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祖傳瓷碗

作者:雙手持筆
何文濤小心翼翼端着碗和勺子來到櫥櫃旁,拉開櫥櫃,從裏面拿出那罐紅糖,挖了一小勺,灑進瓷碗裏,然後把勺子放在嘴裏,舔乾淨上面的紅糖渣,眯着享受了一會,才把紅糖罐又放了進去。

  拎起鐵殼熱水瓶,倒入開水,紅糖遇到熱水瞬間化爲橙紅色的紅糖水,嗅到紅糖水的香甜味道,何文濤心中嘆了一口氣,這麼好喝的紅糖水等下就糟踐了,真是太可惜了。

  但是,爲了何家的大事業,他只能壓下心中的不捨,端着碗來到了裏屋。

  “秦大姐,請喝紅糖茶。”

  何文濤雙手捧着瓷碗送到秦淮茹身前,秦淮茹身子微微支起來,轉身就要接過紅糖茶,可是當她的手剛碰到碗底的時候,何文濤就鬆手了。

  “砰!”的一聲,瓷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紅糖茶也灑了一地。

  何文濤裝出被熱水燙着的樣子,捂着手吆喝:“哎呀呀,燙死我了。”

  他便喊便指着秦淮茹說道:“你,你是怎麼回事,連個碗都端不住。”

  秦淮茹此時也是一臉的懵逼,她還剛碰到碗,碗就摔了,這也能跟她有關係?

  只是,人家何家見到她來了,立刻泡上紅糖茶,這可是這年代最高的待客之道了。

  還有,何文濤也就跟棒梗差不多大年紀,也確實被熱水給燙着了,她怎麼着也不能再責備何文濤。

  而且,此時翻了臉,等會怎麼把何家的紅糖罐借走呢?

  棒梗小當和小槐花,可都等着喝紅糖水呢!

  秦淮茹站起身,拉住何文濤的手說道:“小弟弟,是姐姐不好,姐姐沒有注意,來,我看看你的手,怎麼樣?”

  聽到這話,一旁的於秋華心中大定,她嘴角勾起一絲陰笑,衝着何文濤擡了擡下巴,何文濤收到信號後,立馬甩開了秦淮茹的手,指着她說道:“我的手燙傷了沒有事,可是你把我家祖傳的瓷碗打碎了,這可怎麼辦啊!”

  “祖傳的瓷碗?”秦淮茹看着地面上從瓷片,神情有些茫然,撩了撩頭髮,道:“.....你說,這碗是你家祖傳的?那,那對不起啊,真是對不起,我也是不小心。”

  “一句不小心就算了?這瓷碗是我太祖爺爺傳給我祖爺爺,我祖爺爺傳給我爺爺,我爺爺傳給我爹,現在傳給我,將來我要傳給我爺爺的。”何文濤開始了他的表演,說着說着,淚水便飈了出來,拿捏住聲調,腔調也變得悽慘無比:“這個瓷碗還有一個故事,它是皇帝賜給王爺的。

  當年,我太祖奶奶是王府的下,老家遭了饑荒,顆粒無收。

  她爲了救我祖爺爺的命,便冒險把瓷碗偷了出來。

  本來想着換上三五百兩銀子,誰承想剛拿回家藏起來,便被王府的管家發現了。

  我祖奶奶便給管家帶着家丁抓了起來,爲了逼迫我奶奶說出瓷碗藏在哪裏,他們對我奶奶動用了殘酷的刑罰。

  可是,那瓷碗能救一家人的命啊。

  我奶奶怎麼能把藏的地點透露出去呢!

  就那樣,活活的被殘忍的管家打死了。

  後來,我祖爺爺搬了家,用賣掉瓷碗的錢做了一點小生意。

  當一家人衣食無憂後,他又花高價把瓷碗贖了回來,並且立下規矩,我們老何家的祖孫要祖祖輩輩的把瓷碗傳承下去,銘記我祖奶奶的大無畏精神。要做到人在碗在,人亡碗還在。

  現在....現在....你竟然把瓷碗打碎了!

  你!你!你!”

  不得不說,何文濤的演技極好,通紅的雙眼緊盯住秦淮茹,讓秦淮茹覺得她做下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秦淮茹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是就是說不上來,面對憤怒的何文濤,只能訕訕的說道:“那,那你說怎麼辦?現在瓷碗已經打碎了,總不能讓我給瓷碗賠一條命吧!”

  “呸,賠命?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就算是你一百條命也不夠賠的!”何文濤決定將表演進行到底。

  於秋華覺得時機已到,長嘆了一口氣,道:“秦淮茹,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們老何家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家。如果是一般的瓷碗,我肯定不會說什麼。但是,這是我們老何家的傳家寶,被你打碎了,你不給個交待,也說不過去。這樣吧,你就賠一點錢吧。”

  聽到錢,秦淮茹打了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問道:“多少?”

  “這可是幾百年的古物,就算是賣到信託商店也能賣三四百塊。”

  “什麼?三四百塊?”

  “....咱們是鄰居,以後還要友好相處,你就給兩百塊吧!”於秋華一副你佔了大便宜的樣子。

  何文濤見狀,連忙上前阻攔:“不行啊,娘,這可是咱家的傳家寶,是祖奶奶的命啊,兩百塊錢怎麼行呢,至少得兩千塊。”

  於秋華瞪了何文濤一眼,道:“你這個傻孩子,秦淮茹可是咱們的鄰居,要是要這麼多錢,咱們兩家以後還怎麼處鄰居呢!算了,算了,咱們喫一點虧,等晚點,我會到墳山跟你祖奶奶請罪。”

  何文濤作出不忿的表情,狠狠的瞪了秦淮茹一眼:“這次算是便宜你了!要是依我的意思,你不但得賠錢,還得親自給我祖奶奶賠罪。”

  兩人一唱一和,讓秦淮茹看得暈暈乎乎的,也覺得兩百塊似乎確實不貴。

  開玩笑,那可是何家祖奶奶的一條命啊!

  只是

  秦淮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對錢很敏感,她盤算了一下,就算是把賈家的收音機賣掉,也湊不夠兩百塊錢。

  她有心想賴賬,可是那是人家祖奶奶的一條命啊,看何文濤那樣子,要是她敢說一個不字,何文濤肯定得跟她拼命。

  秦淮茹苦笑道:“於大娘,我家確實沒有那麼多錢,你能不能少要一點。”

  於秋華沒有吭聲,何文濤冷笑一聲,跑進廚房裏。

  很快廚房裏便傳出了“刺啦刺啦刺啦”的磨刀聲。

  秦淮茹頓時打了一個寒顫,渾身起滿雞皮疙瘩,連忙笑道:“別急,我現在就去借錢,借錢賠給你們。”

  於秋華也清楚兩百塊是一筆鉅款,一般人家也許真的拿不出來,勉爲其難的點點頭、

  這叫什麼事兒啊,紅糖茶沒有喝得嘴裏,反而得賠兩百塊,今天真倒黴!

  秦淮茹嘴裏都囔着回到了賈家。

  給賈東旭辦葬禮時,賈家收了不少鄉親們送的禮金,都在賈張氏身上,現在秦淮茹只能打這筆錢的主意。

  進了屋,秦淮茹喊了兩聲賈張氏,並沒有得到迴應,她掀開裏屋的棉布簾子往裏面看了看,也沒有看到賈張氏的身影。

  棒梗和小當正在地上玩石頭蛋,秦淮茹走到他們跟前問道:“棒梗,你奶呢?去哪裏了?”

  棒梗正玩得興起,頭也沒有擡:“腿在她身上仗着,我怎麼知道?”

  小當擡起了頭:“娘,我奶去隔壁王嬸家嘮嗑了。”

  秦淮茹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老婆子肯定是去吹牛了。

  賈張氏平日裏除了納鞋底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跟鄰居們吹牛。

  老賈在的時候,她經常吹牛老賈幹活多麼厲害,多麼受領導的器重。

  結果老賈英年早逝,賈東旭接了班後,賈張氏就開始吹賈東旭的技術多麼好,其實大院裏的人都清楚,賈東旭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幹了那麼多年,還只是一個一級鉗工,每月只能拿二十七塊五的工資。

  賈東旭死後,秦淮茹接了班,賈張氏討厭秦淮茹,只能吹棒梗多麼聰明,學習有多麼好。

  其實棒梗每個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兩門加起來都沒有十分。

  後來棒梗被送進了工讀學校,又輟了學,賈張氏算是沒得吹了,沉寂了好一陣子。

  這次,賈東旭送回賈家莊安葬,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賈張氏總算是又找到了吹牛的題材。

  秦淮茹出了門,往王嬸家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了賈張氏得意洋洋的聲音。

  “我跟你說啊,我兒子的葬禮可威風了,吹響的我找了十二個,棺材是百年楠木的,墓是找祖上修過皇陵的大師傅造的。

  至於前來弔孝的人,那更是不得了了。

  我們老賈家是十里八鄉一等一的人家,附近七八個公社的書記,村長都來了。

  隊伍從村頭排到村尾,足有兩千多人。

  不是我吹牛,你一輩子也沒見過那種排場。

  秦淮茹懊惱的捏了捏眉心,這老婆子吹起牛來,牛都不會落地了。

  賈東旭的葬禮可謂是寒磣至極,秦淮茹雖然預支了半年的工資,但是路上的花銷不少,等把棺材運回賈家莊,身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就連搭建靈堂的白布都買不起。

  還是村長看在同宗同族的面子上,到供銷社裏給他們賒了一些。

  至於來賓,那更是少得可憐,除了賈家的宗親,外人一個人都沒有來。

  想想也是,賈家自從搬到京城,就一直以爲城裏人,看不起鄉下的泥腿子。

  平日裏,村子裏有紅白喜事,賈家也沒有去遞禮,現在遇到了事情,別人肯定不會來。

  真正參加葬禮的人,連二十個人都不到。

  秦淮茹聽了一陣,實在是聽不進去了,敲了敲敞開的門,衝着裏面喊了一聲:“娘,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兒找你。”

  賈張氏正吹得起勁,聽到秦淮茹的聲音,懊惱的搖了搖頭,衝着王大嬸笑道:“柱子娘,你等我一會,我還沒有講道延席呢!等會我再來給你講。”

  王大嬸其實早就不耐煩她了,只是礙於鄰居的面子,纔不得不硬着頭皮聽,正巴不得賈張氏走呢。

  “賈家大娘,你兒媳婦喊你,肯定是有正事,你先去忙,咱們以後再聊。”

  “她能啥事啊!你等着我!”

  賈張氏氣呼呼的出了屋子,看到秦淮茹站在不遠處,衝她翻了一個白眼:“有什麼事兒啊!我累了一天,好容易出來跟老姐妹說兩句話,你就眼巴巴的找來,是不是故意的啊!”

  “不...不是....”秦淮茹想回懟她兩句,可是又想到還得跟賈張氏借錢,只能咬了咬牙,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娘,我能跟你借兩百塊錢嗎?”

  “啥?兩百塊?秦淮茹,你是發燒了嗎?”賈張氏揉了揉耳朵,待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皺起了眉頭:“你是不是覺得我把東旭葬禮的錢,揣進自己兜裏不合適?我告訴你,東旭是我兒子,那些錢是老賈家的親戚們給的,你一個姓秦的,想都不要想。”

  你姓張,不姓賈,憑什麼就能拿錢?秦淮茹腹誹了兩句,衝着賈張氏笑道:“娘,你是東旭的娘,賈家的當家人,那些錢你拿着正合適,只是我現在遇到事兒了,急需兩百塊,你就拿出來,就當是我借你的。”

  賈張氏詫異的看秦淮茹一眼,這陣子,秦淮茹自認爲拿捏住了她,平日裏對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兒說話怎麼那麼好聽?

  難道是真遇到事情了?

  不得不說,賈張氏雖然和秦淮茹不和,但是遇到事情,她還是真能扛的。

  因爲她清楚,現在賈家就指着秦淮茹了,要是秦淮茹倒下了,她這個孤老婆子只能等着喝西北風。

  賈張氏走到秦淮茹身旁,臉色嚴肅的問道:“兒媳婦,你說出事兒了,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

  秦淮茹原本不準備把發生在何家的事情告訴賈張氏,因爲太丟臉了,拿着兩個黑窩窩頭,去別人家做了,反倒得賠別人兩百塊,你敢想?

  但是。

  她很清楚,今兒不把事情交代清楚,賈張氏是肯定不會借她錢的。

  “事情是這樣的,今兒我不是去新來的鄰居老何家做客嗎?老何家都是大好人,我去了之後,人家就給倒了一碗紅糖水......”秦淮茹把發生在何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最後還不忘記補充一句:“那瓷碗是皇帝用過的,是古物,也是何家祖奶奶的一條命,傳承幾百年了,兩百塊一點都不貴,我得趕緊湊夠錢賠給何家,要是何家反悔了,咱家就麻煩了。你可不知道,何家那個小子這會正在磨刀呢!”

  賈張氏皺着眉頭思索一陣,勐然擡起頭,拍了拍大腿:“淮茹啊,你被人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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