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安諸於內(中)
“勝利,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手段過於潦草了。”
將話題轉到未來的事業上,杜老爹這邊,也開始緩和氣氛了。
氣氛過於森嚴,不利於套取賢婿的好想法不是?
“爸,如今時節風雨依舊、百廢待舉,想在風雨裏舉百業。
本就路阻且長,哪有時間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蘑菇?
他們想的是什麼,有什麼難言之隱,跟咱們沒關係的。
無非他們要做大多數人事業上的絆腳石,要做所有人幸福生活的攔路虎。
聽到老杜提起這個,李勝利心裏的關隘更大,許多時候老話說的很有道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爸,我認爲,合作無非就是彼此引入市場。
他們的情由再對再好,現在也是絆腳石,必須搬掉的……”
不然談判過程之中,落入別人的經濟陷阱,就不美了。”
那邊提出的是全盤合作,而他們的一些技術,也是我們這邊所缺少的。”
許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苟着發展,杜老爹下去巡視,看似在殺人立威,實則是在播撒種子。
本來該是人家花錢買市場的,如今反倒成了己方出錢賣市場,完全就是倒貼的買賣。
但現在老杜甚至於領導辦公室那邊,需要的不是浮光掠影,而是國外經濟的基礎理論。
這一節,我的看法恰恰是相反的,咱們坐擁八億人的大市場,這個市場的准入名額至珍至貴。
“老杜,離辦公室上班還有點時間,你先去休息一下,不然身體受不了的。”
因爲市場優勢,是我們最大、也最爲基礎的優勢,這是美方不會告訴我們的一點。”
這其中的分寸,對老杜而言,也不是好拿捏的,稍有不慎,可就要一事無成了。
佈雷頓森林體系都要崩潰了,新的經濟形勢,跟新的經濟評估標準。
現在要跟咱們合作的企業,可能就是咱們自己的,何必付出太多呢?
再者,如今國內風雨不斷,也沒有合作的現實條件,我看這事不如擱置,直接跟他們的主子談就好。
三五年的時間走通了這條路,打好了最初的基礎。
謝飛可以作爲杜丁王謝四家,第一個培養的後輩子弟。
將資源傾斜給家中子弟或是圈裏子弟,這事讓杜老爹有些皺眉。
這也是很現實的問題,合作、緩和、破冰,這一路下來,也到了談細節的時候,而細節決定成敗。
謝飛就在領導辦公室那邊工作,我看他也該學習一些這些理論的,外線的人員,也一樣要學習的。
李勝利不想就宦途的事深談,杜老爹這邊搖頭笑罵了一句之後,就給出了真正的戲肉。
“難怪!
難怪接洽之後,美股市就開始回彈了,起初我們是聽不懂這種經濟情報的。
想及領導那邊經常這麼工作,我之前也不理解,現在理解了。
老爺子既然說了魚水情,就得按照魚水情來,這是規矩,既然大多數人守規矩,就說明規矩是對的。
當年,殖民者用火炮敲門,如今麼,他們用技術敲門。
四家的大人直接干預,以後謝飛的路定然順暢無比。
“勝利,這話不好這麼明說的,我們再商量一下吧……”
只有一些運氣好的,付出相對較多的,才能在三四十歲的年紀進入部委之中。
這類人直接處理掉就好,等到時候各項事業穩步前進的時候,供給富足的時候,再轉回頭來解決這些問題就好。
鋼鐵、石油、煤炭、紡織、糧食,作爲衡量經濟的標準,放在今時今日,也真的如老杜所說,有些落後了。
再者,驕陽在國外,除了謀求資本之外,其次就是謀求技術。
我們之前所在乎的鋼鐵、煤炭、石油、紡織,在我們嘴上是經濟,但歐美的市場報道,卻總是在談着股市與市場。
只是現在說的這些內容,面對外面的風雨,又隱伏着很大的風險。
這樣的功勞,對老杜而言都夠喫,就別說對謝飛了,沾上點湯湯水水的,就足夠謝公子一口喫個胖子了。
處置罪大惡極之人,放過有能力做事的人,還是要考究一下的。”
許多空白之處,都要留給老爺子跟領導去補充的。
李勝利跟杜嬌陽、鈕璧堅在做的事情,可以放在嘴上,但真正去用實例來證明,那也真是讓人不太好接受。
怎麼在兩者之間取中,怎麼讓老爺子跟領導接受他的說法,纔是真正讓人傷腦筋的。
“勝利,你的意思是,這次的好處給謝家子?”
如今他們的市場正在節節攀升,算是開花結果的時候。
現狀是合作的基礎,會談之前,也會有許多非官方的接觸。
但對別人,即便是別的子弟而言,這就有些不公允了。
前夜一夜沒睡工作了一天,昨夜又是一夜未睡,就怕老杜的身體受不了。
“爸,我是個中醫師,辦公室那邊給我的好處,對我的作用不大。
“拈輕怕重!
李勝利的市場論,讓杜老爹拿起的茶杯,懸在了半空之中。
兩者在性質上有根本的不同,這也算是對辦公室那邊的糾錯,一旦市場論成真,即便是老杜也得算上一功的。
現在這時節,只能從一旁慢慢的推動,大張旗鼓的幹,等着老杜的必將是轟然倒塌的結果,誰支持都沒用,大勢如此。
現在聽你一說市場,加上會談之後美股的反彈,是不是就是他們口中的經濟?
講課,李勝利雖說不成,但給出個主意還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杜鵬那邊務實爲主,而且他也不適合過早的嶄露頭角。
杜老爹就不能這麼說了,他一個掌權的人,跟港城的鈕璧堅眉來眼去,那就真是裏通外國了。
我們現在的條件雖說不是很好,但我們的市場很大,八億人的大國,就意味着一座巨大的潛在市場。
子弟受到了照顧,就是人家念及舊情,不照顧也無所謂。
“跟你說了也是白說,許多時候做事,還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
立威跟過度殺傷也是沒法割捨的,沒有過度殺傷,別人就不會引以爲戒。
老杜的路,現在就開始走,真的是路阻且長、遍佈荊棘的。
那杜老爹或是杜丁王謝,亦或是國內,就不必對他有太大的戒心了。
等到碩果累累的時候,說不準也是咱們喫透了德式技術的時候。
按照李勝利的說法,現在辦公室那邊的合作方式,顯然在利益上是吃了大虧的。
別看一晚上寫了十幾頁信箋,但爲了方便閱讀,他的字跡寫的很大,而且還要考慮到對面的思路,在適當的時候分開段落。
許多事想是一回事兒,說就是另一回事兒了,而落於紙面形成報告,完全就是似是而非了。
老杜提的這個觀點,倒是李勝利沒有注意到的,這麼一聽之後,他也就知道了侷限性所在。
這事我看還是得跟老爺子打招呼的,由頭就以您剛剛說的,島國的合作方法做參照吧。
許多時候,咱們要做到知己知彼的,不然用施捨換取了我們的大市場,回去之後還要嘲笑我們沒本事的。
“唉……
下面的許多事,杜老爹也不想在家裏說,有些人真是過分了,有些人也真是尸位素餐。
伴着晨光看着面前十幾頁信箋,杜老爹不時的掃向屋外,心中萬言,卻被外面的風雨所阻。
如果是普通人,想要從地方走到部委,許多人耗費一生也做不到的。
許多時候,隱性的優勢也是不顯於外的。
沒有德式技術之前,咱們對技術的需求,迫切的如同久旱求甘霖。
杜老爹說這些,李勝利就不怎麼聽的懂,也不怎麼想聽了,想這樣的事情,太傷腦筋了。
昨晚喫飯的時候,就想着休息一下。
我們以爲這是迷惑手段,這是資本的手段,沒想到這卻是現行的經濟標準。
剛剛的話,也算是李勝利在表態,他不入仕途,潛心醫道。
之前是如此,以後也是如此,現在麼,多了倖進的機會,只是這種機會的基礎,太不穩固了。
這樣的代差,雖說不會決定結果的成敗,但會增大我們的投入跟損耗,這樣的損耗,對如今的我們,可能就是天價的付出。
像李勝利這樣,言明杜丁王謝四家,將權力向謝飛傾斜。
部委之中,子弟佔了相當的數量,就是這種隱性福利的體現。
“好像是這樣。
子弟們對規則的熟悉,也能讓他們比正常人晉升的速度快。
只是給老杜開經濟課,就不是李勝利擅長的了,他可以浮光掠影的說一說。
現在咱們的看法,恐怕就跟韓戰時老美的陸海空,對咱們的小米加步槍一樣,存在着概念上的代差。
咱們比外邊差的太多了,許多羣衆的生活,唉……”
許多事,老杜既要顧忌風雨,又要顧忌老爺子跟領導的接受度,又要對二者做出區分,能寫在紙上的東西實在是不多。
而這個在謝飛那的說法是:溝通外部關係。
至於王家的王前進,我看還是算了吧……”
將家中子弟託付給戰友或是下屬,纔是圈裏的潛規則,這就屬於有棗沒棗打三竿了。
這話說的就有些露骨了,而且還破壞了原本約定俗成的規矩。
領導那邊的想法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如今麼,擺在眼前的技術都喫不透,用人家施捨的技術,是不是有些太過折節了?
等風住雨停,經濟處於崩潰邊緣的時候,杜老爹這邊就可以整體發力了。
許多事,真是不好放在臺面上。
島上那些貨色,託庇在老美的胯下,註定是個沒有尊嚴的市場。
想着這兩天談的內容,杜老爹的思緒依舊有些雜亂,對老杜而言,之前形成的許多條條框框都要拋棄,也算是重新上路了。
那時節老美也不會任由小鬼子超脫掌控的,收割或是收穫的時候,如果驕陽的資本能摻一腳進去。
按賢婿兼師爺所說,有的事需要老爺子認可,有的事則是隻需要領導認可。
李勝利提到謝飛,也不是瞎提的,老杜一樣沒那樣的經濟水平,所以市場這個見解,就必須要有一箇中轉站。
如果市場能作爲談判的籌碼,美方提出的技術商品化,就不夠看了。
現在麼,讓你那好女婿一通撩撥,我怎麼能睡得着?
十幾頁信箋,寫的東西其實就只有農村小手工業的發展及展望。
他不言不語的直接去幹,那就等着風吹雨打好了。
那邊的誠意給的十足,只是杜老爹這邊,心裏還是有關隘的。
之前驕陽給我說過,我沒怎麼在意,鈕璧堅那邊也隱晦的提過,當時我也沒怎麼聽懂。
有些事,李勝利也不想涉入過深,他的事業是中醫大傳承。
“爸,那我先回去了?”
這就是翁婿兩人之間的默契了,這些話,倆翁婿也不會讓一旁的付大姐聽去的,這纔是隱伏在殺招之中的祕事。
不然全剩了惡名,就要敵人多、朋友少了。
即便到時候咱們確有所需,奴才還敢不聽主子的話?
總的來說,將市場作爲合作的基礎,我覺着就是資敵的行爲。
這跟醍醐灌頂又有些不同了,差不多也是戳破窗戶紙的一個過程。
只是那邊想讓島上來打這個合作的前站,咱們與他們之間,畢竟是有血仇的。
早早的打發走了師爺李勝利,杜老爹這邊又是一夜無眠。
這種狀況,不是說沒有,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心照不宣的。
女婿那邊的狀況不知道,付大姐對老杜的狀況是清楚的。
老杜不是說不成,而是他的身份不成,謝飛那邊可以說是跟鈕璧堅接觸之後,學的新東西。
會談的事,那邊已經給了回覆,準備一下,差不多明年成行。
標準落後,隨之衍生而出的經濟觀念也一樣先進不起來的。
爸,這個問題很好解決的,讓驕陽跟鈕璧堅,分別在歐美找幾個經濟學家,讓他們過來,給辦公室那邊的人上一上課就好。
宦途之事,自然有老杜在前面披荊斬棘,他們這些後輩,搖旗吶喊、出出主意纔是最好的做法。
我們是真的落後了嗎?”
已經跟二戰之前不一樣了,而國內的標準可能還趕不上國外二戰之前的標準呢。
但想及李勝利說的經濟之道,老杜這邊也只剩了一聲嘆息。
許多事,想是一回事兒,做又是另一回事兒了,更多的人還是缺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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