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鬼手一出(上)
馬車上加了肖家鳳凰,就沒有李勝利的位置了,他背上藥箱、拄上槍桿,瞪了一眼還想讓他上車的趙有方跟肖鳳,自顧的往馬店集的村裏走去。
與窪裏一水的青磚、土牆不同,馬店集這個村子裏,有幾座紅磚瓦房。
這樣的紅磚、紅瓦的大瓦房,纔是現在農村的豪宅,給個一般的地主院都不換的。
現在這紅磚的大瓦房,不僅是財力的象徵,也說明這家人關係過硬,沒點本事,紅磚紅瓦也不是那麼容易能搞到的。
當然給地主院不換,只是說獨院的那種,如果是幾進的大院,就沒有可比性了。
“叔,人在村部,咱們是去村部,還是打聽着去他家裏?”
進了村子,穩重的趙有方,也委婉給了李勝利建議,最好還是去家裏。
不然村部人多眼雜的,治不好,說不準當場就會出事。
“信你叔吧!
咱們直接去村部,記着,雖說是親戚,該要的診金還得要,少了還不行呢!
咱們出村耍的是手藝,要價低了,反而被人家平白看低。”
斜躺在馬車上的柳爺,聽到李勝利的說法,捋了捋山羊鬍,點了點頭,這纔是正理。
瞧着落在馬車後面,一步步走的認真,手裏槍桿也很好的配合着步伐的李勝利。
柳爺彷彿看到了當年遇到的那些個大醫家,聚在自己家裏,一個個從容不迫的說着一生之中遇到的疑難雜症。
柳爺的感慨,影響不到李勝利的步伐,經過最近的練習,他已經能讓手裏的槍桿很好的配合自己的步伐。
一身黑色夾襖,身背紫銅色的楠竹藥箱,手中竹杖輕點,李勝利要的就是一個雲遊四方的老中醫形象。
不然以他的年紀,弄上一身綠軍裝,只怕病患們看病的心,都要吊在半空。
沿着馬店集村裏的主幹道,一路前行,進村子找村部很簡單。
只要沿着村裏的大路,多半在中段的位置,就能看到掛着大喇叭的村部大院,大多數的農村都是這樣的格局。
趙有方將馬車停在了村部外面,李勝利也不理會車上的人,而是自己丈量着步子,直接走進了馬店集村部。
“李勝利,你不該來的,這次不是我的主意。”
踏進村部的一刻,換了一身黑布中山裝的謝公子,就擋在了李勝利的面前。
說出了有些無奈的解釋,昨天回區裏的路上,謝飛給同伴們解釋了張連山家的伙食。
但大院出身的子弟們,明顯不信這種解釋,按他們的想法,家裏的貓狗喫的都比張連山家的好。
謝飛的另外兩個同伴,一致認定是李勝利在調理他們,本想偃旗息鼓的謝飛無奈,只能今天帶他們到馬店集再體驗一次生活。
好死不死,剛到了馬店集,就遇上串樹傷人,謝飛的兩個同伴一商量,就給李勝利下了套。
“謝公子,你們拿着馬店集社員的命玩鬧有些過分了。
我看看再說,如果確實不好治,算伱們有理。
如果因爲你們的玩鬧,害了人性命,我會直接讓人閹掉你們。
這裏是農村不是大院,沒有警衛保護,你們跟圈裏的豬羔子沒兩樣。
之前我給你說過,你該怕我的。
有方,看住他們別讓這幫孫子跑了,敢跑就往死裏招呼!”
掃了一眼站在馬店集村部大院的謝飛,李勝利沒聽他的解釋,而是給出了自己的說法。
無非統哥都給了任務,這幫孫子也不是個個都鋼筋鐵骨,嚇一嚇,說不定就能唬住了。
李勝利說完,謝飛的臉色一下就變成了鐵青色。
當看到趙有方、趙有法兄弟,從車上拿下木棍,裝紅纓槍頭的時候,謝飛真的膽怯了。
李勝利說的不錯,沒了警衛的保護,他們的自保能力,多半來源於別人的遵紀守法。
一旦像李勝利這樣無法無天,直接讓人拿出利器看守,他們這些大院子弟,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看到趙家兄弟組起了紅纓槍,李勝利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放下了槍頭,這倆貨反手就帶了同樣的裝備,年輕真特麼好!
趙有方兄弟組好了紅纓槍,就一左一右站在了馬店集村部的門柱兩側,看架勢以前還幹過站崗的營生。
這倆拄着紅纓槍堵了村部的大門,馬店集村部的人自然不幹,張嘴就要呵斥。
“我們是來救人的,怎麼?
這就是馬店集的待客之道?
要是不讓治,我們就回去了……”
不等馬店集村部的人,呵斥出口,李勝利就張嘴堵住了他們。
聽到李勝利的說法,馬店集村部的人,只能讓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是一個被門板架在桌子上的壯漢。
這一幕,倒是跟殺年豬有些像,只不過案板上的是個壯漢而已。
門口的雜亂,也引起了謝飛同伴的注意,過來問了一下之後,聽完謝公子的複述,兩個人的臉色也同時變了。
“反了他了,我去給我爸打電話,他一個土狗、泥腿子,還敢在我們面前嘚瑟了?”
聽到同伴的叫囂,謝飛馬上出口喝止了他的無腦行爲。
“王前進,你特麼沒腦子啊!
這是在馬店集村部,不是窪裏村部。
你特麼對號入座,是嫌麻煩惹得不夠大嗎?
給你爹打電話,萬一出了人命,只怕你爹第一個槍斃的就是你。
說不準你爹來了,他還能幫着李勝利按着你,當場騸了你蛋子。
給你爹打電話,你特麼瘋了吧?”
對於同夥的無腦,謝飛有些無語,這事兒驚動了家裏那些老頑固,只怕第一個倒黴的還是他們仨。
幫着李勝利騸了他們,家裏的大人未必做不出來,畢竟在那些老頑固的眼裏,百姓們很重要。
法律在那些老頑固的眼裏,是不影響他們收拾自家孩子的,大院裏可真有被家裏的老頑固,用槍打斷腿的倒黴蛋。
喝住了同夥,謝飛也沒敢在村部門口呆着,找了找馬店集支書的位置,帶着兩個哥們就靠了上去。
村部現在可是有槍的,兩杆紅纓槍堵門,明顯是在嚇唬人,這點,謝飛還是看得清的。
看着大冬天被擺在院裏的壯漢,李勝利上前試了一下鼻息,見這人還能轉動眼珠,就知道還活着。
但上半身不能動,這情況就有些複雜了,如果真是砸斷了脊柱神經,神仙來了也沒招兒。
沒有直接碰觸病患,李勝利確定人還沒死之後,就看向了四周。
“你們村是大村,有衛生員的,這傷怎麼說?”
沒見過馬店集的衛生員,李勝利只能對着圍觀的人發問,只要有人回答,多半就是衛生員了。
“應該是砸斷了脊骨,脊骨斷裂、挫傷或是挫斷了主神經,最好的應對就是養上半個月看情況。”
李勝利的問題,被身後一個穿着淺黃軍裝的女青年回答了。
看着兩頰帶着自然腮紅的女青年,李勝利勉強認可了這種猜測,這是最壞的結果。
“這是你給出的診斷?”
沒有問女青年的名姓,李勝利接着問患者傷情,現在可不是寒暄的時候。
按照統哥的任務,李勝利的預判是脊柱錯位壓迫神經,真要是斷了或是裂了,可比胯骨軸子斷了難治的多。
神經脆弱,壓迫時間長了,也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損傷,現在對李勝利而言,救人是關鍵。
“不是,區衛生局的謝飛股長,幫着給陸軍總院打了電話,那邊的骨科給的預診。”
說着話,馬店集的青年衛生員,還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人羣中的謝飛。
李勝利跟着瞟了一眼,心道,謝公子這小白臉,倒是人見人愛。
聽完之後,李勝利掃了掃馬店集村部,透過窗戶看到了刷着紅色十字的衛生所。
見裏面的藥櫃,遠遠看去有些精緻的味道,就開口說道:
“我是窪裏的臨時駐點醫生,到你們村來,算是過界了。
人如果治好了,這一路人喫馬喂,馬店集也得給窪裏報銷一下,咱們就事論事,我可不是敲詐。
我看屋裏的藥櫃、傢俱不錯,你們村衛生員的手藝不咋滴,用着也糟踐了,就當是車馬費吧。
謝股長,這不違規吧?
馬店集的,出來個說了算的,看看能不能答應,不能弄的話,咱就撤了……”
李勝利這話出口,頰帶腮紅的女衛生員,差點當場哭出聲。
窪裏的這個臨時駐點醫生,說話也太戳人心窩了,一下就讓她在村部顏面掃地。
“不違規,只要你跟馬店集村部說好,當做你私人的診金,也不算違規。”
謝飛如今自身難保,根本不在意快哭出來的女青年,直接給了李勝利準確的答覆之後,就看向了馬店集的老支書。
“成,當做車馬費是沒問題的。
但小夥子說話有些刻薄了,馬鳳霞是窪裏馬鳳蘭的本家妹子,這麼糟踐人,說不過去。
鳳霞,村裏還有兩套藥櫃,這套就給他,你是城裏醫專畢業的,剛剛下學還年輕嘛!
別在意人家說什麼!”
馬店集老支書的話,很好的維護了村裏的衛生員馬鳳霞,醫專畢業能回村裏,就是村裏的珍寶。
可不能讓外村的人給瞧扁了,更不能讓外村的醫生戳脊梁骨。
但李勝利這邊,卻不給老支書面子,一邊往患者身邊走,一邊說道。
“不是自己的診斷,就想據爲己有,這是不自信。
也容易給人造成誤導,預診,要事先說明白的。
你的行爲,說的嚴重點就是醫德有缺。
這不是年輕不年輕的問題,不要拿着病人出風頭!
人都讓開點,別圍的這麼緊,到時候出了岔子,算你們村的還是算我的?”
指出了馬鳳霞的錯誤,李勝利又開口驅散了圍上來的村民,在人羣之中看到肖虎之後,他就更安心了。
馬店集衛生員馬鳳霞蒼白的臉色,顯得兩頰的腮紅都有些暗淡了,李勝利戳的很準。
她就是想在謝飛面前表現一下,結果,遇上了李勝利這個火眼金睛的駐點醫生。
看了看人羣之中的謝飛,見他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馬鳳霞這邊才稍稍心安。
馬鳳霞的心情,李勝利無暇理會,他講雙手沿着壯漢的棉衣下襬,伸到了後背上,皺着眉輕輕摸了有七八分鐘,才抽出了雙手。
在壯漢油光鋥亮的黑棉襖上,擦去了雙手的油漬,李勝利盯着門板上少見的壯漢,肚子裏滿是牢騷。
這年月,挺胸凸肚的壯漢,真是稀罕物件,這貨背上的油漬,厚厚的一層,李勝利在他身上擦了幾下都沒擦乾淨。
“你,過來幫幫忙,我弄不動他。”
擦完手之後,李勝利一指肖虎,就把他叫到了跟前。
解開鋥光瓦亮跟皮夾克有一拼的黑棉襖,李勝利示意肖虎把門板上的壯漢拉起來。
“等等,你怎麼不說診斷就動手啊?”
聽到馬鳳霞的質問,李勝利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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