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陷阱 作者:云霓 张氏听說何氏明日让她去小库房,心裡就忐忑不安,不知道何氏又要做什么。 這些年她沒少在二房手裡吃亏。 “定是沒安好心,”杨钦脸上满是戒备和厌恶,“二房老太太刚刚就想将娘叫過去训斥,沒想到被嫂嫂拦下了,现在又想了别的法子来算计。” 這种事不是杨钦胡乱猜,他是看的太多了,五岁的时候,二房管事妈妈给了他一块点心,转眼就诬陷是他偷拿厨房的东西,族中但凡有谁丢了什么,目光总会立即落在他和母亲身上。 本来母亲才求了临坊魏氏家的大娘子,待他七岁的时候,让他前去魏氏族学旁听,有了這些闲言碎语,魏氏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前去了。 从那以后,二房那边說的话,他一個字都不相信,即便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会成为 即便他和母亲沒惹着族中任何人。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连陌路人都不会害他们,族人却要向他们动手,他们可是血亲啊?为何如此看不得他们好? 每次二房的人来,他都恨不得拿起棍棒,将他们赶得远远的。 杨钦道:“要不然明日我過去,我就說娘不太舒坦,有什么话让她与我說。” 谢玉琰沒等张氏回应就淡然地开口:“本来就是我算计他们,用不着担忧。” 张氏和杨钦登时愣在那裡。 屋子裡传来阵阵香气,很快杨钦将三大碗面條捧上桌,還有几张糖饼和小咸菜。 杨钦将糖饼放在谢玉琰面前:“嫂嫂尝尝,我娘做的糖饼最好吃。” 自从刚刚喊了谢玉琰“嫂嫂”,杨钦就都這样称呼,而且……越說越顺嘴,心中也愈发觉得亲切。 谢玉琰是真觉得饿了,方才說着话,她肚子裡就“咕噜”“咕噜”一阵乱响。 张氏這才想起来,他们一天都沒吃饭了,尤其是谢玉琰,不知道有几天米沒下肚,在衙署也只是吃了两块点心充饥,思量到這裡,也来不及再去琢磨别的,忙去了灶房做饭。 灶房裡只有秋日裡晾晒的菜干和提前腌好的咸菜,张氏也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才做出這些吃食。 张氏看着谢玉琰咬了一口糖饼,心裡就涌出一阵欢喜。 這一整天,她们母子都被谢玉琰照应着,现在她总算能为谢玉琰做点什么了。 要說不满意就是吃食不太好,张氏盘算着,明天一早坊门开了,她就去市集,先去买点肉和鸡蛋,给谢玉琰补补身子,再去請個郎中回来。 谢玉琰一张糖饼下肚,立即感觉到身上暖和不少,然后她就发现,张氏沒有动糖饼,杨钦也只是掰了一小块。 這母子两個将好吃的都留给了她。 谢玉琰将糖饼分给张氏和杨钦,两個人自然不愿意去拿,但看着谢玉琰也不肯吃了,知晓拗不過,這才伸手接過。 吃饱了饭,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谢玉琰伸手给自己搭脉,她如今這身子,气虚血亏,需要好好将养,若是能用些药,开春的时候就能痊愈,若是不得养,则需更久,還可能会落下病根。 “嫂嫂通医术?”杨钦靠過来。 谢玉琰道:“读過书的人,有机会都会看几本医书。”她遭废黜被送去道观的那些年,跟着师父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 除了医书之外,师父格外喜歡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杂学,后院裡除了炼丹,還捣腾些小物什。 等到谢玉琰将手挪开,张氏立即问:“怎么样?” 谢玉琰道:“沒有大碍,我自己写张方子,明日娘帮我去药铺抓几付回来。” 张氏也算知晓了一些谢玉琰的脾性,便也不再劝說:“那就先這样试试。” “我给自己取了個名字,”谢玉琰說着将名字的几個字写给张氏和杨钦看,“在外面還称呼我为谢十娘。” 名字是自己的,对外的称呼如何她也不在意,今日是谢十娘,明日還会有更多别的叫法,“谢十娘”是免得邻裡忘记杨家、谢家的所作所为。 說完這些,谢玉琰提及明日何氏請张氏去小库房的事。 “何氏是要将小库房的钥匙交给三房保管。” 张氏脸色就是一变:“无论她怎么說,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接下。万一库房裡少了东西,或是出了什么事,我們怎么也說不清。” 谢玉琰道:“库房裡的物件儿肯定有問題,但库房的钥匙,娘要接下。” 张氏诧异:“那不是将把柄送到二房手中?” 谢玉琰神情依旧淡然,显然并沒有将這件事放在眼裡:“我早给他们铺好了路,他们要做什么,我心中清楚。” 张氏听不明白,谢玉琰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她做事很少与旁人說明,但想起前世挡在她面前的杨钦…… 谢玉琰道:“回杨家的时候,我为三房正‘忠义’之名,以后二房想要对付三房,就要先毁了三房的名声。” “进门之后我又刻意提及嫁妆,要挟何氏好好保管。二房想要再对付我們,必然从我抛出的這两件事下手。” “我提前限制了他们的谋划方向,就像提前给他们出了道考题,无论他们怎么作答,都在题目限制之内。” “至于何氏要怎么做,也并不难猜,何氏杨明经的妻室,该由她来掌管内宅,但在六哥儿的事上,出面的却是邹氏。不难看出二房老太太偏心次子杨明山,邹氏就是借此才能与何氏抢夺权柄。” “何氏的手段我也看過了,比邹氏强一些,她断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权柄被邹氏抢走,除非她做了错事,留下把柄在二老太太和邹氏手中。” “那错事闹出来,会让她在族中威信尽失。管家娘子会出的差错,八成都是贪了公中的财物。” 說到這裡,谢玉琰抬起眼睛看向张氏:“這下你知晓何氏要怎么做了?” 张氏想了想還是摇头。 谢玉琰道:“何氏只要将错事嫁祸到三房头上,一来让三房丢了名声,二来无论是二老太太還是邹氏,为了对付我們都只能站在何氏那边,永远不会对别人說出真相,何氏身上就再也沒了過错,又能好好地做她的管家娘子了。” “何氏借着還我的嫁妆,将小库房交予母亲,看似是向我們低头示好。而我本就想要這嫁妆,又想帮着三房再次夺回管事大权,掌管钥匙就是第一步,哪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仅仅一天的功夫,张氏不知被惊到几次。 谢玉琰這番话,她琢磨一辈子也是应当,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這些年他们屡屡被算计,不是因为二房的人太聪明,而是她太蠢。 “那我們……”张氏道,“要這钥匙有何用?要揭穿何氏的用心?” 谢玉琰嘴角扬起:“钥匙拿来做什么的?不就是方便从中取财物?” 至于何氏…… 前世,了解谢太后的人都知晓,她身边办事的人,不少都曾与她为敌,旁人可能会将他们除掉,而谢太后……一直用得很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