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攆成狗(下)
“媽,我不得看看是不是咱院的人嗎?
萬一喊劈岔了,依着三大爺的脾氣,他不得堵着門罵街啊?”
聽着好大兒的解釋,韓金花冷哼一聲,她剛剛可是看到好大兒在門口偷笑了,偷東西的人,他指定認識。
“是不是傻柱,院裏能幹這事兒,也就他了!
子亭,你跟你弟弟多學點心眼,我看廠裏有幾個小姑娘經常纏着你。
她們可不是爲了跟你處對象的!
爲了什麼?
多半就是想問問你是怎麼進廠的,這些話不能說給她們的。
漏了底子,讓人攆回家去,我跟你叔也沒辦法。”
韓金花知道院裏情況也就那樣了,看不上閆老三的不少,但跟閆老三有仇就只有傻柱了。
對於傻柱,閆老三也是痛恨的,不爲別的,只因爲傻柱一條光棍可以傻喫苶睡,閆老三一家卻常年過的緊緊巴巴。
日子平均一下,閆老三一家可能是院裏過的最次的,李家多少比閆家還強點,畢竟閆家比李家多了兩口人。
說完院裏的事,韓金花也沒忘點撥一下侄子,興許還是剛剛進城,李勝利大爺家的二哥李子亭,多少還是有些靦腆實在。
家裏四個人在食品廠都是正式工,韓金花也怕他們漏了底子,時時處處都要提醒一下的。
“嬸子,我知道了……”
見二哥的話依舊不多,李勝利也不以爲異,無非是不適應而已,等適應了就好。
只要不傻不苶,應對現在這些比較實在憨厚的人,有點心眼就夠。
院裏人放出了一大堆,懷裏還揣着傻柱的棉手套,李勝利也沒了畫圖紙的心思。
倒了兩碗熱水,藉機就教起了二哥進挪,這些也跟窗戶紙差不多,一點就破。
只要二哥能記下一部分,就足夠他用上幾年了,等明年風雨來了,不會也就會了,沒辦法的事兒。
聽着自家好大兒的心眼,韓金花心裏也安穩了不少,如今家業大,他就怕在外面的好大兒心眼不夠,害了自己。
一碗熱水沒喝完,挑完衣服的兩個姐姐一人一個包袱,就出了北屋,兩人叫上二哥李子亭就要回住的地方。
“大姐、二姐彆着急,現在不能回去,院裏人都出去抓賊了。
想必,現在的街上全是抓賊的人,你們揹着這些衣服,遇上盤查的說不清楚。
等我爸跟建設回來了,你們等會兒再回去。”
留下哥哥姐姐跟老孃聊天,李勝利就進了北屋,時間這麼長還不回來,只怕院裏這些人被傻柱引的跑了遠路。
傻柱不傻,只要沒有被當場抓了現行,他是有辦法脫身的,只是這個點也是投機倒把的高峯期,許多遊走在街上的人要倒黴了。
如今溜門撬戶的,可不是在晚上行動,多半都是在白天,單職工的家裏沒啥好偷的。
只有家裏沒人的雙職工家庭纔是最好的肥羊,踩點之後,白天下手,那纔是正經溜門撬戶的老賊。
晚上出來偷東西,多半是生手半吊子,比如傻柱這樣的。
院裏人出去抓賊的時間,長的超出了李勝利的想象,畫完了三種器械,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前院才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響。
聲音最大的就是傻柱,這貨也是個小機靈鬼,多半是半路加入抓賊大隊的。
撂下手裏的鉛筆,李勝利出了正屋,看着熱熱鬧鬧的人羣,聽着傻柱撇清嫌疑的話,他的嘴角不由的勾了起來。
“許大茂呢?
這一晚上,賊一個沒抓着,盡抓些投機倒把分子了,興許是咱院裏出了家賊。”
一路上,傻柱早就看了,院裏各家都出了人手,只有許大茂沒有出現。
慣於跟許大茂鬥雞的傻柱,跑了半個晚上,自然不想許大茂在家裏高臥酣睡。
“街坊鄰居,瞧見我棉鞋了嗎?
剛剛跑的急了,掉了一隻鞋。”
三大爺雖說心裏依舊在痛惜自己的車輪,但給許大茂打掩護,比車輪子重要。
前段時間,他剛剛跟婁曉娥堵過許大茂,知道後院許家已經換了女主人。
爲此,許大茂給他的好處,可比一個車輪多多了,萬一讓院裏人再堵一次,被遊了街,以許大茂的小心思,多半是要懷疑他的。
萬一許大茂在居委會胡沁,那他教師的形象也就沒了,對三大爺而言,這纔是真正的大事。
剛剛傻柱開口,三大爺就把腳上趿拉的棉鞋,踢到了角落裏,順勢就打斷了傻柱不該有的聯想。
“對,趕緊找找,這跑了一路,都沒抓着那偷車輪的賊,弄不好東西還在院裏呢!”
三大爺的插科打諢,倒是給了傻柱自證清白的機會,車輪找不着,這事兒沒完。
引來了派出所的,弄不好就要全院大排查,想着李家門口的一聲怒喝,傻柱的心裏依舊在七上八下。
“老閆,車輪沒丟,就是砸壞了你家的鹹菜缸……”
有了傻柱的提醒,院裏衆人也沒閒着,閆老三的棉鞋找着了,被偷的車輪也找着了。
“哎呦喂,殺千刀的毛賊啊……
這可是不讓人活了,我們一家就指着這幾缸鹹菜過冬呢……”
跟李家儲冬菜不一樣,對門三大爺家的冬菜,雖說也儲,但着實不多。
家裏人口多,喫的也多,發賣冬菜的時候扯下來的白菜葉,就是閆老三家醃鹹菜的原料。
這也是閆老三家的絕活,幾缸鹹菜能喫到立夏,那一缸缸鹹菜湯,是可以循環利用的。
醃鹹菜,也是院裏住戶過冬的指望,到街上買水疙瘩,可不少花錢的,但凡是勤儉持家的,就沒有不自個醃鹹菜的。
李家側面的連廊裏,也正經有幾口大缸是用來幹這個的,砸鹹菜缸,就跟在東北砸醬缸的後果差不多,不是死仇不幹這事兒。
聽到三大爺的呼喊,三大媽也跑了出來,看着溢了一地的鹹菜湯,三大媽這邊也開始了罵街。
如今的日子難過,夏天對農村而言,是不愁食物的季節,但對城裏人而言,許多人是沒條件去鄉間野地挖野菜、打榆錢、槐花的。
三大爺的自行車,可不是爲了顯擺買的,而是爲了生計,釣魚、挖菜、換糧,全指着十一路可不成。
老閆多半算過,走過去多喫的糧食,比不上有自行車代步,所以老閆一家,是院裏爲數不多有自行車的人家,這可是生計。
車輪被偷,鹹菜缸被砸,可真的能讓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見鹹菜湯流了一地,三大爺這邊藉機就數落起了三大媽,見兩口子膈唧,跑了大半個晚上的住戶們,也就各自散場了。
兩口子因爲食口膈唧,這樣的場景見的太多,有些審美疲勞了,而且喫這樣的瓜,也容易引起自己的心理不適。
都是過苦日子的,兩口子一膈唧,勢必都是些家長裏短的瑣碎,跟看自己的日子沒兩樣。
見人羣慢慢的散了,李勝利這才上前,對着不斷望過來的傻柱,‘嘿嘿’笑了兩聲,能不能理解,就看傻柱精明與否了。
迎着李老爹跟李建設進了屋,大致問了一下一羣人的戰果,跟李勝利想的一樣。
八九點鐘還在街上出現的,多半都是逛鴿子市的。
按下之後,不用院裏人扭送,街上居委會的巡邏隊,就會把人帶走。
對於淘換糧食的人,各方基本都會網開一面,但抓着大劉那樣的倒爺、佛爺,處理結果可就完全不同了。
扣下東西那是力度最輕的處罰,扭送派出所,纔是正經步驟。
這個時候的以人爲本,城裏的大多數地方,執行的有模有樣。
但風雨來了就不同了,投機倒把不管輕重,時機不對可能就是打靶的結局。
停了一會兒,讓兩個姐姐放下打好的包袱,跟二哥李子亭一起回那邊的住處。
剛剛的閒聊之中,李勝利也聽到了李懷德的手段,跟妹妹李映紅的房子一樣。
大姐、二姐、二哥,軋鋼廠那邊給分的都是花錢的房子,三百五百不等,這樣的房子,將來是屬於個人的,而不是由房管局統管。
高度到了許多東西都是可以推算的,看着一臉希冀的老孃,李勝利這邊對於出錢,當然沒問題了。
睡覺之前,李勝利在畫好的圖紙上,規規整整的寫上中醫手術器械幾個字,才安心的睡下。
隨着風雨將近,他的心裏也有些七上八下,因爲正途走不通,要用許多陰私的手段,到了明年,誰知道好不好用,他也是頭一次經歷風雨,並無經驗可談。
第二天一早,帶着些許惺忪開始晨練,步子趟了沒有十分鐘,肖虎兄妹就出現在了門口。
“你們怎麼來了?”
因爲哥哥姐姐的房子,又要花一筆大錢,李勝利還想着晨練一會兒,再去肖家的。
這倆一早來了,李勝利也有些緊張,臨近年關,就怕出事。
肖虎昨天可是被他打發去窪裏的,李勝利也不知道他是昨天下午回來的,還是今天一早回來的。
這要是一早回來的,多半是要出事。
“叔,昨晚大劉的攤子差點被抄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半個城裏都在抓賊。
您不是讓我去跟大劉說說招人的事兒嗎?
不是我在,大劉昨晚就栽了……”
想着昨晚的亂子,肖虎多少有些心悸,滿街都是抓賊的,好嘛,他跟大劉兩個一路揹着東西跑回去,差點沒累死。
“嗐……
這特麼鬧的,走,咱們去你家……”
雖說沒有自擺烏龍,也是差不多的結果,李勝利自嘲的笑了一下,就回屋背上自己的斜跨小麻袋,跟肖家兄妹一路奔板橋衚衕而去。
路上說起昨晚傻柱的事,李勝利也有些唏噓,這年月真是沒啥娛樂項目。
大晚上的抓賊,絕對是很刺激的項目,一傳十、十傳百,差點玩成對鴿子市的大掃蕩,也是樂事一樁。
“瞧見了吧,風險無處不在,你還想着在城裏黑喫黑,一旦事發,半個城裏都鬧騰。
三次五次之後,你山神爺就是再厲害也跑不掉的。
以後找大劉,白天過去,他那行風險大收益小,沒事兒別去鴿子市湊熱鬧。”
對於肖虎的手段,李勝利有些不拿準,這廝過於手黑了,一旦黑燈瞎火的走了對頭,難保這位山神爺不是個喫人的物件。
許多事,李勝利跟柳爺一樣,相信果報,人命至貴,不涉道統跟自身利益,殺人害命的事,還是需要極力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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