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要錢
“三大媽您沒事兒吧？”
三大媽擡起頭看了眼周文忠，一言不發的又把頭低了下去。
“三大媽，家裏的日子還得往後過呢，您可不能先倒下。我解成哥他們還得指望着您拿主意呢。實在不行就讓一大爺幫着想想辦法唄，這個事哪怕說到天邊去，也是在院裏發生的，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站出來幫把手，不管不顧可不行！”
三大媽有氣無力的說道：“已經打發人去找了。”
“誒，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給你端杯水吧。”
“不麻煩了，你回家歇歇去吧。”
“好好，您可一定撐住嘍。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三大爺就回來了。”
鼓勵了三大媽幾句話，周文忠返回自己臥室中，撕下牆上的報紙，手裏調着粘糊一層層的粘起來，直到最後做出一個小紙盒。
“這什麼破空間，連個木板都穿不過去。最多隻能穿過瓷碗這種厚度。還得我自己用皮膚接觸後才能收放。”
周文忠抽出放在煤爐子裏的小木棍，用已經燒成碳的部位在紙盒上寫道：愛心捐款。
“好字啊，好字！”
一番自戀結束後，周文忠拉開抽屜把4根鉛筆用力折斷。又拿出小刀開始了削鉛筆、裁寫字本。
“他一大爺你終於回來了！”
三大媽從板凳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兩步走到易中海近前，雙手抓在易中海的小臂上。
“解成你還傻站着幹什麼？趕緊扶着啊！”
“是是。”
“易師傅你快救救我們家老閻吧，他被公安抓走了。今天早晨的事兒。”
“先進屋裏再說，剛纔解成慌慌張張的也沒跟我把話說清楚，老閻怎麼着了？解放你去把你一大媽叫過來，我瞅着你媽她太提心勁兒了，快點去！再讓你一大媽把我家裏的救心丸拿過來！快點！”
“我現在就去。”
閻解放也注意到自己老媽的情緒有些不對勁，撒丫子往中院跑去。
1分鐘後手裏拿着小葫蘆瓶，倒出來兩粒放進三大媽嘴裏。
“我去倒水。”
“這個藥不是喝進肚子裏的，讓你媽壓在舌根底下含着，過一會兒再說。”
一大媽緊隨其後趕來，把三大媽攙扶進屋裏坐下，左手一下下的拍打在三大媽背後，幫着順順氣。
“嗯～～”
或許是救心丸起了藥效，也可能是看到了易中海的出現，三大媽提着的心勁終於鬆了鬆。
“那個…家裏的，你去幫着做做飯，老閻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孩子們肯定還餓着肚子呢。不管怎麼說，家裏的這一攤絕對不能垮。”
“誒，你能行吧？”
三大媽點着頭拍了拍一大媽的手。
“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今天早晨有兩位公安來院子裏了，說我們家老閻沒有去街道辦報備賣對聯，我讓解成先去街道辦問了問，確實是咱們犯了法。”
“你說說，省這個三瓜倆棗幹啥！這下好了吧，真出…”
“你少說兩句吧，還嫌這兒不夠亂的，趕緊去做你的飯。”
“煤爐子都滅了，我回家裏一趟。”
易中海擺擺手。
“然後呢，街道辦還說什麼了？”
“他們還說要拿我們家老閻當典型。中午時候學校也來人通知了一聲。說這事兒必須嚴懲。他一大爺你說我該怎麼辦吶…我們家全指望着老閻每個月…嗚……天塌了啊！”
“唉…哭不是辦法，要是哭管用的話，你直接去公安局門口哭吧。現在是解決問題，解成呢？”
“叫他來沒用，雖說他都快20歲了，可他從小就沒經歷過這種事兒。他哪裏見過這架勢。”
“這…老太太那邊怎麼說？”
“她啥也聽不見，問了也白搭。他一大爺你在工廠有地位，認識的人也多。街道辦那邊你也有面子，你幫着給我們家拿拿主意吧，不然的話我們整個家肯定得散嘍。”
“派出所你去了嗎？人家公安怎麼說的？”
“人家壓根就不讓看，說是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呢。不讓罪犯家屬進去。”
“唉…這大過年的鬧這麼檔子事。老閻費勁巴拉的幹了這麼多年的聯絡員，街道辦那邊不伸把手也就算了，還想着拿他樹立典型。”
“誰說不是呢，眼下最重要的是能讓我們家老閻保住這份工作。”
“人能全須全尾的出來就不錯了！你先穩定住，我再去找人問問，先這麼說吧。”
易中海瞅了瞅三大媽，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臘月29，今天是蒸饅頭的日子。
明天就沒人出門逛街了，初一、初二走親戚，初三又得開工上班，今天是周文忠最後的機會。
上午10點多，周文忠趕來天橋，離老遠就看到馬二寶和他最小的弟弟站着等待，趕緊招了招手跑過去。
“叫忠哥。”
“忠哥。”
周文忠點點頭，把自己的舊棉褲遞了過去。
“這是昨天就已經說好的，拆補拆補也能做個棉坎肩。甭廢話了趕緊忙活起來。”
“謝謝忠哥。”
“都打過招呼了吧？”
“他們不怎麼管，讓你自己隨便搬。不過你得去籤個字留個底。”
“走着。”
周文忠走到那堆舊傢俱處，和街道辦的看管人員聯絡感情。
“3張桌子和2個板凳就夠使了，我來寫。”
簡單的流程走完，周文忠把一個小凳子放在桌子上擡起來就跑。攤位選到一處位於中心的位置。
“就這兒吧，我瞅着旁邊都有主了。咱也不能得罪人。”
“行啊，小寶你去搬凳子。”
“你們倆都不能出面。先去別的地方隨便逛逛吧。”
“明白。”
攤子支起來，周文忠在1張桌子上放好捐款箱，同時又擺上3張報紙，每個報紙上面放着2個二合面饅頭。
“你們倆先躲着，一會兒聽見聲音再來。記得把我白瓷碗裏的老面照顧好，回頭我可是尋你要呢。”
“好嘞。”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把剩餘兩張小桌子放在外側，桌面上放着鉛筆和寫字本，兩張板凳放在桌子下面。
回頭率倒是挺高，但人們的眼神都看向桌子上的饅頭，連個詢問聲都沒有。
周文忠使勁拍着桌子打着節奏，嘴裏大聲喊話。
“南來的北往的，上過山的遊過水的。
入過團的，入過黨的，抗震救災獲過獎的。
走一走轉一轉，您到我這兒看一看。
看一看走一走，您到我這兒瞅一瞅。
看稀奇看古怪，想玩兒遊戲您就來。
走過南，闖過北。您……”
“別嚎嗓子了，你這兒幹啥的？”
周文忠笑着對8,9個人拱拱手，看向剛纔提問題的馬二寶。
“這位同志，我就是個撂地兒的。您要是想看耍大刀的，您就往左邊走。想看耍猴子耍耗子的，您就往右邊請。”
“我問你在這兒是賣什麼的？”
“沒有沒有，咱可不賣東西，我就是瞅着這裏人多。跟大傢伙玩兒個小遊戲。不要錢！絕對不要錢！”
聽到周文忠這樣說，一些路人都停下腳步圍了上來，免費的東西總是能特別吸引人。更別提這些人以後就是排隊領雞蛋的主力軍。
“不要錢？那你在這兒賠本賺吆喝啊？”
“還得說是這位大爺理智，您上眼往這裏瞅。”
周文忠說着說着，把手擡起來指向［愛心捐款］箱和放着饅頭的桌子。
“啥捐款啊？”
“這位大姐問得好，一看您這打扮就知道您肯定上過學。知識分子啊！”
“別拿她打哈哈了，她年齡都夠當你姑姑了。”
“得嘞，是我眼睛不好，沒瞧出來。”
馬二寶插嘴喊道：“趕緊說！”
“您看看，這位同志還是個急性子。咱就是看逃荒人員喫不上飯，心裏難受的很，我這不是想着撂個攤幫幫他們嘛。”
馬小寶吸溜一口鼻涕問道：“這怎麼幫啊？那些饅頭是要賣的嗎？”
“賣？這位小同志可別開玩笑哈。我又不是小推車，賣饅頭不成投機倒把了嘛！不賣，只送。”
“送？”
一聽這個字，人們就來了興致。
“確實是送饅頭的，但是你們人太多，我又沒這麼多糧食可以送，咱們就換個方式，您瞧我這兒不是放着寫字本嗎？咱們就做個小遊戲。只要您能在8分鐘之內，把您的名字寫上個100遍，而且不能塗黑疙瘩。瞅見沒有？贏了的人就拿兩個饅頭走。”
“那要是沒寫完怎麼辦？”
“這個問題問得好！沒寫完就沒寫完唄，您扭頭走人也行，您往箱子裏捐個3分錢、2分錢的也行。全憑您的愛心，沒帶錢或者不想給也沒關係，咱絕不強求，大過年的就是圖一樂呵。我先祝大家新年好啊，我這人嘴笨不會說話。
那就祝上班的同志，新年創成績。
祝在家帶孩子的女同志，全家身體健康。
祝在上學的小同志，學業有成，回頭考大學！”
“好！”
馬二寶喊了聲：“鼓掌。”
“啪啪啪……”
周文忠雙手虛壓了兩下稀稀拉拉的掌聲。
“那要是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怎麼辦？”
“這位同志問的挺好，不會寫名字也沒事兒，認識數嗎？那就寫數字也是一樣的，從1寫到300就行。不能斷也不能塗黑疙瘩。
如果兩者都不會寫，那就寫您認識的1個字，還是8分鐘以內能寫300遍就行。話又說回來了，如果說有人啥都不會寫，那您也先別走，給我幫幫場子具具人氣也行。也算是給支援困難戶做出自己貢獻了！”
“你的表呢？”
周文忠撇了撇嘴答道：“您瞧瞧，您應該早點提醒我，出門趕得及忘記搬家裏的座鐘了，這事得冤您。”
“哈哈哈……”
馬二寶走出人羣站在最前面，從兜裏掏出一塊男士全鋼上海手錶。
“我有！先緊着你用吧。”
“謝謝這位同志了。”
馬二寶點點頭，又跑到放饅頭的桌子上聞了聞，最後拿起捐款箱子晃了晃。最後把手錶遞給周文忠。
嘴裏語速很快小聲說道：“這是張計分員偷她爹的，下午就得還回去。可不能有一點閃失，不然的話這筆賬都得算在我頭上。”
“怎麼能說偷呢？這是張秀芳同志在她爹未知情的情況下暫時借用。再者說，兒子偷爹不算賊。退一萬步講，這叫：竊。”
“開始吧！現在手錶有了，誰先來？”
有人怕寫不完字失了面子，有人慫恿着相熟的朋友，也有人躍躍欲試的看着。
周文忠使了個眼色，馬二寶和馬小寶嘴裏前後喊道：“我先來！”
“不要急也不要搶。反正兩張桌子呢，那就一起來吧。”
“行。”
兩人坐下後，身後站着一羣人圍觀。
“都往後稍稍，萬一要是沒寫完，他們再轉過頭賴誰身上，都往後讓一讓，不要打擾這兩位大學生！哈哈～”
“開始吧。”
馬二寶拉出凳子坐下去，手裏捏着鉛筆對周文忠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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