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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章 时在我而不在敌

作者:甲青
“报!” “讲。” “禀将军,前军破了一個山寨,俘获乱民五百余,敢问将军如何处置?” “嗯?乱民?” 正站山道上观看地形的蒋济浑不在意地說道,“编入民夫裡吧,到了河东再……” 话才刚說到一半,他突然就顿住了,猛地转過头来:“乱民?” 轵关陉哪来的乱民? 轵关陉自古以来,就是河内通往河东最便捷的通道。 春秋战国时,为什么秦赵两国举全国之力,也要打长平之战? 就是因为秦国控制了轵关陉,然后通過轵关陉,攻打河内之地,切断了上党与韩国本土的联系。 若是上党落入秦国手裡,则赵国的都城邯郸(邺城北边),就会直接暴露在秦军的威胁之下。 可以說,控制了轵关陉,不但能控制河内与河东之间的联系,甚至還能影响到崤函古道——也就是洛阳与长安之间的联系。 這條山道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虽然這些年来,河内河东沒有受到外敌的威胁,但大魏内部的民乱稍微有点多。 特别是像三河之地這种屯田重郡。 所以轵关陉两头原本也是有驻军的,用来保证关道的通畅。 现在沒看到轵关道河东這边的驻军,大概是被调去防备蜀虏了。 但這才多久,就出现了乱民? 蒋济一念至此,心裡就觉得有些不太对。 “让人把乱民头目带上来。” “回将军,那领头的……已经被杀了。” “杀了?”蒋济微微一怔,却是沒有什么意外的神情,点了点头,“那就挑几個熟悉情况的乱民過来。” 乱民头目是平息乱民之前被杀,還是平息民乱之后被杀,对于蒋济来說,這无关紧要。 反正迟早是要杀。 不一会儿,几個衣着破烂,全身沾满了黄泥的乱民被带到蒋济跟前。 看着蒋济扫了一眼這几個畏畏缩缩的乱民,开口问道: “你们是何方人士?” 几人不敢說话。 旁边的魏兵“锵”地一声,刀出半鞘: “将军问话,为何不答!” 一边說着,一边拿刀鞘重重地敲在一人的后背上。 那人踉跄一步,面露惊恐之色: “小人,小人,小人是河东闻喜县……” “闻喜?”蒋济目光一闪,“那你们为何会在這裡占山为乱?” “是,是王师……”那人刚一說出口,当即就是面无人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是,小人說错了,是蜀虏。” “蜀虏?”蒋济脸色一变,“蜀虏到闻喜了?” 他這一路紧赶慢赶,领精兵倍道而行,把大军弃之于后,就是想要快点通過轵关陉。 最好,自然就是抢在蜀虏进入平阳郡以前,堵死冠爵津谷。 只要蜀虏過不了冠爵津谷,他们迟早就得要退出并州。 到时候不用追击,蜀虏能不能从大漠返回凉州,還是個問題。 最不济,自己也要比蜀虏提前一步到达绛邑,依浍水拒蜀虏,不让他们进入河东。 哪曾想到,自己還沒出轵关陉,就骤闻蜀虏的消息。 “過了,已经過了闻喜,往安邑去了。” “什么!”蒋济失声道,“怎么会這般快?蜀虏攻破闻喜城了?” 平阳河东二郡的守军,难道都是死人嗎? “不是,是闻喜降了蜀虏,那蜀虏又逼着屯田客到处去收割地裡的粮食。” “有乱民趁机攻打各处的坞寨,现在闻喜到处都是乱兵……” 乱民絮絮叨叨的话语,让蒋济大惊失色,脸色顿时发白。 但见他的身子不由晃了晃:“吾素知冯贼麾下,以奔袭见长,却是想不到竟有這般快,此番吾失算矣!” 从太原到闻喜,有坚城,有险关。 而从河内至河东,不過轵关陉而已。 沒想到蜀虏的速度竟是比自己還要快得多。 再想起闻喜竟是开城门降了蜀虏,這又让蒋济不禁惊怒交加。 怎么会? 怎么能? 怎么敢! “平阳河东降者,皆当斩之!” 蜀虏一旦過了闻喜县,那自己這支援军,就再也沒有任何增援的意义。 自己甚至要考虑蜀虏在河东以逸待劳,对自己這支援军设伏的可能。 一念至到,蒋济身上登时就是冷汗淋漓,他下意识地大声吩咐道: “让前军立刻停下!” “诺!” “還有,让他们多派出探马,特别是闻喜方向,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 自己這一路光顾着领军急行,因为行军速度太快,再加上又是行于山谷中,探马有时候根本来不及探明情况。 沒想到闻喜竟是已经落入蜀虏之手,若不是因为這些乱民,后果怕是不堪想像。 想到這裡,蒋济不禁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后怕之余,他心裡更是升起了挥之不去的疑惑: 按理說,关中应当比洛阳更快反应過来,眼下蜀虏這般轻易地进入河东,莫不成是连关中援军都已经败了? 還是……根本沒有過来? 怀着种种疑虑,蒋济在未探明情况之前,根本不敢轻易进入河东。 悄悄地领着大军在临汾呆了三天的冯刺史,得知原本已经从轵关陉裡冒出头的魏军,竟是又缩了回去。 不禁咂了咂嘴,有些失望道: “本還以为能吃掉河内過来的援军,沒想到這领军之人,非但用兵谨慎,而且看起来颇是老辣啊。” 此时关将军已经领军過了安邑,而自己這支大军又是停留在临汾。 从临汾到安邑這一大片地区,全都是兵荒马乱的,想要打探消息,本就困难重重。 冯永可不相信对方刚出轵关陉,就能准确地探知到自己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对方只要出了轵关陉,重新占据闻喜县,就能切断关将军的后路。 关将军若是在短時間内不能渡河,那就只能逆河而上去平阳郡。 对于魏国将领来說,收复河东,就意味着保证了关中与关东之间的联系,可谓是扭转关中战局的大功劳。 面对這么巨大的一個诱惑,对方竟然是不进反退,直接缩回轵关陉,其敏锐可见一斑。 “君侯,那我們怎么办?” 跟在冯刺史身边的杨千万闻言,不禁有些郁闷地问了一句。 抓不住轵关陉裡面的魏贼大军,就意味着自己這边白白在這裡浪费了三天時間。 “无须担心,时在我而不在彼。”冯刺史淡然一笑,“敌不动,我不动。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要出轵关陉還是据轵关而守。” 从目前的情报看来,司马懿十有八九是打算据河西而守,不让自己渡河。 而同样的,若是這支魏军退回去,据轵关而守,也不失为上佳的应——這只是从军事角度上来說的。 但别忘了,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再好的军事动作,也是要为政治服务的。 如果军事行动上的战术成功,掩盖不了政治上的战略失败,那它就是失败的。 放弃了并州,放弃了司州平阳郡和河东郡,就意味着河北和洛阳时刻处于大汉的威胁之下。 同时关中在這种局势下,根本守无可守。 皆說关中四塞之地,金城千裡。 如今陇山萧关已失,十万汉军出汉中,若是汉军再在河东站稳脚跟,四塞之地就成了四面漏风。 那就意味着,关中迟早也要被放弃。 曹叡只要不是“睿智”,他就不可能允许這种情况发生。 所以冯刺史一点都不着急。 就算是要在河东過年,他都不用怕——河东遍地都是狗大户,還用担心粮草問題? 作为河东最大的屯田之地安邑城,也只不過是他暂时让那些狗大户保管的粮仓而已。 反正大汉现在的经济基础,已经越来越无法兼容中原的世家豪族。 控制着数量庞大人口和土地的中原世家豪族,不但是大汉新贵们眼中钉,同时也是一块大肥肉。 作为新贵龙头代表的冯会首,自然不可能在意河东最后会被砸烂成什么样——說不定砸得越烂越好。 冯刺史在临汾保护关将军的后路,同时随时想要吃掉从轵关陉冒头的蒋济所领的魏军。 而关将军,则是毫无顾忌地领着大军直冲蒲坂津。 得知关将军马不停蹄地亲自来到大河边上查看敌情,提前一步到大河边上侦察的刘浑连忙前去参拜:“将军。” 举着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关将军,淡淡地问了一句:“现在情况如何?” 刘浑這些日子以来,一直沿着河边,不断打听,收集敌情,听到关将军询问,连忙回答道: “回将军,末将打听過了,关中的魏贼,一直守在西岸,从来沒有尝试渡河救援河东。” “上边的龙门渡,有什么消息传過来么?” “還沒有,不過末将已经派出了一部人马,让他们沿着河边北上查探,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关将军点了点头。 刘浑的能力确实是不错的。 或者說,有能力在凉州军单独领一营人马的将军,都不算太差。 “尝试過渡河嗎?” “试過了。”刘浑摇了摇头,“对岸的贼将不是個简单人物,在渡口上下,都布置了游骑巡视。” “同时每隔数裡,還筑了烽燧。一旦有警,就会点狼烟,防备极是严密。” 听到這裡,关将军的眉头微微皱起。 “司马懿为什么不派出援军渡河,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救河东?” 太极殿的西堂,曹叡狠狠地把蒋济刚送過来的军报砸在阶下,怒容满面: “关中二十多万大军,葛贼不過十万,两倍于蜀虏,不敢主动出击也就罢了。” “居然還坐视蜀虏进入河东,他這是想要干什么?” 大概是气得太過,曹叡的脸上泛起不健康的血色,胸口在明显剧烈地起伏: “朕连下三道诏令,都使唤不动他,他這是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侍立在旁边的尚书郎廉昭吓得脸色惨白,当下顾不得僭越,连连低声劝谏:“陛下,陛下慎言啊,陛下!” 曹叡闻言,更是如火上浇油,暴跳如雷: “蜀虏都骑到朕的头上了,朕使唤不动他,难道在自己的宫殿裡骂两句,還得看关中的脸色嗎?” 他是叫曹叡,不是叫曹痴! 事实上,蜀虏到达晋阳城下之后,关中得到的消息,比洛阳還要快一点。 而现在,蒋济所领的大军,都快走完了轵关陉,关中的援军還到不了河东,這不是把他当傻痴是什么? 为了守住关中,他给了司马懿极大的自主权,既可自己征兵,又可自己筹钱粮。 而自己在洛阳這裡,又是调兵,又是送粮。 沒想到,换来的竟是這般局面…… 曹叡的牙齿咬得格格响,全身的血气似乎猛地就是冲上头来,让他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 這时,堂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小黄门小跑进来: “启禀陛下,刘中书和孙中书有急事求见陛下。” 曹叡跌坐到案几旁,闭眼深呼吸了几下,這才开口道: “让他们进来。” 共掌中书省的刘放和孙资得了召见,进来后顾不得仪态,直接就是急声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合肥和荆州传来急报,吴寇发兵北犯!” “什么!”虽然早料到孙权迟早会北犯,只是這個时候突然得到消息,曹叡仍是惊怒交加,“吴贼安敢!” 他按住案几,欲借力站起,沒想到眼前又是一阵金星乱闪,身子晃了几下,不得已跌坐了回去: “吴寇兵力几何?从何而来?” “孙权已领军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而来,号十万之众;西遣陆逊、诸葛瑾将军入江夏,号五万;东遣孙韶、张承入淮犯徐州,号五万。” “蜀虏此次犯关中,总计不下十五万,吴寇亦号二十万,此可谓举国而来啊,嗬嗬……” 曹叡惨笑,“大魏空有五十万大军,却是不敌二贼,疲于奔命,吾愧对武皇帝,愧对文皇帝啊!” 曹叡說着,越笑越是大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突然,他猛地一头栽在案几上。 “陛下,陛下!” “不好啦,陛下晕倒了!” “快,快传侍医!” 一阵混乱過后,曹叡被抬入了宫内,而刘放和孙资,却是被挡在了宫门之外。 两人不得已,刚要回转中书省,忽见顿骑校尉曹肇步伐匆匆,直接被宫门的侍卫放入宫内。 刘放和孙资皆是悚然一惊,齐齐对视对方一眼。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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