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一隻暖壺、兩隻、三隻……”
“一套被面、兩套被面……”
禮品衆多，姑嫂倆數得興致勃勃。這些來賓大多是廠裏的領導層，如車間主任級別的就有六位到訪，更不用說楊廠長、王副廠長以及另外兩位分管不同事務的副廠長了。要運營這樣一個大型工廠，領導階層人數不少。陸恆特意邀請的都是平日交往較多的各部門負責人，這些人收入都不菲，月薪少則近百元。
他們帶來的禮物主要就是李秀芝和雯雯正在清點的那些生活用品：臉盆、暖壺、被套、夜壺，還有紅糖等。雯雯皺眉思考着如何用完這麼多東西，李秀芝也點頭贊同，這些東西簡直能開個小賣部了。
“陸大哥，你醒了，我給你倒杯水。”李秀芝見陸恆走出臥室，忙起身準備去倒水。
“不必了，我不渴。”陸恆走過去笑着問：“總共收了多少東西？”
“糧票已經統計過了，大人三兩一人，小孩一兩一人，共28斤7兩糧票。錢還沒數呢。”李秀芝嘟嘴示意他看向桌面。
桌面上整齊碼放的一沓糧票，在那個糧食定量供應的時代，參加婚宴的客人需交納糧票。否則一頓酒席下來，陸恆家就會損失幾十斤糧票。除去糧票，剩下的現金纔是客人真正送的人情——有十元的大鈔，五元、三元、兩元、一元，甚至幾分錢的零鈔，都被分類擺放，但尚未清點總數。
陸恆吩咐一聲讓他們清點，自己先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看到李秀芝正在往手指上沾點口水，開始認真地數錢：“一塊、兩塊、三塊……”
兩人平均學歷不到小學二年級，卻數得格外投入，畢竟誰能抵擋得了數鈔票的樂趣？最後，她們甚至藉助鉛筆和手指頭算了半天，才得出準確數字：總計307塊8毛。這筆錢對一般一級工而言，相當於一年的收入，而對於陸恆來說，卻不算什麼。
他拿起記賬本覈對了一下，發現廠長級別送的禮金是十元，車間主任級別則是八元，其餘基本在五元左右。錢數完後，李秀芝將現金疊好遞給他，但對於她而言，這筆鉅款足以令她瞠目結舌，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現鈔。
“你收着吧，以後家裏財政大權交給你管。”陸恆沒有接過來，而是決定讓李秀芝保管家裏的錢。他知道，給予女人安全感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掌管家裏的經濟。來自農村的李秀芝雖已成爲他的妻子，平時表現得很謙卑，他希望能給她更多的安全感，讓她不再小心翼翼。
至於他自己，空間裏躺着的錢都懶得去數，對於錢多錢少並無所謂。他說自己每個月的工資會上交一百塊，剩下的留作零花，其實是爲了將來在外花錢有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聽到要管理這麼一大筆錢，李秀芝臉色大變，連連擺手拒絕：“不行，陸大哥，我管不了錢的。”
“你是我的媳婦，你不管家誰管？我上班已經很辛苦了，買菜這類瑣事每天必不可少，還要花錢，你怎麼還能讓我操這份心？”李秀芝想了想，覺得陸恆說得也有道理，於是答應道：“那陸大哥，你每天給我買菜的錢就好。”
陸恆有點無奈，嚴肅起來：“讓你管錢你就拿着，怎麼又不聽話了？”這話對李秀芝具有十足的約束力，她只好乖巧地點點頭答應下來。
“對了，以後你要負責出門買菜和接送雯雯，待會我去給你買輛自行車，正好我這兒還有張自行車票。”
“不，不用了，我不要。”李秀芝再次搖頭，一輛自行車對她而言無疑是巨大的開支。
直到看見陸恆的目光，她才微微縮了縮脖子，意識到自己剛纔又沒聽陸大哥的話。陸恆搖頭嘆息，拉着李秀芝的手走到跟前耐心解釋：
“秀芝，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你爲我洗衣做飯，把家裏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無需我費一絲心思。將來，你還要爲我生育孩子，養育後代。”
“你付出這麼多，我不會對你說謝謝，你知道爲什麼嗎？”
李秀芝茫然地搖搖頭，答道：“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不，世上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的。”
“我不對你說謝謝，是因爲你是我的妻子，從我們誓言定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無法分清彼此的界限。”
“而你掌管我的錢，使用我的錢，無需對我說謝謝，是因爲作爲你的丈夫，我有責任和義務讓你過上好日子，明白嗎？”
陸恆深知，糾正李秀芝的認知還需時間。不過他並不急躁，因爲未來還很長。夫妻相處本就是一個相互磨合與適應的過程。
李秀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知道既然已經是陸大哥的妻子，陸大哥說什麼她就做什麼。雖然管理這麼多錢對她而言壓力很大，但如果陸大哥堅持讓她管，她再拒絕恐怕會讓陸恆不高興。
陸恆認爲通過一番深入淺出的解釋，李秀芝應該明白了作爲妻子合理花費丈夫的錢是正常的。他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又告訴她賺錢對他而言並非難事，讓她不要過於節省。
眼看天色尚早，下午三點多鐘，陸恆決定付諸行動，帶着李秀芝和雯雯出門購物。約摸一個小時後……
商場內……
“媳婦，買單吧。”
當挑選好一輛女式自行車時，陸恆先是遞給售貨員一張自行車票，然後示意李秀芝付款。他還決定今後每月發工資那天都要帶她出來消費一次，以此逐漸加深印象，讓她知道對於他來說，錢真不是需要緊巴巴算計的東西。
買自行車這樣的大件物品，差不多相當於他一個月的工資，有必要那麼省喫儉用嗎？況且除了專門的自行車票外，還可以使用工業券購買，一輛自行車需要12張工業券，一臺收音機8張，一塊手錶5張，像家裏的搪瓷臉盆只需半張工業券即可。
按照每月20元薪酬換取一張工業券的標準，他目前月收入138元，這意味着他每月能獲取6張工業券。因此，對陸恆而言，獲取這些票證並非難事。
此刻的李秀芝卻是一臉心疼之色。
“要不，陸大哥，我們還是別買了吧？”
她內心極度掙扎，即便是爲了買給她那輛自行車，也想對陸恆說出這句話。畢竟，這輛車將近兩百塊錢呢。
早先看到陸恆購物時花錢如流水，她便暗自心痛。如今自己掌握家中財政大權，真要從口袋裏掏出這筆錢來，那種滋味更是難以言喻。若不是擔心陸恆可能會責怪，她幾乎想要立刻轉身離開。比起花費近兩百塊購買自行車，她寧願選擇每天步行。
然而，既然陸恆已作出決定，她只好拿出包着錢的手帕，一層層地解開。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用口水潤溼手指，一張一張仔細數着鈔票。經過三次反覆清點，她才戀戀不捨地將錢和票交到了售貨員手中。隨後，他們又陸續購買了一些小物件，花了二十多塊錢後，陸恆帶着她走出了商場。
自行車，陸恆之前教過李秀芝，基本騎行對她來說已無大礙。而雯雯則只需一根雪糕，就能讓她樂不可支。
當他們回到院落，李秀芝推着嶄新的女士自行車進入，周圍的大媽、媳婦們眼紅得眼睛都快冒火了。一個從鄉下逃荒而來的姑娘，嫁給了大主任，彷彿瞬間化身爲金鳳凰。她身上的衣物、頭上的髮飾、腳下的鞋子，樣樣都比她們高檔許多。現在，新婚燕爾，估計洞房花燭還未燃盡，陸恆竟毫不猶豫地爲她購置了一輛價值近兩百塊的自行車。
要知道，在一些家庭中，即使省喫儉用，也要辛苦半年才能攢夠這麼多錢。然而這個農村女孩，卻輕而易舉地騎上了這輛自行車。有人嫉妒得牙癢癢，索性回屋眼不見爲淨；有人儘管羨慕嫉妒，但還是強顏歡笑，恭維道：“秀芝啊，陸主任對你可真是沒話說，剛結婚就給你買了自行車。”
正在坐月子的秦淮如，此時裹着頭巾在院子裏洗衣服。賈東旭不慎弄髒了衣物，婆婆賈張氏擺出架子讓她出來清洗。看着眼前嶄新的自行車駛過，秦淮如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一種想法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同樣是鄉下來的，李秀芝能過上好日子，爲什麼我就不行？爲何我就只能服侍苛刻的婆婆，照顧癱瘓的丈夫，稍有怠慢還要被責罵？我容貌也不差，即便育有三個孩子，依然風韻猶存。我爲什麼就不能通過男人改變命運，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一念頭，在秦淮如的心中深深紮根，對現狀的不滿和對生活的絕望，促使她尋求改變，嚮往另一種生活方式。
晚餐過後，陸恆原以爲即將迎來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卻未料到李秀芝進房間後的第一件事，竟是清算起剩餘的錢財和糧票來……
而最終的目標，乃是後院那位令她朝思暮想的陸大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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