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就地脫貧(上)
“杜姐,如果太麻煩,就沒必要了,畢竟這是小事。
走正規渠道,咱們也不是弄不成的。”
在李勝利看來,杜家,牌子不大不小,要說好使大多時候是真好使的,不好使,那也得入夏之後。
但用杜家的關係,爲山上村免除公糧欠債,也是好說不好聽的事。
畢竟,各地都要保供應的,這是大原則,些許困難,只能山上村這樣的倒黴蛋,自己克服了。
因爲公事走關係,多少也有些不理智,公事公辦纔不會惹麻煩。
管的多了,手伸的太長,難免惹人忌憚,公私混雜,將來也難免化公爲私。
“不麻煩,你不是讓老杜給我一份名單嗎?
老杜那時候還管着後勤呢,許多叔伯都在後勤這邊,糧食局、藥材公司、區裏,都有人的。”
杜老爹雖說是南來之人,但究其根底,就算是四九城的坐地戶了。
如果真是杜驕陽說的這些不大不小的關係,那這茬倒是提的時機恰當。
“楊姐,大致的路子都有了,這次春採,不求採挖多少藥材。
安全跟探路纔是關鍵,採藥的時候,讓人看看山裏的路能不能修一下。
如果真能成爲藥材公司的基地,修馬車進山的路,也是必須要做的。
還有,山裏積落葉的地方,也得記下來,入夏之後,咱們還有養土鱉、鼠婦一節。
村裏我是待不住了,先去窪裏打幾個電話,看看能不能免了山上村的公糧。”
有了杜驕陽的鋪墊,李勝利這邊也沒做推脫,人靠人稱王,這話說的也不假。
單打獨鬥,只是看上去豪氣,將來難免雙拳難敵四手,將對手打掉的同時,多交朋友纔是正理。
給楊玉蓮這邊交待好,李勝利還是沒在山上村住下,收拾了一些東西,就帶着杜驕陽去了窪裏。
給山上拉電線、電話線,李勝利倒是有這想法,可惜如今這環境,真是沒招,幾十裏山路進來,投入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即便真有關係能做成這事,他也不想當這樣的出頭鳥,容易捱揍。
去窪裏的車上,杜驕陽就開始沉默了,想着接下來的事,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女混子也有些忐忑,畢竟這次切身相關。
到了窪裏,在村部打了幾個電話之後,女混子勉強笑了一下,給了李勝利答覆:
“事情說了,具體情況人家那邊需要查一查,下午會再打電話的。”
這跟李勝利想的差不多,如果杜驕陽一個電話過去,就把事兒解決了,那杜家就不好太過親近了。
遇事不問緣由就敢去解決,那關係就靠不住了。
“旱田改山田,最好不要去做,惹忌諱。
用藥材公司的派購任務,抵消糧所的徵購任務纔是最好的選擇。
這事不矛盾,咱們之前做過的相關報道,除了正骨八法、一碗薑湯之外,還有一箇中西醫聯合用藥治療肺結核。
部裏或是司裏,已經給藥材公司下了任務,今年的藥材收購清單裏,加了瓜蔞。
貝母之類,咱們這裏不是主產區,用不着當地的藥材公司麻煩。
瓜蔞,據我瞭解,京郊附近,就沒有成規模種植的。
除了肺結核之外,瓜蔞還能用於塵肺病的治療、保健。
用藥之餘,在工礦企業推廣一些可以改善塵肺病的中藥茶飲,對於藥材公司而言,也是開拓銷路的舉動。
至於區裏,發展多樣化農業是個路子,因地制宜也是個路子,只是如今這樣的形勢,提這個,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提了最近未必有好處的,還是要以藥材公司這邊的關係爲主。”
打完電話之後,未來先生才說出這些章程,讓杜驕陽有些懊惱,這明顯是在教她做事了。
對於李勝利,杜驕陽是很忌憚的,怕被控制,也怕被改變,她嘴上多次提及特務手段,就是這種忌憚的體現。
面對老杜口中,在跟他做交易的未來先生,要說不怕,那就不是色厲內荏的杜驕陽了。
“有這話你不早說?”
見杜驕陽要跟李勝利起膈唧,一直待在旁邊看熱鬧的趙滿奎,揮揮手,招呼村裏只剩一位的留守,會計張連福出了村部。
另一位留守王大山,如今正在山嶺地裏,督促春採呢。
“早說,你怎麼學這些世道人心的手段?
這些都是書裏寫的,老爺子在文選之外,也說了許多年輕人可讀的書,比如資治通鑑。
杜姐,大學畢業可不意味着成材了,你看你的父輩們,有幾個是大學畢業的?
再看他們的履歷,又有幾個不是邊打邊學的?
不識字、沒文化,那只是對軍中的極少數人而言,你回去仔細的看看,但凡那些能站住腳的,又有幾個是真的大老粗?
杜姐,表象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內裏。
跟你說這個,你是分辨不清的,所以我要給你講利益。
不管是表象還是內裏,最終在外的表現,九成都是利益的劃分,剩下的一成,纔是你想象之中的志向或是理想。
你在圈子裏混,想要的是拔份兒,老杜那邊是不是看不上你?
如今我也混進了這個圈子,先是斷腿,後是讓王前進認乾孃,你家老杜說什麼了?
還不是把你送到了山上村?
混圈子,名聲其次,利益纔是最真的,比真金都真。
不帶利益混名聲的,那是傻子,名利雙收的那纔是聰明人……”
李勝利說完,見女混子依舊梗着脖子,就知道剛剛說的,這位基本沒接收到,只能再次開口。
“甭跟我梗着脖子,按我剛剛說的來,下午就知道結果了。
把我說的,給家裏的關係說了,那邊多半會留下登門拜訪的話茬。
這茬要接住了,等咱們的事情辦妥了,回家,帶着杜鵬招待一下人家。
馬店集的羊肉、窪裏的地瓜燒帶些回去,山裏的黃精玉竹也帶些回去,可以當做回禮。
人家送東西,就直接收下,當然,太貴重的不能要,誰要是敢送現鈔、金條,拿起來就砸他們臉上。
我說的對了,今晚我讓你擺什麼樣子,你就擺出什麼樣子……”
最後一句話,讓杜驕陽從梗着脖子的天鵝變了鴕鳥,李勝利也沒繼續說教。
再好的老師,遇上這種二愣子一樣的學生,道理是講不通的,真說起圈子裏的拔份兒,李勝利也不太熟悉。
各自的圈子,都有各自的規則,李勝利勉強通了衛生口的一些規則,對於子弟圈,還是比較陌生的。
畢竟現在還不到髒亂差的程度,許多東西,李勝利即便知道,現在也是玩不轉的。
出了村部,見柳爺沒在醫務室待着,李勝利索性帶着杜驕陽慢慢走回了老村部。
一路上知道要捨身的杜驕陽,也是心情複雜沒有了往日的跳脫。
老村部這邊,痊癒之後還需要靜養的王芷,正帶着女兒在水邊散步,看到李勝利來了,也走到了跟前。
看到帶着孩子,容顏卻不輸山上小寡婦的王芷,杜驕陽的眉頭又是一皺。
自家這未來先生,女人緣倒是很不錯,在哪都能招惹上俊鳥。
看之前王芷嫋嫋娜娜走來的模樣,顯然也跟山上的小寡婦一樣,對於自己先生是有非分之想的。
在這方面,杜驕陽的直覺很敏銳,再看小姑娘王蘇的眼神,她更確定了這一點。
“李兄,我能去窪裏的衛生所幫襯一下嗎?”
閒在自家當年的別院,雖說沒了馬店集孤兒寡母的困頓,但王芷還是有些不自在。
少年優渥,成年就是一路心酸坎坷,雖說當年有馬店集老支書王勝庭的庇護,但也僅僅是給她找了一個帶着肺癆的婆家。
兩廂對比,待在當年的別院,讓王芷心裏更多的還是惶恐。
只怕這種安寧,跟少年時候一樣,轉瞬即逝。
“當然可以,過去之後,正好教一教趙彩霞中醫基礎。
小王蘇是不是也要上學?
這我可以給安排……”
王芷這邊跟山上村脫貧一樣,還有統哥後續的任務,只是接續王家傳承,可比確立新割治派難多了。
新割治派,只是難在理論的確立上,王家的中醫傳承,卻是難在了入門之上。
二三十年入門,對於王家傳承而言都算是快的了,畢竟這家醫脈的傳承,對於藥性的掌握要求太高。
從基礎典籍到藥櫃辨藥、藥山辨藥,王家傳承都是不可或缺的。
得了統哥的內科中級之後,李勝利對於王家傳承的理解,就更深刻了。
這玩意兒比內科八派基礎入門都難,就是因爲辨藥這一關。
如果王家的醫家仍在,延續傳承要簡單的多,因爲傳人不絕,藥櫃、藥山這一趟,完全可以不用走的。
站在先輩們的肩膀上,也能釐清藥性的,只是如今的王家,已經沒了正經的傳人。
王芷的傳承,也僅僅到了典籍這塊,對於藥性的理解,多半流於表象,更多的還是在回憶父祖輩的隻言片語,並沒有接受王家系統的藥性知識。
“先不要了,我可以教她認字、算數的,她有些孤僻,怕進了學校被人欺負。”
略帶悲慼的看了一眼女兒王蘇,王芷拒絕了李勝利的好意。
在馬店集,娘倆就被人看不起,王蘇不是沒在村裏上過學,除了言語上的欺負之外,每次小姑娘放學,要不帶着一身的灰土,要不就帶着傷痕。
孤僻,也是被人欺負出來的,對於上學,不僅女兒王蘇恐懼,王芷也是一樣。
“也好,但不要太隨意,學習進度還是要跟上的,等過兩年我再安排。”
王芷的擔憂,小姑娘王蘇的恐懼,李勝利看在眼裏。
這也是實情,有沒有風雨,王家傳人也過不好的,各地都是這樣,這算是柳爺口中的果報,李勝利也改變不了。
進城上學,王家的傳承就沒法延續了,對於王芷娘倆而言,同樣也不是什麼好事。
在窪裏上學,要到公社那邊,再不就是馬店集村裏,這些地方都是娘倆接受不了的。
再有一點,如今雖說信息交流不便,但也是因爲信息交流不便,許多人、許多事都在鄉間一直流傳。
只要有人認出小姑娘王蘇,她家的來歷,用不多長時間,學校裏的人都會知道。
從老師到學生,都不會對她有好態度的,現實如此而已。
“真是好人緣……”
看着帶着女兒離開的王芷,杜驕陽這邊也沒因爲心裏雜亂,按下嘴上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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