 好奇之下,她跑去问知客僧:“那两個孩子为何一直跪在门前?” 知客僧叹了口气,“芸芸众生裡的可怜人儿罢了” 却原来,這是姊弟俩,阿姊小丫,阿弟丰生,他们阿父姓庄,山脚下山桥村人。 去年北方雨水少干旱,般阳县各地收成都少,但朝廷赋税却涨了。家裡实在凑不够粮食,正好赶上县裡府衙招徭役,庄父就县衙报名,以工抵税 今年春末庄父做完工回来时被流民抢劫打成重伤,回来时已奄奄一息,沒撑几天撒手人寰。 家裡少了顶梁柱,庄母急痛之下大病一场。 大病未愈,家裡无米下锅,只能拖着病体上山挖野菜。 屋漏偏逢连夜雨,接连下了几日雨,山路本就难行,庄母往回走时遇上滑坡,被淹沒在山裡再也未能出来! 可谓是祸不单行,本就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小家瞬间崩塌,只剩下两個稚孤艰难求生。 询问之下得知阿姊小丫年虚十一,竟与郑微同年。看起来却像個八九岁的稚童。丰生只有五岁,正是干吃饭不做活的年纪,哪怕卖身都沒有哪家乡绅富户肯买。 之所以說到卖身,原是前几日有驵侩登门說县裡有家富户要添置仆从,過来问小丫愿不愿意。小丫自然是愿意的,但驵侩說不能带着阿弟。 村裡如今家家都缺米少粮,也沒有哪家愿意家裡多一口人吃饭,小丫想了很久才想到山上的金陵寺。 她之前村裡的阿婆說寺裡的和尚大多都是孤儿,小丫寻思着把阿弟送去寺裡,也有個能遮风避雨裹腹之地。 說着這裡,知客僧叹了口气,“如今這世道他们不时会在门口捡到一個出生不久的婴孩,比這姊弟俩更凄惨的也不少,寺裡实在无余力收留啊。” 郑微听着知客僧的话,心裡酸楚难耐,远远眺望着跪在地上的两個小小的身影,小丫小身子跪的直直的,丰生年纪小,耐不住歪倒在一旁,被阿姊一把拽起来。 她看不到两人脸色的神情,只能猜测丰生扬着小脸在跟阿姊撒娇。 知客僧說完便去忙了,只留下郑微一人在那裡愣神。 “可怜他们?” 夏侯青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略带嘲讽道。 郑微并未理会。 “在大魏,俘虏是可通买卖交换的奴隶,你的下场未必会比他们好”夏侯青仿佛未尽兴,接着道,“你還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郑微眼睛微眯,深吸一口气。她其实更想朝他翻個白眼,奈何目前形势比人强,扯了扯嘴角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夜裡,郑微心裡像是揣了個石头,沉闷闷的,躺在那裡翻来覆去的。 拓跋宇心裡也是千头万绪睡不着,被郑微动静闹得心烦,便变着法的支使她。 郑微看起来兴致不高,但都老老实实的照做了,拓跋宇一脸惊讶。 她低眉顺眼的,拓跋宇反倒是觉得沒了意思,拉着郑微问她发生何事。 郑微沉默半晌,才把白日的事情說了。 拓跋宇不明白她为何烦忧,如今世道艰难,生离死别,甚至易子而食都不稀奇,为何单单怜悯這对姊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