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這是幾?

作者:武文弄沫
李學武先是跟第一次見面的鄭富華握了握手,又跟段又亭握了握手,這才介紹了回收站的隊伍。

  “這是廢品公司的代表,李文彪”

  這是真敢說啊!

  隨着李學武的介紹,各個單位的負責人都彼此握了握手。

  這裏面有的人可能是某些場合見過面,但也有沒見過面的。

  比如華清的副校長李從雲就沒跟廢品公司的代表李文彪見過面。

  這些單位的負責人和參加活動的人都沒覺得隊伍裏混進了一個奇怪的單位。

  這廢品公司聽着名字不咋地,那可是妥妥的局級單位,要說是代表,那怎麼也得是主管一方的負責人了吧。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李文彪可是正正經經的:

  京城廢品公司交道口南鑼鼓巷(供銷社)三方收購協議特別關聯廢舊品回收、二次銷售站的負責人。

  簡稱:京城廢品公司負責人。

  這麼說也算是廢品公司的一方諸侯了。

  甭管廢品公司承不承認,李文彪承認就得算。

  幾人互相打着招呼,互相認識着,都想着多個朋友多條路,能認識多一個人,以後說不定就用上了。

  等衆人說了一會兒話,尹滿倉走進來跟各位領導挨個握了手,打了招呼,便請衆人往現場的地基走去。

  這邊兒已經挖開了封凍的地面,繞着長方形的宿舍區挖出了一圈兒的地基溝,溝邊兒上是準備好的一堆地基石頭。

  這些材料都是就地取材,山上什麼材料都有,加上現在的人工不花錢,所以進度真不算慢。

  尹滿倉對着圍觀的村民招了招手說道:“安靜一下,咱們聽一聽訓練基地的領導講話,鼓掌”

  就是這麼的簡明扼要,因爲說多了尹滿倉怕在這麼多城裏幹部面前露了怯,所以鼓掌就完了。

  李懷德和李從雲還有鄭富華都是這次參加活動單位的高級別領導,互相讓了讓,最後還是推了李懷德出來講話。

  所以李懷德也是很高興地站在場地中間對着圍觀的村民和正在照相的祕書說道:“同志們,鄉親們,我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將會成爲我們共建單位保衛力量提升的基石,將會成爲共建單位民兵訓練走向專業化的舞臺,也必將成爲紅星村走出大山的一個機遇”

  “好~”

  尹滿倉就像是領掌的,聽到該鼓掌的地方那就是一聲震天的叫好聲,村民哪管你說的啥。

  昨天村書記可是答應了,誰家出的工多,以後訓練場招人,軋鋼廠招人,那就從上往下排機會。

  現在看見軋鋼廠的領導來,哪裏沒有賣好的。

  那傢伙,那場面,那是相當大呀!

  那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呀。

  李懷德也是被村民的熱情感染到了,揮着手說道:“今天我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看熱鬧的,所有人伸把手啊,咱們把這地基打結實了,讓它爲咱們奉獻一百年”

  “好!”

  見李懷德說了,衆人是齊上陣,搬石頭的搬石頭,用撬棍往裏撬的三人合力往坑裏用着勁兒。

  李懷德帶來的祕書拿着相機不斷地抓拍着各單位領導和村民們勞動的身影。

  尤其是一張李懷德、李從雲和鄭富華三人擡着一塊大石頭往地基坑裏扔的身影,更是被祕書準確地抓拍到了。

  沒用一個小時,這足夠兩百人駐紮的二層小樓地基就打好了。

  尹滿倉在已經修好的一面門垛上掛了一塊紅布蒙着的大木頭牌子,請李懷德和李從雲三人站在一起,拉着紅布的繩子拽了下來,同時點燃了500響的鞭炮。

  這熱鬧也是被照相的祕書抓拍了下來。

  最後就是合影,先是各單位負責人合影。

  李懷德、李從雲和鄭富華站在前面,尹滿倉、老彪子和姬衛東站在後面照了一張。

  接着就是李學武、吳有慶、付斌、沈放、段又亭加入了進去照了一張。

  最後就是大合照了,所有現場的工人,有的站在土堆上,有的圍着中間各單位的領導或是站着,或者坐着的,反正在祕書的指揮下都收進了取景框裏。

  “咔嚓”

  隨着一聲快門響,這幅六單位共建基地奠基儀式紀念照算是落在了照片上。

  離開的時候李從雲帶着吳有慶先是找李學武談了談。

  對於李學武將學校的武器搞回來表示了感謝,也對未來的合作表示出了強烈的意願。

  李學武對於“親叔叔”的要求那當然是支持的,這叔叔可是真金白銀的親叔叔啊。

  “李科長,我們的裝備明天能交付吧?”

  見“富戶”吳有慶處長問,李學武笑着說道:“已經裝箱了,明天叫咱們學校的後勤來接收就行了,絕對保質保量,我專門盯着來着”

  瞧瞧李學武這用詞“咱們學校”,這被老太太影響的東北話聽着就是熱絡舒坦。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咱們都是自己人,絕對不騙你。

  “那是,我對於李科長的人品是相當信任的,沒的說,咱們保衛系統應該多多交流,多多溝通”

  這吳有慶算是摸到了李學武的脈,只要順毛摸索,那就一定不會尥蹶子。

  李學武看了看笑眯眯的李從雲,道:“老叔,咱這可不叫拉幫結派啊,也不是衝着咱們這親戚關係,就是我跟吳處長投緣了”

  “哦?”

  吳有慶驚訝了一聲,這會兒才知道李學武和李從雲的關係,怪不得李學武以前說他跟學校這邊兒的領導有關係呢。

  “哎呀,李科長,你,你跟我們領導有這層關係怎麼不早說呢,咱們何至於這樣啊”

  “呵呵呵,您是不知道啊,您這領導,我這叔叔,那是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主兒,就算是我這親侄子也不在他的照顧範圍之內,我敢提嗎?”

  說着話,看着李從雲從剛纔想要解釋的態度變成了矜持。

  李學武又繼續說道:“不提咱們還能合作,要是提了,我叔絕對不讓咱們有利益牽扯的”

  “咳咳!”

  李從雲沒想到這個便宜侄子是特麼真能忽悠,白的都忽悠成黑的了。

  什麼時候自己成了他親叔叔了?

  自己怎麼就鐵面無私了?

  咳咳,當然了,這話他說得也對,自己就是這麼一個人。

  “學武啊,不要在吳處長這兒亂說啊,親戚是親戚,工作是工作,對吧,要分開”

  “是是是”

  李學武點着頭表示認錯,隨後看着吳有慶說道:“那啥,吳處長,您也聽見了,我叔叔有交代了,咱們以後相處可得注意着點兒啊,您可別讓我叔叔爲難”

  吳有慶看着這叔侄倆是給自己演戲呢?

  自己是不是沒有充分理解領導的意圖啊?

  “李校長,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咱們學校和軋鋼廠保衛處的合作可是順水推舟,跟您和李科長的親屬關係沒有一毛錢關係的,您可不能阻止我們處室跟軋鋼廠保衛處的合作啊”

  說着話,吳有慶拉着李學武的手說道:“李科長,我看你們的訓練也是很有章法的嘛,如果委託你們幫我們訓練一支具有同樣技能的應急反應隊伍您看得需要什麼條件?”

  “這……”

  李學武看了看李從雲問道:“老叔,這不違反工作紀律吧?”

  李從雲看着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兩個人,能說啥。

  “還是要注意一下程序,是吧,一定要合理,合規,是吧”

  “您放心,這就是正常的工作”

  吳有慶對着李從雲說了一句,隨後對着李學武問道:“您認爲呢?”

  李學武點頭道:“我這邊兒沒有問題的,訓練可以委託給我們進行訓練,學校只要出伙食費,住宿費,訓練費就行了,回頭兒我給咱們出個價格表,放心,絕對是公道價”

  “得嘞,我回去就篩選隊員,先訓練20人,下週一跟着財務到你們那兒報道”

  “沒問題,合作愉快吳處長”

  “合作愉快李科長”

  看着兩人握手,李從雲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跳上吉普車對着李學武說道:“你要是有你哥的實誠勁兒該多好”

  李學武幫着吳有慶開了車門,把人送上車又關了車門子,這纔對着李從雲說道:“我哥在學校有您這親叔叔照着當然可以實誠,我這四六不懂的傻小子在軋鋼廠實誠可就讓人生喫活剝了”

  “就你能貧,我年前有事兒走不開,年後吧,初六去你家看我老嬸兒”

  李從雲對於這個親戚也是沒法兒,誰讓當初着了道了呢。

  最開始還是捏着鼻子認的,但後來瞭解了一下李學文的家庭,這才正視了這門親戚

  李從雲說了這麼一句,拉上車窗走人了。

  送走了華清學校,剛回身就見鄭富華帶着沈放和段又亭出來了。

  “鄭局,不再坐會兒了?中午在這喫吧,我上山給您打兩隻兔子去”

  “呵呵呵”

  見李學武說的客氣話,鄭富華也是笑得開心。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這軋鋼廠保衛科的科長真不是一般人物。

  “局裏還有工作,我今天來一是要看看沈所長一直推薦的訓練基地,二就是要來看看你”

  鄭富華笑呵呵地說着再正經不過的工作。

  “哈哈哈”

  李學武也是笑着說道:“榮幸之至”

  “哈哈,你就這麼有信心?”

  李學武知道鄭富華問的是自己對訓練場這麼有信心,另一層意思就是自己對自己有信心。

  “敢問鄭局對訓練場,對我感官如何?”

  鄭富華看了一眼熱火朝天的建設工地,感慨地說道:“未來可期啊,你下了一步好棋啊”

  “呵呵呵呵”

  李學武沒有過度的自謙,現在場面已經拉開了,誰都知道李學武接下來一定是套組合拳。

  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所以李學武對於鄭富華的誇獎是坦然受之。

  鄭富華點了點李學武,看着沈放兩人說道:“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不只是咱們所裏出紀律人才,這保衛系統也有能人”

  沈放謙虛着說道:“我是一直敬佩李科長的才幹的,不然當初我也不能這麼支持李科長兼職咱們所的副所長不是?”

  段又亭看了看李學武,然後對着鄭富華說道:“鄭局,我都嫉妒沈放的好命了,要不讓李科長也到我們所兼職一個副所長得了,哈哈哈哈”

  這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話卻是悄悄地拍了主張給李學武兼職的鄭富華的馬屁,又拍了得了實惠的沈放的馬屁,最後又給李學武的馬屁上拍了拍。

  誰說粗漢子不會彎彎繞,這人在江湖,什麼張飛繡花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你倒是想得美啊”

  鄭富華點了段又亭一句,隨後對着李學武說道:“我知道你對於我們局所的工作有意見,準備親自搞一次行動”

  見李學武想解釋,鄭富華擺手說道:“有錯就要認,是我們的失誤我們就要承擔這個責任”

  說着話,鄭富華對着沈放和段又亭說道:“保護居民財產和生命安全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和義務,現在咱們的工作出現紕漏了,那就虛心接受其他同志的意見和建議”

  李學武不好意思地說道:“領導,您這麼說我就無地自容了”

  交代完兩人,鄭富華轉過身握住李學武的手說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有沒有能力我是知道的”

  “我們的兩個所將全力配合你的行動,要人給人,要槍給槍,確保這一次行動有效地施行,嚴厲打擊轄區內不穩定因素”

  “是”

  李學武、沈放、段又亭三人均是敬禮答道。

  這不是一般的命令,這也不是一般的信任,李學武三人必須正確對待和執行。

  說起來,李學武身上揣着兩個證件,其中的一個就是受鄭富華管理的,現在局裏大佬有了交代,李學武必須敬禮答是。

  鄭富華也給三人敬了一禮說道:“職責所在”

  李學武答道:“義不容辭”

  “好,哈哈哈”

  鄭富華看了看沒接上話的沈放兩人,滿意地笑着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上了吉普車。

  沈放嫉妒地看了看李學武,艹,就你有文化是吧。

  “今晚所裏等你開會啊,李大學問”

  笑着嘲諷了一句,沈放也跳上吉普車,跟李學武擺擺手走了。

  送走了沈放和鄭富華幾人,姬衛東沒用李學武送,已經坐着吉普車出來了。

  趕到李學武跟前兒的時候拉卡車窗說道:“隊裏有事兒,我先走了啊,有事打電話,沒事兒少聯繫”

  李學武也是回了一句:“那週日別來了啊,不帶你那份兒了”

  “想都別想,衣服的事兒還沒找你算賬呢”

  撂下這麼一句,姬衛東的車已經竄出去了。

  等李學武再回身的時候,現場就剩下軋鋼廠的人了,老彪子他們沒在這邊兒,跑去村裏考察了,一會兒還要上山考察。

  他們來的目的也不是奔着基地來的,是奔着老鄉家的雞和兔子來的。

  說得有點兒大漠叔叔的意思了,但完全是兩碼事兒,老彪子他們拿老鄉家的兔子和雞是給錢的。

  是真給錢的那種,不是說說而已。

  等李學武回到工棚的時候付斌收回複雜的眼神,換上了讚賞的神色,道:“還是李科長有能力啊,結交四方,不落下風”

  艹,給我埋地雷是吧?

  結交四方什麼?綠林好漢?

  信不信我叫剛纔走的那波綠林好漢回來再帶你回去審審?

  “呵呵呵,我這個人就好交朋友,當然了,一定是用心交,絕對遵守您的要求,絕不交酒肉朋友”

  “按照你的要求,像是在單位請客聚攏酒肉朋友的事兒我是絕對不會幹的,您痛罵的大喫大喝不正之風我是一直警醒自己的”

  李學武說了這話卻是把李懷德的目光拉了過來,聽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呢?

  誰不知道李懷德李副廠長最願意在軋鋼廠小食堂招待朋友啊,這付斌的要求是什麼意思?

  “不是……李副廠長”

  付斌就要解釋,可看着機關衆人的眼神,知道李學武給自己埋的這個雷響了。

  李學武用試探的眼神看了看付斌,然後對着李副廠長解釋道:“我們處長絕對沒有說您的意思”

  這話惹得付斌用複雜的眼神看向了李學武。

  這特麼是嫌自己不死啊,又特麼補了一刀。

  “好了,呵呵呵,李科長啊,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李懷德裝作一副大度的樣子說道。

  尹滿倉握着李懷德的手說道:“李副廠長,今天午飯就在這裏喫吧”。

  “呵呵呵,就不了,嗯,廠裏還有事情要忙,你們也忙,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李懷德今天本是有心在這個訓練場轉一圈兒的,但是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李學武對着吉普車停放處招了招手,李懷德、付斌的司機都將吉普車開了過來。

  先是給李懷德拉開了後座艙門,送了李懷德和祕書上了車,隨後又送付斌和處室裏的人上了車。

  這纔跟尹滿倉握了握手說道:“尹書記,您先忙着,我們這就回了”

  在將要上車的時候又小聲對着尹滿倉叮囑道:“姑父,一定要保證安全啊”

  “明白明白”尹滿倉嚴肅地對李學武保證道。

  上了車李學武見於海棠就坐在靠裏的位置,皺了皺眉頭,沒有搭理這個向自己看過來的姑娘,拿起通話器對着打頭的邊三輪說道:“目標軋鋼廠,出發”

  通話器裏傳來前面邊三輪上呼呼呼滋滋滋的聲音:“收到,目標軋鋼廠,出發”

  隨着前面的邊三輪啓動,付斌的車,李懷德的車,李學武的車相繼啓動,唯獨缺少了回收站的車。

  這不是李學武把他們落下了,而是他們還要忙一陣兒,忙完了會自己回收購站。

  於海棠看着發號施令的李學武,冷峻的臉龐,彪悍的傷疤,果決的語氣,全身都散發着男子漢的氣息。

  跟自己現在的男朋友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相比於舉報信裏的耳聽爲虛,於海棠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眼見爲實。

  在去時的路上李學武根本沒有搭理自己,在活動現場李學武更是跑上跑下,跟各個單位的領導談笑風生。

  這讓站在一旁採訪記錄的於海棠不由得不側目。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啊,上可與副局級、局級領導對答如流,下可以和工地上的鄉親們蹭葉子菸,同辛苦,共勞動。

  對待領導不卑不亢,有理有據,對待下屬又是熱情關心,身先士卒。

  尤其是李學武在工作的時候,更是專注一致,眼睛裏散發着誘人的光。

  其實最讓於海棠着迷的是李學武的複雜性,以前傳他是保衛處之虎,犯罪分子的剋星,現在又傳他是“十惡不赦”的兩面派。

  有看到李學武在報紙上的文章,文筆斐然,觀點獨特,就連組織學習會上都是要學習的,可現實裏又是個鐵血硬漢。

  越是複雜的人越吸引涉世未深的姑娘們注意,這些姑娘都有一種探索的求知慾。

  就是想要看看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的,就是想要走近這個男人看看他身上的神祕感。

  但在探尋的過程中也是最容易迷失自己的。

  一見學武誤終身嘛。

  李學武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把旁邊的大姑娘給迷暈了,現在正盯着窗外看呢。

  因爲就在剛纔,前方的邊三輪彙報說聽見前面的橋下有爆炸聲。

  李學武倒是不信這個時候誰敢沒事兒閒的炸橋玩兒,便讓車隊減慢速度慢慢靠上去。

  熟悉密雲到四九城之間這條路的人都知道,這邊有一條挺老大的河,叫潮白河。

  這河不禁寬,還長,就李學武知道的,從密雲水庫開始,一直能流到津門去,路過京城、l坊、津門三地。

  李學武他們回來一定要跨過河上的橋回去,所以李學武便叫司機從側面超了李懷德和付斌的車,先往橋那邊趕。

  邊三輪和李學武的吉普車是同時趕到橋邊路的。

  見前面的邊三輪停下了,李學武也讓司機停了車,解開軍大衣的鈕釦,推開車門子就跳下了車。

  這會兒太陽正足,陽光照在冰面上晃的李學武眼睛差點失明,根本看清下面幹嘛呢。

  還沒等李學武眯着眼睛適應那邊兒的光線,就聽邊三輪上的保衛說道:“科長,好像是炸魚的,有人落水了”

  “嗯?這是流動河,怎麼炸魚?”

  李學武眯眯着眼睛往河那邊兒看,想確定一下怎麼回事兒。

  這一看才知道,並不是在河的正中間炸魚,而是在河汊子裏。

  經常在水邊玩兒人知道,大河在拐彎兒或者因爲某些奇怪地形的引導下,水流會不斷衝擊岸邊,形成一個伸向岸裏的岔口。

  這樣的岔口水流比較怪,旋渦,暗流,什麼都有,因爲攪動着水流,所以裏面堆積的食物會不斷翻涌,這就會引來魚蝦的駐留。

  可以說有些河岔子就是天然的魚塘,現在李學武看到的應該就是一個這樣的結構。

  現在的潮白河也已經封凍了,冰面都有一米多深,但是冰面下面的水是流動的,所以魚蝦是一直都有的。

  只要在河岔子裏鑿開冰,扔裏幾個大雷管,那就直接在岸邊等着魚自己飛上岸吧。

  想法是特麼挺好,可現在看着效果一般啊,炸魚的不是岸邊村鎮裏的大人,是特麼一羣半大小子。

  岸上站着七八個,水裏撲騰着三個。

  水裏的在不斷呼救,岸上這七八個是跳着腳的着急。

  但是再着急也是不敢下去救的,因爲眼瞅着水流卷着三人打轉轉,誰下去誰死。

  這個時候可是冬天,都穿着棉襖呢,到了水裏這就是幾十斤的鎧甲了。

  能現在還沒沉下去,都算是這三個孩子在河邊長大的原因了。

  “艹,老魏,趕緊去後備廂找繩子,帶着人下去接應我”

  李學武看明白怎麼回事兒,對着身邊的保衛喊了一句就往下跑,邊跑還邊脫衣服。

  老魏沒想到李學武這就要下去救人,也是麻爪了,轉身對着兩個保衛喊道“趕緊去三位領導的吉普車裏找繩子”。

  這個時候繩子是車輛出行的必備品,就像是後世的千斤頂。

  因爲這個時候的造車工藝有問題,汽車經常拋錨,那就只能用繩子拉回去,所以現在繩子倒是不難找。

  這會兒李懷德和付斌的車也趕到了,被保衛逼停後,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呢,就見保衛員去後備廂找了繩子揹着就往坡下跑。

  李懷德一下車就看見坡下一個人在前面跑着,邊跑還邊脫衣服,後面是自己廠的保衛揹着繩子跟在後面。

  “怎麼了這是?脫衣服的是李學武吧?”

  早就下車聽了個明白的於海棠這時候跑到李懷德和付斌跟前兒彙報道:“剛纔李科長帶着保衛偵查,發現有孩子炸魚掉進河岔子裏了,李科長下去救人了”

  “這……這可是冬天啊,這個氣溫怎麼受得了啊,咱們趕緊下去”

  李懷德見坡下已經開始準備救人了,便也帶着人往下趕。

  這邊李學武已經一馬當先地跑到了河岸邊,對着岸邊驚慌失措的幾人問道:“就這三個孩子是嗎?”

  一個個頭最高的帶着哭腔的小子說道:“就他們三個,我們說炸魚,不讓他們在這兒滑冰了他們偏不聽”

  這時邊上有個半大小子指着河岔子裏說道:“看,水猴子要拖替死鬼了”

  李學武一看是有個孩子受不住要往下沉,不由得心也要往下沉。

  要是伏在冰面上還好說,要是沉下去且不說這河岔子有多深,就是這裏面的暗流都有可能把人捲到河裏去。

  那可就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直接封死在冰面下,屍體都得明年開化了才能撈出來。

  說來也是奇怪,冬天冰封的河裏橫死的屍體不會跟着河水往下飄,就在原地封着。

  開春兒一解凍,指定能在那個位置把河漂子搭上來。

  但沒死的人就不行,一定會隨着河水往下飄,直到斷了氣。

  “老魏快點兒”

  李學武衝着身後的保衛喊了一句,隨後對着幾個孩子說道:“找木頭,扔進水裏,往那兩個人跟前兒扔,讓他們抓住漂着”

  聽了李學武的喊聲,這七八個孩子纔算有了主心骨,跑上沙坡就去找枯木。

  老魏趕到李學武跟前兒拉起一根繩子頭喘着粗氣對着李學武說道:“科長,您再考慮一下啊,這可是數九寒冬啊,下去可就……要不咱們等村裏人過來吧”

  李學武對着老魏怒目而視,搶過繩子就往腰上系,邊系邊罵道:“滾特麼犢子,沒看見都沉下去一個了?少廢話,抓穩了繩子,我不等你了,他們兩個來了你就係那頭兒”

  說完了話李學武見一個毛孩子拖着一根胳膊粗粗的木頭往這邊跑,趕緊跑過去拽了起來。

  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冰冷的水裏,不顧身子打了一個哆嗦,將手裏已經漂浮起來的樹幹猛地往那兩個撲騰着的孩子推去。

  “抓住了飄着,等我”

  說完了話便用標準的蛙泳姿勢往剛纔沉下去那個孩子的位置游去。

  岸上的老魏不斷地順着手裏繩子,叫跑過來的保衛將繩子的這頭兒跟新拿來的繩子連接上繼續往河裏順。

  李學武現在是真的冷,全身都冷,按冬泳的習慣,應該是先用冷水衝身子,等適應了再下水。

  可現在李學武哪裏等的了,直接就奔進來了,就這還都嫌慢呢。

  等游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已經看不到剛纔那個孩子了。

  李學武也感受到了河裏的暗流,想要感受一下方向,可這河水根本就沒有個方向,全身都被衝擊着。

  不管了,李學武一咬牙,猛地就往河裏紮了進去。

  艹,一進來李學武就罵了娘。

  水域下面根本不是清的,全是沙子,下面太渾濁了,根本看不清。

  這是因爲岸邊就是沙土地,河水不斷沖刷攪動着泥水不斷翻涌,要不怎麼說能引來魚蝦呢。

  李學武在泥水裏找了三分多鐘,都摸到底兒了,還是沒找見那個孩子。

  可現在不得不往上游了,因爲肺子裏的氧氣不足了,必須留夠回去氧氣。

  “呼~”

  李學武浮出水面呼嚕了一下臉上的水,喝出一口白氣,沒有管岸上李懷德等人的喊話,喘了幾口粗氣再次鑽進水裏。

  這次李學武有了準備,知道了這河岔子得有三米多深,便順着河岔子往裏摸。

  忍着眼睛被泥沙衝擊得劇痛,李學武眯着眼睛在水底搜索着,就連大魚都看見了好幾條,可就是沒有那個孩子的身影。

  草他大爺的,難道真是水猴子抓替身?

  老子今天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活人都送走上百了,還怕你一個死鬼?

  今天就是閻王老子來了,自己也得把人搶回來。

  李學武再次浮上水面換氣,這次明顯感覺到身體已經慢慢適應了水裏的溫度,但也知道這是身體體溫峯值的警告。

  能不感覺到冷,那就是身體在不斷地降低器官機能,並且製造大量的熱能。

  這個峯值是有限的,一旦超過,那就是不可逆轉的傷害。

  李學武這次換氣好幾次,就又一次扎進了水裏。

  兩個方向都摸過了,就差往河裏那個方向了,李學武沿着水流往裏面遊。

  這可給岸上抓着繩子的人嚇壞了,不知道這是李學武被捲進去了還是主動游進去的。

  老魏看着李懷德和付斌問道:“領導,咱們拽不拽?我怕李科長被捲進去啊”

  李懷德這會兒也緊張了,但他是這裏的最高領導,只能強自鎮定地說道:“掐表,三分鐘以後不管怎樣都拉繩子”

  “是”

  帶着表的幾人都開始計時間。

  付斌看着消失在水面的李學武露出了難以言述的表情。

  李學武這會兒就要遊進河裏了,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水流的涌動。

  這邊的泥沙比裏面還要多,但是水卻清了不少。

  已經能看到前面昏暗的水流和頂部冰面兒反射進來的光斑。

  找到了!

  李學武已經看見一個黑影在慢慢地往河道里飄。

  這會兒倒是多虧了這孩子的棉襖了,吸了水跟鐵一樣沉,要是光着身子早就被衝到河裏去了。

  李學武奮力地遊向那個孩子,一把抓住飄在上面的頭髮,回頭拉了拉腰上的繩子。

  感受着手裏的繩子拉拽感,老魏等人知道李學武這是發求救信號了。

  “李科長髮信號了,趕緊拉繩子”

  算上護衛隊的兩個小夥子,三個保衛,一羣機關裏的人全都上手開始拉繩子。

  在水裏的李學武明顯感覺到了繩子的拉力,錯開手抱住了那個孩子。

  “出來了出來了”

  原來是於海棠看見李學武抱着孩子露出了水面,指着李學武那邊興奮地喊着。

  等出了水面李學武才發現懷裏的是個小女孩,臉色紫青,已經沒了呼吸。

  等到了岸邊,李學武捏開小女孩兒的嘴看了看,見裏面沒有異物,便對着圍過來的於海棠問道:“敢不敢人工呼吸?”

  因爲這孩子看着不好了,但這是個女孩兒,最好是讓於海棠配合自己。

  於海棠看着光着身子一絲不掛的李學武都不顧自己冷,便也有了救人的衝動。“敢,您說吧”

  李學武指着女孩兒的嘴說道:“一會兒我讓你往孩子嘴裏吹氣你就吹,聽見了嗎?”

  於海棠愣了一下,隨即被李學武喊醒,便說道:“明白”

  說完了話便跪在了女孩身邊等着。

  李學武跩開女孩的棉襖和棉褲,用付斌遞過來的軍大衣包裹了,手找到女孩胸口的位置開始按壓。

  衆人都不懂李學武在幹什麼,但是見李學武專業的樣子都只能看着。

  遠處已經傳來了村民的呼聲和喊叫聲,顯然有孩子回家去找大人了。

  李學武沒管那些,按了30次,對着於海棠說道:“擡着下巴吹兩口氣”

  於海棠雖然沒學過,但是照着李學武的吩咐做了,第一次吹氣孩子的胸腔沒有起來,李學武又叫吹了一次,這次孩子的胸腔起來了。

  李學武再次進行按壓,30次以後又叫於海棠吹氣。

  這個時候應該是孩子的母親跑過來了,見自己閨女臉色紫青地躺在地上,不顧正在搶救的於海棠在幹什麼,便哭嚎着撲了上來。

  李學武見急救要被打斷,站起身對着撲過來的婦女就是一個大嘴巴,接着就是一腳,直接把人打蒙了,踹翻了。

  這下這個婦女不哭了,也不往上撲了,只是傻愣愣地看着李學武。

  李學武怒吼了一聲:“滾一邊嚎去”

  隨後看着於海棠吹完了氣又開始按壓胸腔。

  見李學武發火,趕來的村民都不知道這人是誰,對着已經“死了”的孩子幹什麼。

  倒是河裏那兩個孩子的家長脫了衣服藉着岸邊孩子們剛纔找來的木頭遊進了河岔子裏去救人。

  這邊李學武不斷地按壓,於海棠不斷地吹氣,直到那兩個孩子被救上來,這個女孩還沒有恢復心跳。

  就連站在一邊緩過神來的孩子的母親都放棄了,跪在那兒不斷地抽泣。

  孩子的父親也是抹着眼淚苦着臉站在一邊。

  李學武光着身子虎着臉一直沒有停止急救。

  於海棠吹完了氣剛要問李學武要不要放棄的時候,李學武卻是摸到了孩子的心跳。

  “快快,繼續,孩子有心跳了”

  李學武露出欣喜的笑臉,再次按壓了起來,這會兒孩子的反應就比較大了,臉上的青紫色已經慢慢褪去,就剩下被凍得慘白了。

  “啊!嗚嗚嗚~啊~~~”

  孩子母親突然看見孩子睜開了眼,忍不住再一次哭嚎出聲。

  “活了活了!”

  “真是神了啊!”

  李學武伸出一根手指對着於海棠扶起來的孩子問道:“這是幾?”

  聽見李學武問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聽見孩子的回答。

  這會兒都知道李學武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孩子的腦子憋壞沒有。

  這小女孩兒剛睜開眼看了四周一圈兒,見身前一個光着身子的人問自己問題,有些怯怯地說道:“手...手指頭”

  “哈哈哈哈,活了!這孩子沒有傻!”

  “哈哈哈哈”

  於海棠也是笑出了眼淚,這種經過自己手搶救回來的生命,讓於海棠特別感動。

  “謝謝大兄弟,我閨女沒上學呢,不識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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