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 棒梗狼狽
深夜
月光透過倉庫的破窗,灑在滿地的雜物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子。
恐龍滿身酒氣的咆哮,像個失控的狗熊。
他瞪大着眼睛,對着空氣拳打腳踢。
“蔣天生這個王八蛋,真是沒義氣,自己喫的肚滿腸肥,就不顧兄弟了。”
“撲街!”
“斷老子的財路!”
“王八蛋!”
恐龍大聲怒罵。一腳踹飛了一個塑料桶。
塑料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嘭”的一聲摔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裝在一個木箱子上。
“他媽的,老子跟你們這幫王八蛋沒完!”
恐龍暴躁的怒吼,揮拳踢腳,恨不得衝出去找人幹一架。
多好的生意啊!
只要把收音機運到鵬城,那就是大把大把的票子。
現在都沒了!
手頭的貨沒了,拿什麼交貨?生意還怎麼做?財路就這麼斷了!
蔣天生這個慫包,連兄弟都罩不住,當什麼老大,膽子這麼小,混什麼江湖,怎麼不去賣魚丸!
就在這時,阿文鼓起勇氣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說:“老大,我有個錦囊妙計,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完成這筆交易。”
恐龍瞪着眼睛:“什麼餿主意?說!”
阿文嚥了口唾沫,然後說出了自己的錦囊妙計:“我們可以花些錢從正經渠道買幾十臺收音機,然後弄一批包裝箱,裏面放上泡沫,掛羊頭賣狗肉,把貨交給佟麻子。”
恐龍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但是,很快又皺起了眉頭:“佟麻子發現了怎麼辦?以後的生意還做不做了?內地這條財路我可不想丟了。”
阿文奸笑了一聲,然後說出了自己的完整計劃:“我們在佟麻子發現前,讓兄弟把貨搶走,這樣死無對證,佟麻子只能怪他自己走背字。”
恐龍一聽,雙眼頓時放出了光芒。他拍着阿文的肩膀,大聲誇獎道:“你小子真是個人才!行,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阿文沒有推辭,他帶着幾個小弟,連夜行動。
他們先是去買了幾十臺收音機,然後跑關係弄來了一批包裝箱和泡沫,經過一番緊鑼密鼓的忙碌,一批“貨”就這樣準備好了。
三天後,恐龍和阿文如約把這批“貨”送上船,在傍晚將貨運到了鵬城赤灣海岸。
等待許久的佟麻子一看貨到了,高興得不得了,趕緊指揮棒梗和薛二狗過去檢查。
阿文從旁“協助”開箱,棒梗和薛二狗看着一臺臺嶄新的鼎安牌收音機,興奮的雙眼冒光,這些可都是好東西,轉手一賣就是一沓沓的鈔票。
棒梗紅光滿面的喊道:“乾爹沒問題,都是槓新的。”
佟麻子爽快的將一個皮包交給恐龍:“恐龍哥您點點。”
恐龍拉開皮包,裏面是一捆捆的大團結:“不用點,我信得過你。”
佟麻子眉開眼笑道:“哈哈哈……好兄弟,爽快,恐龍哥遠道而來,我請你們去俱樂部嗨皮。”
現如今的鵬城,可是個日新月異的好地方。
自從成了經濟特區後,那就跟坐了火箭似的,GDP噌噌地往上漲,經濟搞上去了,人們的生活水平也跟着水漲船高,娛樂活動也開始變得豐富多彩。
因爲鵬城跟香江捱得近,受到港商的指點和贊助,這兒的夜生活也是飛速的發展,俱樂部、歌廳、舞廳,如同雨後春筍般出現,項目花樣百出,啥都有……精彩程度五顆星,甚至許多香江人都特意跑到鵬城來捧場。
棒梗一聽要去俱樂部,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跟燈泡似的。
他搓着手,興奮得不得了,心裏琢磨着:“哎呀,又能見到阿美了,跟她一起跳舞唱歌,想想都美死了!”
阿美是棒梗在俱樂部的員工,時尚、漂亮,能歌善舞,說話嬌滴滴的……棒梗對阿美可謂一見鍾情,一想到阿美就渾身發熱,夜不能寐。
甚至到了一日不見就抓耳撓腮的程度。
可就在棒梗期待着和阿美暢談人生理想的時候,佟麻子一句話就把他打回了現實:“棒梗啊,你跟二狗把貨送去倉庫,給我看好了,這些可都是咱們的家當,一點兒差錯都不能出。”
棒梗一聽這話,立馬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着腦袋應了聲:“知道了,乾爹。”
目送着佟麻子樂呵呵地請恐龍和阿文上了一輛天馬A3,帶起一陣煙塵揚長而去,棒梗氣得狠狠了踢了一腳貨車的車胎,嘴裏嘟囔着:“不要臉的老東西,自己去瀟灑,倒讓小爺在這兒當苦力。”
他心想:“等着吧,等小爺有了本錢,就另起爐竈,到時候小爺讓你喊爹!”
薛二狗在旁邊嬉皮笑臉道:“大少爺,別生氣了,搞錢要緊,等咱們這筆生意做成了,有了錢,你還不是想怎麼耍就怎麼耍。”
棒梗一臉厭惡地看了薛二狗一眼:“我用你教我做事?”
薛二狗也不生氣,輕笑一聲,不跟棒梗鬥氣,麻利地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棒梗雖然心裏氣憤,但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坐上副駕駛。
薛二狗打着火,鬆手剎,離合掛擋,一腳油門,貨車駛離海岸,一路左拐右拐的開了二十多分鐘,最終開進一處停工的工地。
這處工地是佟麻子的一個親戚負責的,佟麻子借了一個倉庫存貨。
正當他們準備喊人卸車的時候,突然一輛麪包車衝了過來,車上跳下五名男子,手裏都拿着傢伙,指着他們就是一通恐嚇:“不準動!”
“不準出聲!”
“老實點兒!”
“誰動打死誰!”
棒梗和薛二狗被傢伙指着,頓時嚇得不敢動彈。
一個男子跳上駕駛室,熟練的發動貨車,開着貨車衝出工地。
“我……”
眼睜睜的看着連貨帶車都被搶走,棒梗和薛二狗都要哭出來了。
可是被傢伙指着,他們誰也不敢動彈。
“撤!”
等貨車看不到影子了,一個男子吆喝一聲,一幫人麻利的回了麪包車,一溜煙的消失不見。
“王八蛋!”
“我的錢!我的錢啊!”
“殺千刀的畜生啊!”
連貨帶車都被搶了,棒梗的臉色急的發紫,又急又怒的破口大罵,就像天塌下來似的:“混蛋!王八蛋!龜孫!我的老天爺啊!我的收音機啊!二百八十臺啊!兩萬多塊啊!我的娘啊,這可咋整啊!”
薛二狗眼前一黑,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索藍旗等人聽到動靜,趕緊跑出來看,一見棒梗那狼狽樣,索藍旗急聲追問:“棒梗,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棒梗咬牙切齒地叫嚷:“貨還有車被一幫殺千刀的畜生搶走了!”
索藍旗一聽,大驚失色,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啥?你說啥?貨被搶了?你不是拍着胸脯說不會出事的嗎?現在這可怎麼辦?我那錢可都投進去了,你還我的錢!”
棒梗一聽這話,火氣蹭地就上來了,一把推開索藍旗:“我還你大爺!我的錢也沒了?誰還我錢啊!”
索藍旗被棒梗這一推,當場怒急攻心,衝過去就和棒梗打成了一團。
兩人你來我往,拳打腳踢,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
薛二狗沒心思搭理這倆人,哭天抹淚地就往俱樂部趕。
他心裏想着只能希望佟麻子能找回這批收音機。
他跟佟麻子背井離鄉,可不是空着手出來的,他的全部家當都砸在了這批貨上,就指望這筆生意翻身呢。
貨沒了,錢沒了,他還有什麼臉面回家?
薛二狗一路哭着跑着,到了俱樂部門口,連氣都喘不勻了,滿身大汗的衝了進去。
佟麻子正摟着一個長髮女人跳舞,一薛二狗這副模樣,都愣住了。
佟麻子板着臉問:“二狗,你這是幹嘛?不在倉庫守着,哭喪着臉,出什麼事了?”
薛二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老大,不好了,貨和車被一幫人搶走了!”
佟麻子一聽這話,瞬間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大喊:“什麼?貨被搶了?這怎麼可能?你們是幹什麼喫的!”
薛二狗哭喪着臉說:“我們剛把車開回工地,就是突然衝過來一輛麪包車,然後下來一幫人,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拿着傢伙。”
佟麻子氣得推開女人,滿臉驚慌的來回踱步,嘴裏罵罵咧咧:“該死!是那個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搶老子的貨,讓老子抓着他,老子扒了他的皮。”
左擁右抱的恐龍看到了佟麻子一副喫人的模樣,和阿文相視一笑,邁着大步朝佟麻子走去,一臉關切地問:“佟老闆,你這是怎麼了?”
佟麻子愣了一下,滿臉焦急地說:“哎呀,別提了!你給我的那批貨被人搶了!”
恐龍一聽,頓時驚怒交加,瞪大了眼睛:“什麼?竟然有人敢搶你佟老闆的貨?這膽子也太肥了吧!佟老闆,你放心,需要人手、需要傢伙,你儘管張口,我恐龍絕不二話。”
佟麻子聽了恐龍的話,頓時滿臉感激,連連道謝:“哎呀,恐龍哥,真是太感謝你了,有你這句話,我這心裏好受多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佟麻子也沒心情繼續玩樂了,火急火燎地回了工地。
一進門,就看到棒梗鼻青臉腫,半死不活地坐在沙發上。
佟麻子一看這情形,氣就不打一處來,擡手就給了棒梗一個耳光,破口臭罵:“你這個廢物點心!我養你還不如養條狗,貨丟了,你還有臉坐在這裏,你怎麼不去跳海啊!”
棒梗低着頭,強壓着怒火,一言不發。
他心想:“佟麻子這個王八蛋,平時對老子呼來喝去,出了事就怪老子沒用,人家那這傢伙,我能怎麼辦?貨丟了又不是老子一個人的責任,全賴在老子的頭上,真當老子是軟柿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給老子等着……”
雖然一腔怒火,但棒梗也知道,這時候頂嘴只會讓佟麻子更加生氣,勢單力薄,只能忍氣吞聲。
佟麻子罵完棒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臉色鐵青的叫嚷:“這批貨可是我的命根子,現在竟然被人搶了,王八蛋,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搶了貨,我一定活埋了他。”
薛二狗猶豫再三,鼓起勇氣開口:“老大,您看這事兒,會不會是恐龍那幫人乾的,他們跟咱們玩兒黑喫黑?咱們剛接手這批貨,轉眼就被搶了,這事兒除了咱們和恐龍那夥人,應該沒人知道了。”
佟麻子臉色陰沉,眉頭緊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也有這個懷疑,但恐龍那反應,實在不像,再者,他一個香江老大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能爲了這麼一批貨幹這種砸鍋的事情,以後的生意他還想不想做了?”
薛二狗一臉氣憤道:“那會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搶咱們的貨?”
佟麻子咬牙切齒地說:“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鵬城這個地方,風雲際會,魚龍混雜,撈偏門的人多了去了,不過,不管是誰,敢動老子的貨,老子就讓他不得好死!”
說完,佟麻子轉身走向辦公桌,拿起桌上的電話,找他在鵬城的狐朋狗友幫忙:“喂,輝煌老弟,是我,麻子,有件事兒得請你幫忙打聽一下,我有一批香江運來的鼎安牌收音機被人搶了,你在街面上幫我關注一下風聲,今天的被搶的,一千多臺,你辛苦一下,有消息告訴我,好處少不了你的。”
掛斷電話後,佟麻子又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他在鵬城認識的地頭蛇。
棒梗站在一旁,看着佟麻子一個電話接着一個電話,心裏怨恨佟麻子的同時也有些羨慕和憧憬。
如果自己也能有這樣的人脈,何愁大事不成?
如果自己有這樣的人脈,又怎麼會落得這麼狼狽?
如果自己有這樣的人脈,佟麻子又算什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