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表裏如一(下)
跟柳爺交待完抄書的事宜,李勝利這邊才匆匆去了一趟肖家的板橋衚衕,教習一職,就是給肖家嫂子張英預留的。
李勝利估摸以張英的出身,以後多半也不是那麼好分說的,有些事多半還是熟人下手,乾親關係,能照顧到位,也是必須照顧到的。
有事做,多半能讓這位武行的大小姐開朗一些,總好過在家一個人胡思亂想。
背功,也不能全指着學員們自覺自願,很多時候,督促還是有必要的。
還有一點就是醫武不分家,八卦不如形意、八極剛猛,又比太極多了實戰,反常規的動作,也能增加身體的協調性。
醫者是久坐的差事,久坐傷神,李勝利打算在開班之初,就將八卦引入其中,這樣一來學藝全面。
二來,以後十年,去下面做赤腳醫生,沒點手藝傍身也容易受欺負。
至於真傳與否,則是無所謂了,學會點套路,身體的協調性有了,自然會比普通人能打。
在肖家將前因後果說了,張英這邊自然是沒問題的,無非就是開館那一套,她也算是熟悉。
在肖家等到便宜老哥肖長弓下班回來,李勝利這邊打了招呼,對這事,老肖也是一力贊成,人有了營生,精神面貌也就不同了。
李勝利這次來,主要還是打個招呼,辦班,在陸總王院長那邊都不太好分說,教拳,在閒置軍營那邊就算了,等各地醫家們遷居的時候,再來肖家接人不遲。
將不情不願的肖家女兵留在家裏,李勝利夫妻返回馬店集,回去的路上,女混子望着自家男人問道:
“老李,你做這些爲的是什麼?”
在日報上發文博取名聲,杜驕陽是理解的,開新割治派她也能理解,但是,在軍營之中召集各地名醫,並打算獨自豢養這茬,她就不能理解了。
豢養,也不是貶義的說法,只是李勝利的做法而已,私人糾集人手,出力不討好的供喫供喝,不是豢養是什麼?
“自然是爲了中醫大傳承,有些話我早就已經說過了。
其實老杜、王家、謝家,只是間接的受益者而已,我的目標一直都在中醫大傳承之上。
自打接了柳家傳承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做着了。
老話說會者不難,我也是基於對形勢的預判,才做出的這些動作。
雖說有一定的風險,但風險不會太大,基於預判做事,你也要參考一下,以後出去掙錢,多半也是靠這個的。”
將該有的答覆給了女混子,李勝利也不詳細解釋怎麼預判的形勢,這話就沒法往下說。
聽到自家只是間接的受益者,杜驕陽沒不高興,只是盯着李勝利看了一會兒,也沒再多說什麼。
回到馬店集,看着巷子裏的道奇中吉普,李勝利的眉頭皺了起來。
“王前進又來了,這就是個夜貓子,無事不來,也不知道又是什麼糟心事兒……”
在車上抱怨了一句,李勝利輕輕一嘆下車,隨着風雨而來的就是麻煩,這纔算是剛開始。
進了院子,謝飛跟王前進正端坐正堂喝着茶飲,見李勝利回來了,謝飛先起身,王前進隨後也跟着一起走出了正堂。
“老李,有事,待會兒再喫飯吧,先過去談一下……”
深深看了李勝利一眼,謝飛沒讓王前進開口,攔住要進屋的兩人,帶着他們就到了老媽鄒錦住的宅子。
這邊的正堂客座,鄒錦也帶着一臉的愁緒望着門外,見李勝利回來了,臉上的表情這才放鬆了一些。
“勝利,兩個事,一個事是感謝你,另一個事跟前進有關,讓他說給伱聽吧。”
見李勝利在客座坐好,鄒錦這邊也開了口,前段時間出國在外的主事人都回來了,並做出了一些調整。
這就是讓謝家猶豫不決的原因,沒曾想才十天時間,形勢又有了新的變化,昨天五月十六日,許久不說話的老爺子開了口。
看到日報頭版的內容之後,正在等着處分的老謝嚇出了滿頭的冷汗,鄒錦這邊也是暗道好險。
到了一定位置,誰都知道誰纔是說話好使的那一個,想到之前的種種,已經領了離婚證的謝家夫婦,好一頓慶幸,如果十天之前隨了大溜,那纔是真正的麻煩。
現在雖說一人丟了名聲,一人失了家庭,但卻搶先一步佔了先機,這一步先機,對謝家而言,涉及到了生與死。
“鄒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們的事先擱一擱,老王,說說你的事。”
鄒錦的感謝,或是謝家的感謝,現在說出來也是沒法兌現的,看到了鄒姨的態度,李勝利皺眉掃了一眼王前進,這茬怕是他那乾孃要出幺蛾子了。
“嗐,就是我乾孃想讓我爲一些小崽子掠陣,她交待的事,我爹說了,一個字也不能漏,全都得帶回家裏。
我回家說了,但我爹拿不太準,問了問謝叔,謝叔讓來找你。
你倒好,平常都在,越是有事的時候,就找不着人了,這一下午,茶水喝了好幾壺……”
聽到掠陣兩個字,李勝利心裏一鬆,王前進這莽貨怎麼說呢,有些時候還真是嘹亮,這詞用的也真是通透。
與李勝利的輕鬆不同,鄒錦這邊想了一下午,都沒找到合理的應對之法,老謝跟老王也在家裏撓頭呢。
老爺子開口之後,算是諸事已定,這個時候再蹦出來,就是招災惹禍了。
到了謝家、王家這樣的位置,孩子別說是招災惹禍了,言語不當都可能讓家裏大人受處分。
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王前進的乾孃,讓他出手幫助一幫小孩,顯然是沒什麼好事。
“掠陣,這話講的精闢,就按這個來好了。
老王,記着,就是掠陣而已,他們死不死的,不關你的事兒。
遇上了那些個掉隊的、跟不上趟的,你就拉人一把,帶到你掠陣的隊伍裏。
這時節掉隊的那些,多半都是差不多的,庇護好了人家。
掠陣之外不用我多說了吧?
算了,我還是給您說說吧。
掠陣,說白了就是看着他們做事,但你不能參與其中。
他們打人,沒你的事兒;他們捱揍,也沒你的事兒;就是我說的那句話,他們即便是躺在了街上,你不救就會死,也沒你的事兒。
你的掠陣,就是在邊上看眼兒,如果他們要把人打壞了,你倒是可以救一下,畢竟這事不合法。”
聽完李勝利有些敷衍的應對手段,鄒錦這邊眼神一亮,這跟進退有節差不多了,也不知王家小子能不能聽的懂。
“嗐,就這?
把家裏倆老的弄得差點搓掉了頭皮?
無非就是扎堆看戲唄!
他們惹了事,我該兜一下就去兜一下,覺着兜不住,就不去管。
至於他們,我就是他們二大爺,惹我,照揍不誤唄?”
看着內心嘹亮的王前進,把掠陣二字理解了一個通透,李勝利點了點頭,這貨,你說他是個二愣子,這時節還真不像。
“就是你說的這樣,我覺着讓你跟着,八成是有浮財的。
錢鈔金銀這類你別去碰,書籍、字畫該要還是得要,這人喫馬喂的,總得有點收入不是?
東西到手就到我這換,我給你折現,以後再給你留一份家底兒。
對於那些囂張的小崽子也別客氣了,看你的眼神不對,就往死裏修。
誰蹦的歡你就修理誰,不然個個都炸刺兒,隊伍就不好帶了。
跟我收拾孫強一樣,千萬別摟着,照死裏打,一次兩次的也就打服了。
不然不疼不癢的下手,你越打,他們的逆反情緒越嚴重,一次到位就好,無非有我在,多半不會死人的。
這麼一來一去之後,你王公子的名號,也就在圈裏打響了。
立棍兒無非踩人而已,踩那些個不相干的沒多大意思,誰蹦躂的歡就踩誰,而且踩就往死裏踩,以後的四九城,肯定有你王前進王爺一號的!”
聽着李勝利的攛掇,看着王前進的一臉嚮往,鄒錦不由的捏了捏眉心,王家小子那乾孃也是時運不濟,遇上了這倆混世魔王。
按照李勝利的說辭,王前進就根本不是她的輔助手段,而是自己找來遏制下面人做事的冤家。
“老李,這能成嗎?
好賴也是我乾孃交待下來的事,我要是腳踏兩隻船,是不是不大仁義啊?”
看着王前進這二愣子得了便宜賣乖,李勝利‘嘿嘿’冷笑兩聲說道:
“好馬在腿上,好人在嘴上,人家做了什麼事,你該會學話吧?
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有你一半的功勞,至於怎麼說,就全在你的嘴上了。
對於你要收拾的那些人,你誇大一下他的桀驁,告訴你乾孃,怕他們不受控制,需要修理一下,這事兒不就成了?
記着,報功的時候要說是你指揮的,做事的時候,特麼也別真的把自己當指揮員跟二大爺,該趴着就老老實實的趴着,做事就要付出代價的。
至於敢告你黑狀的那些個貨色,那可就真得照死裏收拾了,四九城河灣裏的魚,可是喫人肉的。
這些,老謝你回頭教教老王,別特麼把孩子也能幹明白的事做岔劈了。”
最後一句給王前進下了套子,二愣子怕激,這話讓他記在了心裏,做事多半是不會出岔子的。
“我艹,老李,你這不是讓我做兩面派嗎?
等我想想電影裏是怎麼做的,這點小事兒,用得着老謝教我?”
見王前進正經鑽了套子,李勝利也算是放心了,依着謝飛對二愣子的瞭解,應該可以給他說明白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
“甭廢話,跟我走,我給你說一下,別到時候把事幹劈叉了,讓我跟着一塊丟人……”
得了老媽的眼神示意,謝飛這邊,也就閉着眼坑王前進了,起身拉着他進了裏屋,就去教導做事方法了。
“勝利,你這麼糊弄她成嗎?”
見兒子跟王前進進了裏屋,鄒錦指了指西南方向,帶着擔憂問到。
“鄒姨,有些事本就見不得光,有些人也不見的得力,還是那句話,好人在嘴上。
王前進雖說不咋靠譜,但人看上去還是比較憨實的,他的話說出來有人信的。
再有,我把我表姐介紹給了他,這倆都談婚論嫁了,我再不是人,也不能害他不是?
具體的步驟,還得謝飛這邊幫一幫忙,他跟王前進最熟,知道他的脾性跟說話方式。
你們這些長輩也是熟悉勁鬆的,這話該怎麼說,還是要有個劇本的。
對王前進,我說幾句話就夠了,真正到了做事的時候,就跟打仗差不多,許多話都要斟酌透徹才能說的。
鄒姨,之前我給謝飛介紹了一個小跟班,那位家傳的兩面三刀,鉗制一下,倒是可以留在王前進身邊,給他出個主意。”
真到了做事這一環節,就比較複雜了,沒敢把事情說的太細,李勝利這邊還是說了個大致的框架,捎帶把張定邦給介紹了出去。
單指着王前進一個人,李勝利還真不放心,有了懶漢媳婦教出來的兒子,說不定可以作爲二愣子的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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