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夫妻檔(中)
“老李,這個時候穿這麼一身進城,不太好吧?”
見李勝利彆扭的往胸前掛着軍星,杜嬌陽上前一邊幫忙,一邊勸着。
知道自己男人的主意正,杜嬌陽的勸說,也只不過是提醒而已,經過謝家老媽的教導,女混子這段時間的進退,還是很有長進的。
“你當這是去去就回的小事兒啊?
你想想,什麼樣的義診,需要領導辦公室那邊給我捎話啊?
這茬就叫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現在進城義診治病,靠的可不是醫術,而是要靠江湖手段的。
明知這是領導安排的,我還要讓肖鳳帶上傢伙事兒,你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今兒進城之後,主打的就是伱帶着毛腳女婿上門拜訪杜家的關係。
在家的,咱們看看就走,不在家的找到了,能不能見着人還得兩說着。
跟你一樣穿舊軍裝,我就得悠着點,穿這身老對襟,那我就是工農子弟,不服就幹,也符合我這身裝扮性格,畢竟實在跟直來直去是差不多的。
裏面穿的衣服也收拾一點,今晚還不知道住哪呢?
弄不好還得住幾天四合院的……”
對於進城要穿的衣服,李勝利之前也是幾度糾結,穿一身就得有一身的表現,現在看來,想要破局,還是江湖短打扮更合適。
背上楠竹的藥箱,拿上楠竹的打狗棍,李勝利這次主打的就是一個江湖規矩說了算。
玩江湖手法,無論是時興的舊軍裝,莊重的中山裝,還是正經的藍褲子、白襯衫都不合適,只有老對襟、緬襠褲、元寶鞋纔跟江湖客搭調。
帶上杜嬌陽做幌子,也是爲了下死手準備的,他獨自一人進城,還是有些束手束腳,見了面不盤道,直接就是挖眼、鎖喉、掏襠,事後也不怎麼好分說。
杜家女婿帶上杜家女,遇上那些個不開眼的想衝撞兩人,李勝利爲保杜家女的安全,下了死手,在哪也是說的過去的,無非情急之下有失手而已。
義診這茬,還是領導辦公室允許的,真鬧到不可開交,有那邊轉圜,無非就是從軍或是去更遠的地方下鄉而已。
至於那些情急之下失手的貨,只能怨他們運氣不好導致的眼瞎了。
等杜嬌陽這邊收拾停當,李勝利騎上他那輛看不出牌子的破自行車,楠竹打狗棍掛在大梁上,身後揹着皮揹包,後座綁着楠竹藥箱。
女混子則是一身軍裝,騎着鳳凰彎梁,後座上綁着兩個旅行包,至於跟在後面的肖鳳,騎的自行車跟李勝利的差不多,只是稍新一點的進口彎梁。
“老李,咱們第一站去誰家?”
頭一次跟李勝利騎行,杜嬌陽心裏也稍稍有些激動,雖說騎着破車子,後邊還載着藥箱的李勝利,又變成了當初窪裏的那個小老頭、小土鱉。
但跟他一路騎行,杜嬌陽心裏難得的安穩。
“先去軍營那邊,帶上王前進跟肖虎的人,下一站去哪,你定。
今天頭次進城,學校就先別去了,第一天就弄的血呼淋啦,不好!”
大熱天的騎自行車可不舒服,先是杜嬌陽那邊汗透衣背,過了一會,李勝利這邊的前胸後背,也被汗水濡溼了。
到了閒置軍營,李勝利兩口子也沒進去,在門口轉了一圈之後,十幾個人,或騎自行車,或是一路小跑,就跟了上去。
“咱們先去藥材公司看看陳叔吧……”
得了杜嬌陽的吩咐,李勝利點了點頭,跟着女混子就奔藥材公司而去。
不用去想,李勝利也知道這一站差不多是白走的,現在陳叔那邊只會心慌,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說句難聽點的,這位陳叔現在還沒資格被風雨波及。
到了地方,在門衛聯繫了陳叔,這位也算謹慎,沒有請兩人上樓,而是在院子外面,見了杜家的姑娘跟女婿。
“陳叔,上次讓驕陽給您帶的話,最近該跟進一下了。
領導辦公室那邊,最近多半會通過那份漲價的倡議書。
這是牛黃上清丸,上火的時候喫一點……”
見了面,杜嬌陽跟陳叔寒暄過後,李勝利這邊也沒什麼廢話,直接給他點明瞭躲避風雨的路子,附贈一盒牛黃上清丸之後,兩人就提出了告辭。
“老李,我看陳叔的眼神有些躲閃,你說的事,他要是不跟進怎麼辦?”
去下一家的路上,悠然騎着自行車的兩人,也沒閒着。
經過謝家老媽的教導,杜嬌陽已經能從面色上看出一些親疏遠近了,剛剛的陳叔,眼神裏明顯帶着疏離。
“人的命天註定!
牛不喝水咱們也不能強按頭的,這茬多半沒什麼問題,生死抉擇,是根草都要抓一下的。
只是這位以後就不能扶持了,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走到哪算哪……”
陳叔的疏離,李勝利也看在了眼裏,這次進城,也算是爲杜家摸排人脈關係了。
老杜不在家,杜嬌陽這位杜家長女,代表的就是老杜,在院外見面,可以說是謹慎,眼含疏離的情緒,就是靠不住了。
大事當前也最是考驗人心,顯然這位陳叔是不算過關的。
到傍晚前後,兩人訪了幾家關係戶,表現上大差不差,這也讓杜嬌陽看清了一些世道人心。
晚上,兩人也不打算去四合院那邊了,杜嬌陽在城裏另有宅子,隨便在街上糊弄了一口之後,兩人也就住進了所謂的家。
這是位於吉祥衚衕的一處兩進院,外院稍稍有些破敗,算是隨了周邊建築的大溜。
但裏邊的內院卻別有乾坤,房子圍起的小院,一看連廊門窗,規制就不比李家住的四合院差。
按照杜嬌陽的說法,吉祥衚衕早前住的太監多,謝家老媽鄒姨,也是經人介紹,置下了這處兩進院。
見內院精緻,屋裏的老傢俱齊全,位置上也接近李家的四合院,杜嬌陽也就張嘴要了過來。
按照杜嬌陽的說辭,現在這年月買這樣的院子,其實很不划算。
她跟鄒姨買房子的時候打聽過,這邊一間房的租金,一月才九毛,按照院子的價錢收房租,小兩百年才能回本的。
租金是房價的九牛一毛,也是許多四九城居民喫虧的原因所在,人這一輩子,花錢的地方多了,看看九牛一毛的租金,再看看買房的花費,結果自然而然也就出來了,公房的數量也就很多很多了。
對此,李勝利卻不置可否,現在九毛以後十幾塊、幾十塊,房租是便宜,但喫不到或是喫不全,時代跟地產結合的紅利,將來事,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
帶着撿大便宜的想法看了下院子,感覺上還是很不錯的,這邊前院算是比較規矩的,後院這邊就藏了心思,也經過了一些改造。
院裏有正經廁所跟洗浴間的房子,現在可不多見,這可能就是女混子選這處宅子的主要原因。
除了這處院子,斜對面的一處帶門面房的院子,也給了杜嬌陽,這就是謝家老媽做事的仔細之處了。
要來對面院子的鑰匙,讓杜嬌陽跟肖鳳收拾着屋裏,李勝利就溜達着出了院子。
王前進有掠陣的營生要做,還在外面忙着呢,肖虎半下午的時候,就跟了上來,與他手裏的事相比,顯然小叔李勝利這邊更重要一些。
“你帶個人住到前院,剩下的人住斜對面的房子裏,這兩處房子,以後就讓你的人看管了,有人問,就說你們是衛生局的臨時工,房子也是單位的公房,臨時住這,是爲義診小鋪服務的。
讓王前進的人去找他,今晚讓他過來一趟。”
在李勝利看來,住城裏就真有些不安全,按他的想法,最好是城裏跟馬店集兩處跑,這樣晚上就能睡的安穩了。
住這些個不怎麼熟悉的地方,就怕半夜被人偷了家,好虎架不住羣狼,就是道理。
因爲之前想到這種情況,李勝利也不算是倉促進城。
在城裏安插人手的時候,許多由頭,李勝利就想到並做了安排,義診點跟義診小鋪就是最好的遮掩。
這段時間,肖虎打着自訓班的名頭,可沒少置辦房產,李勝利手裏的房契已經小百十份了。
有了王前進乾孃的背書,有了閒置軍營做實例。之前遮遮掩掩不敢做的事,李勝利這邊也做的有些肆無忌憚了,有靠山麼。
“叔,這邊多少有些亂,附近全是大雜院,您不成就住夾道倉庫那邊的院子吧,我在那邊單獨留了兩座院子。
那附近住的都是之前安排的人手,這邊四六不靠的,住下也怕總被老頭、老太太摸排。”
對小叔李勝利選的房子,肖虎可不怎麼看好,這邊四周盡是些大雜院,初來乍到的人看着是亂糟糟的,但對住在這裏的人而言,卻是井然有序的。
外來的住客,常住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靠着大雜院居住,遠不如住在那些個全是獨院的地方,四鄰之間相對不熟悉,只要想好了由頭,住着並不麻煩。
像這種地方,能管事跟好熱鬧的人太多,一個院至少一個管院的大爺,好幾個小腳老太太。
想在這住的安穩,先要過了前期的無數波帶着好心好意的盤問,老麻煩了。
“先將就吧,住四合院那邊,我得再想想……”
李勝利的本意就不想住在李家所在的四合院那邊,南鑼的地頭雖說熟悉,可也容易把麻煩帶回家裏。
但事有兩面,如果是他自己安排的義診,城裏跟馬店集兩處跑,就沒必要住在四合院了。
可現在除了統哥的任務之外,領導辦公室又介入了,四合院李家,也就很容易進入有些人的眼裏,想要麻煩少,住過去也就成了選擇之一。
有些人的底線,在李勝利看來,有跟沒有也沒多大區別,跟他的禍及家人差不多是一路貨,真是事到臨頭,小人物出身的他,做決斷的時候也是遊移不定的。
回到杜嬌陽的兩進院裏,李勝利換下已經長了汗鹼的白粗布對襟,因爲地方不熟,也沒太講究,只是套了一件針織汗衫在身上,就拿着摺扇在前院溜達起來。
兩進院的前院,雖說稍稍有些破敗,做工也不是太講究,但用料還是很講究的,鋪院子的不是方磚,而是跟城磚差不多大小的石塊,這種石塊李勝利也見過。
許多小獨院,這玩意兒就是門枕石,用來鋪院子,肯定造價不菲,捎帶看了看蓋房子用的青磚,也是規規整整的正經青磚,總的來說這處院子也算是不錯的小院了。
見肖鳳拎着木盆進了前院,李勝利搖了搖頭,女混子也不是個會持家的,洗衣服這事,在馬店集是王芷的營生,進了城,就只能是肖鳳代勞了。
住四合院也不是想象之中的那麼好,門窗不嚴實,每天屋裏的落塵,對於講究人來說就是個麻煩。
想把四合院住出想象之中的樣子,要麼院子小,再有個勤快的女主人。
要麼就得有專人灑掃了,一進的小院用來住家還能湊合,超過兩進的院子,想要住的乾淨整潔,灑掃也是需要專人來做的。
如果只有一家人,無論是住馬店集的王家老宅,還是李家所在的大四合院,沒三五個人專門灑掃收拾,想幹淨也乾淨不了。
想要住着乾淨,就得僱人收拾,這是跟如今大環境不符的要求,而這也是風雨的由來。
想到這點,李勝利的心裏也有些打突,自己住進四合院,還有老孃幫着收拾一下,帶着杜嬌陽無論是住到四合院的前院,還是旁邊的牲口院。
日常的洗洗刷刷、生活做飯,都會牽扯兩人很大的精力。
說人安於現狀、安於窮困,那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飯轍跟日常,會牽扯一個人的絕大部分精力,說那不上進的話,要麼是不知疾苦,要麼就是包藏禍心了。
入夏的城裏有些悶熱,遠不如馬店集那邊清爽,李勝利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邊揮扇驅打着蚊蠅,一邊看着肖鳳洗涮,同時也在等着在外邊掠陣的王前進過來。
跟王前進一起來的,是外面街上的一陣嘈雜,聽着疾言厲色跟唯唯諾諾,李勝利的眉頭就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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