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義診
吃了飯,趙滿奎收拾了一下,直接去鄉里彙報工作了。
馬鳳蘭這邊接了給李勝利收拾行醫場地的任務,喫完飯跟姜大娘刷了鍋碗瓢盆,也匆匆離開了。
海爺跟柳爺,藉着酒興,一直在桌上聊着。
無所事事的李勝利,帶着趙家三兄弟,在院裏砍了幾十個木楔子,奔村後的嶺子去了。
兔肉雖說比不上肥豬肉,也比不上泡子裏的大魚,但好歹是肉食葷腥,比起喫鹹菜要強得太多。
有下套的手藝,李勝利就要用的徹底,城裏的李家人,還一天三頓鹹菜條下飯呢。
出門的時候,李勝利找姜大娘要了一把餵雞用的苞米粒。
這些苞米粒是拾秋的收穫,落在地裏的糧食,被露水捂了會發黴,人不能喫,只能留着給雞鴨改善生活。
與兔肉比起來,李勝利更中意雞肉,帶皮的雞肉,口感比干巴巴的兔肉好太多。
上次下套的時候,只找了些草籽,沒怎麼套中野雞,這次應該可以有些收穫的。
因爲肚子的問題,李勝利上山下套,完全沒有收斂。
人人都喫不飽,環保跟動物保護,也就是個笑話,倉廩實而知禮儀,還是很有道理的。
只要看到兔子路過的痕跡,他就會教着趙家三兄弟下套。
窪裏村後的山嶺地連綿不絕,李勝利問過趙家三兄弟,窪裏算是京郊進山的門戶。
山嶺地貧瘠,養不住太多的村子,往北至少十幾公里,纔有別的山村,山村再往北就是虎峪了。
綿延十幾公里的山嶺地,雖說沒有大型的獵物,但兔子野雞不少,養活窪裏村不好說,但李勝利這麼折騰一下,還是不起波瀾的。
對於野雞兔子,趙家三兄弟也沒什麼好感,山嶺地是窪裏的自留地。
沒有野豬之類的大型動物,野雞、兔子就是糟蹋糧食的元兇,套的再多,只能有人叫好,不會有人阻止。
依舊是上次的土嶺,李勝利帶着兄弟三人,又下了幾十個套子。
又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向陽坡地上,下了抓野雞的連環套,只要有野雞下來喫地上的玉米,連環套肯定會有收穫。
下完了土嶺上的套子,李勝利讓趙家三兄弟帶他深入了一下嶺地。
看了看接下來的獵場,從土嶺往西北下去,離着埋金磚的地方也就十幾裏地。
偵查完地形的李勝利,心裏有了底,等有時間他還得撇開趙家兄弟,去砍點金塊回來。
那玩意兒沉甸甸的壓手,放在兜裏,心裏踏實。
因爲去查看地形了,幾個人差不多天黑的時候,纔回到趙家大院。
有了李勝利打掩護,出去瘋玩的兄弟三人,也沒喫老孃馬鳳蘭的瓜落。
看已經擺好的飯桌上沒有趙滿奎的身影,李勝利有些疑惑的問道。
“嫂子,滿奎哥還沒回來?”
正在拌着葷油蒸鹹菜的馬鳳蘭,聽到李勝利的問話,笑着說道。
“不回來纔好。
多半是鄉里覺着能成,帶他去區裏彙報了。
這兩年沒什麼大事,鄉公社盡抓計劃生產跟投機倒把了。
咱這是哪裏?
京郊啊!
響應城裏的號召,可是露臉的大好事,這事兒多半能成,安心喫飯吧。”
說完,馬鳳蘭將瓷盆往方桌上一頓,就算是開飯的鐘聲了。
自從喫過集體食堂之後,馬鳳蘭也養成了習慣,開飯之前不弄出點響動,就覺着儀式感不足。
煮地瓜、蒸南瓜、兩合面饅頭,葷油蒸鹹菜,中午剩的燉魚燴白菜。
趙家的伙食對李勝利來說依舊豐盛,四合院的李家,恐怕今晚的下飯菜依舊是指頭粗的鹹菜條。
頓頓有肉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的上?
吃了飯,李勝利、柳爺在飯桌上跟趙家人聊了一會,就回到了他們的屋子。
東廂房這邊的外屋也收拾出來了,用青磚架起了木板,算是臨時的牀鋪。
李勝利本想讓柳爺住裏屋的,但柳爺說什麼也不肯,說是歲數大了,晚上好起夜,住裏屋進出不方便。
知道柳爺前列腺出了問題,李勝利就想給他出個以前記着的方子。
但他跟柳爺是知根知底的,李勝利的眼裏,柳爺醫術不咋地,在柳爺的眼裏,李勝利同樣是個半吊子。
中醫藥,失之毫厘謬以千里,雖說佩服李勝利敢下藥的膽魄,但柳爺並不想去試藥。
他這種情況中醫施藥,多半要利溼行水。
萬一藥量掌握不好,弄成了尿頻,到時候身上一股尿騷味,跟太監可就沒兩樣了。
婉拒了李勝利的好意,讓他勤加磨練內科的手藝,等以後手段高明瞭,再下藥不遲,柳爺就佔下外屋的板牀。
回到廂房裏屋,李勝利本想着在醫書上找一下今天張定國的病症,但煤油燈薰眼。
看了二十多分鐘,他抹了抹鼻端,手指頭上烏黑一片全是油灰,索性就滅了油燈,準備睡覺。
趙滿奎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李勝利不知道,一早趙家三兄弟就上山查看套子了。
有老孃馬鳳蘭在,他們想擾李勝利的清夢,難度太大,在捱罵跟捱揍之間,三兄弟就放棄了李勝利。
一覺到了大天亮,見趙家三兄弟沒跟自己打招呼就蹽了。
看了看正在院裏忙活着洗衣服的馬鳳蘭,李勝利也只能無奈一笑。
“勝利,你哥那邊妥了,窪裏到年底的義務工全免。
鄉里給了時間,春耕之前,至少要弄成一個防空洞。
你要的臨時行醫證,區衛生局也給蓋了印,你哥也不知道你是通哪一門的。
就聽了衛生局的說法,給你弄了箇中醫正骨的臨時行醫證,那邊說這個最簡單,不用考試。
今天上工的時候,你跟着你哥去村部,讓會計給填了行醫證,再看看收拾的屋子怎麼樣。
藥櫃,鄉里也有,等往村裏運磚頭石料的時候,讓拖拉機一塊捎過來。
勝利,多讀書就是好,區長昨天還見了你哥,晚上還一起喝了西鳳酒,樂的他夠嗆。”
一邊揉搓着青色陶盆裏的衣服,馬鳳蘭一邊給李勝利說了下大致的情況。
無論是挖防空洞,還是他這個小青年紮根農村,對鄉公社跟區裏而言,都是緊貼時勢的好消息。
趙滿奎要挺頭做這樣的好事,鄉里、區裏自然一致贊成,在扶持力度上也前所未有的大。
想着夫妻倆昨晚的悄悄話,馬鳳蘭的臉上,也帶了別樣的光彩。
“還不是因爲嫂子的眼光長遠,覺悟好,這事兒要是沒嫂子你出主意,我看懸了!”
聽了李勝利的奉承話,馬鳳蘭先是一喜,然後雙眉一緊,就看向了西屋。
家裏那個不會說話的,還在撅着屁股酣睡呢!
想到這茬,馬鳳蘭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虎着臉就進屋了。
正在院裏抻筋拔骨的柳爺,走到了李勝利身邊諷刺道。
“小子,你這扒別人祖墳給自己蓋樓的手藝,哪學來的?
趙滿奎趟上你這樣的兄弟,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人家把事辦利索了,咱們爺倆也不能幹受着。
昨兒個不是還有一箱龍涎香讓你心裏難安嗎?
窪裏這次,咱們爺倆就來個義診怎麼樣?”
聽到被老孃韓金花評價心黑手藝差的柳爺,說出這麼高覺悟的話,李勝利好奇的問道。
“柳爺,您來這個爲的是什麼?”
被李勝利詰問,柳爺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爲了柳家傳承,到老到老,還得受這閒氣。
“爲了傳承!
贈醫送藥,多半時候可不是爲了發善心、宏大願。
無論哪朝哪代,地裏刨食的老百姓看病問診都不易。
醫家傳承,傳到末了,還不是爲了藥到病除?
一劑藥想要摸清藥理藥效,可不是一下就能開的準的。
富戶,可以容你慢慢調整藥方,辨脈加味。
老百姓可不成,一劑藥不見效,人家也就不來了,他哪有那閒錢陪你在醫道上精進?
所以纔有了義診,有了贈藥。
老百姓白得看病的機會,醫家捨去錢財藥物,在醫道上得以精進。
小子,世道人心,多看結果,不求本心,這點你要看透。”
說完,一派得道高人模樣的柳爺,就進了廂房,顯然是運動完了。
李勝利也跟柳爺差不多,在院裏做了一套動作不怎麼標準的五禽戲之後,也回了屋裏。
拿起昨晚看了個開頭的醫書,就出了屋子,在南牆下自顧的翻閱起來。
醫海浩渺,李勝利也不能求什麼得什麼,翻了幾十頁,也沒找到跟張定國差不多的論述,只能暫時合上醫書,養養有些酸澀的雙眼。
“勝利,別用功了,趕緊喫飯,喫完了跟你哥去村部。”
見李勝利合上了手裏的書本,馬鳳蘭這纔開口讓他進屋喫飯。
看着努力用功的李勝利,想着一早就上山的三個小崽子,馬鳳蘭的心情,又不怎麼美麗了。
早飯依舊是紅薯南瓜稠粥,吃了早飯,李勝利、柳爺跟着趙滿奎往村部走去。
路上李勝利說了義診的事兒,趙滿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好!
你只管做,社員們這邊咱們不收診金,村裏也不會虧待你的。
年前,藥材公司還得去一趟,今年好像是缺藥材,賣一百斤草藥,藥材公司那邊還額外給補八斤糧食。
統購結算之後,還有五百多斤糧食的獎勵,那邊補的可是細糧,換成粗糧還是挺可觀的。”
李勝利要義診,趙滿奎也沒攔着,他義診他的,村裏該補還得補。
這時節,做貢獻歸做貢獻,肚子還是得糊弄好的,不然就是一錘子買賣。
病一年四季都有,得罪了醫生,窪裏的社員,就不一定一年四季可以問診了。
領着李勝利、柳爺到了村部,窪裏的村部也是近幾年才竣工的,一水的大青磚、水泥瓦。
看着帶字的石頭牆基,李勝利感嘆了一聲,‘這村部好’,窪裏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呢。
柳爺掃了一眼之後,也是皺了皺眉頭,看着大青磚砌成的村部,眼神多少有些膩歪。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無奈撇嘴,跟着趙滿奎就走進了由房子四面圍成的村部大院。
“勝利,門東頭的三間房子,就是你看病的地方。
這樣社員不用走村部的大門,走正對着前街的小門也方便。
屋裏給你配了桌椅板凳,還有兩架木牀。
熱水沒了就去裏屋拿,晌午還是到我家喫飯。
一會讓會計拿着行醫證找你,我們村就他的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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