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條
老頭伸出的腦袋在門口停留了半分鐘後,才慢慢挪出身子向大街上走去。
他之所以選擇老頭,不爲別的,只因上次得到的聖靈尾巴,這就是真正買家。
豬三從這個老頭身上得到了兩根鑲嵌祕銀的奧文之牙。
那麼這個老頭絕對有非比尋常的能力,但他和這個老頭沒打過交道,對方几乎不出門,整個紅磚房中充斥着藥水味,鎮子上都叫他藥水老爹。
丁格慢慢轉過身,背上什麼都沒有,但肩膀上殘留着某些液體,像動物口水。
老者比想象中還要瘦,腿是瘸了,一走一拐的,看上去像鴨子走路。
丁格跟在後面,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能給出什麼價碼。
這根舌頭在馬丁兒可是稀罕物。
街面很安靜,這個老頭的威懾力似乎要遠遠超過鎮長,但仍有一些生靈在窗戶裏面向外看。
丁格才留意到在左上方的屋檐附近,一隻灰兔正翻滾着身子漸漸露出獠牙。
變形藥水似正在緩解,豬三這個傢伙,賊心不死啊!
丁格在馬釘兒呆的時間不多,更多是在災厄之地上尋求物質,但如同眼前這般的人物真是見的少之又少。
老頭徑直走到舌頭前,細細觀摩一陣,才鑽到平板車下方,當丁格低下身時,正見對方手指貼在舌根上,一簇簇猩紅色紋路順着舌根顯現出來,本來已經徹底枯萎的舌頭,竟詭異泛起血色。
對方有特殊能耐,但丁格所看到的就是對方在舌頭下面鑽來鑽出,偶爾掏出一根木棒在舌頭上點上一點,每每這時便能有一點點血紅色泛起。
等其鑽出來已經一刻鐘後,那雙灰黑色瞳孔看不出半分喜悅,看了丁格一眼,又爬到舌頭表面,不知從哪掏出個小剪刀,將上方已經完全枯萎的紅苔剪除,然後用薄刀片一點一點將上方嫩質刮掉,這才掏出一瓶藥劑滴在上面。
呲!
一陣白煙!
老者總算皺了下眉頭,順着舌頭滑下來,正巧落在丁格面前,問道:“還有其他舌頭嗎?”
丁格搖了搖頭:“只這一根,擁有一點的幻覺能力,我差點中招。”
他說的很詳細,這樣能至少給自己多多提價。
“嗯,那口水收集起來了嗎?”
丁格再次搖了搖頭:“口水腐蝕很厲害,我沒法接觸。”
“你損失了最有價值的東西!”老者嘆了口氣,擦了擦手掌上的藥水,才慢慢問道,“想從我這裏換點什麼,如果是扭克力的話,可以找那頭野豬,那東西我你還缺。”
“老爹你看着給。”丁格笑道。
“鬼精玩意兒!”老頭瞪了一眼,向門口走去:“跟我來吧。”
丁格連忙跟上,可一靠近門口,一股冷氣鑽了出來,好像一下子鑽進冰窖,渾身冰寒。
他的屍化程度是68%,幾乎喪失生靈感知能力,可現在卻是寒氣森森。。
緊跟在後面,隨着木門關閉,整個房間瞬間昏暗下來,遠處壁爐中的骨火綠油油燃燒着,那裏堆放着三個牛腦袋,每個腦袋都冒着火,似見到客人進來,火焰立時噗噗調動起來。
死靈!
真正死靈!
燃燒是不死火,丁格很清楚,只有覺醒了不死火的纔算真正死靈,他們會擁有簡單思想,真正厲害的甚至有不屬於正常生靈的智慧。
他們是災厄之地的真正主人。
不過現在成了老頭壁爐裏面燒火的玩意兒。
角落中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骨架,尤其左邊池子裏,肋骨,腿骨,手臂骨,指骨,頭骨,數不勝數,就手掌而言,就分出幾十個種族。
那應該是材料池,每一根骨頭都很精細,吸引丁格的是一截豺狼骸骨。
整個骨架簡單支撐起來,頂端掛着三顆狗腦袋,但全部耷拉着,唯有脖子連接點處能看到一點扭痕,顯然,剛剛他在門口聽到的狗叫聲,就是來自這個傢伙。
操控骸骨,改裝骸骨,製造死靈的,老頭是個死靈奧術師。
在這片大地上,真正喫香的傢伙。
順着骨架向門口看去,骸骨終於消失,銅書,整整齊齊擺了一列,像皮箱般井然有序排成一行。
金屬在災厄之地上少的可憐,這樣的銅書更是稀有。
相傳只有這些銅書記載着不死帝國的奧術,唯有那些接觸奧術的法師,才能看懂上面的東西。
當然,一些種族傳承也是通過黃銅書流傳下來的。
“不要亂看,跟我到樓上來!”老頭低聲說了一聲,順着房門正中心的樓梯走了上去。
丁格連忙跟上,剛上樓梯,一隻骨手突然抓住他的腳踝,下意識掏出匕首,可骨手緩緩將他托起,向前挪動,在第二階上一階骨手正好出現,接過丁格,如此這般連續十幾次交付,終於來到頂層。
這個樓梯是死靈架構成的。
好手段!
和一樓混亂相比,這裏明顯秩序了很多,可更陰森,目光所能看到的就是一團團油綠火焰,這些火焰從各種各樣的頭顱中冒出,而在他們的頭頂,則放着一個個坩堝,坩堝中像放了某種東西,正噗噗跳動。
這些粉末的不停跳動,以致於整個房間都充斥着藥劑味道,在這些不死火末端是個貨櫃,完全透明,有序被擋板分離開,每一個方格中都放着一瓶藥劑。
紅的,黃的,姿的,整整十二種,在貨櫃的下方用一連竄蝌蚪狀的文字進行標記。
這絕非文字,起碼丁格不認識,整個災厄之地上通行的是不死帝國的奧文。
在藥劑旁是個寫字桌,老頭走過去,拿起鵝毛筆刷刷幾下,隨即將紙條交給丁格。
【漢克,執有這條紙條的生靈,可以從你那裏兌換到五千扭克力。奧·古!】
老頭隨即坐在椅子上,似完事一般。
丁格有些不理解,漢克是馬釘兒鎮長的名字,不曉得這張紙條是否能兌換到五千扭克力,可即便能兌換到,但和他的預期也相差甚遠。
市面上他能爭取到一萬扭克力。
“老爹,這是我的報酬?”丁格低聲問道。
老者點了點頭:“是的。”
丁格本還想等點別的,可對方似已經將要說的完全說完了,這讓丁格很無語,難不成冒險得到的就是這張廢紙。
憑他的資格,根本沒法接觸到漢克這種人物。
但現在不能逾越,豬三情況剛剛發生,他可不想變成一隻灰兔或者什麼物種飛出去,但就這麼灰溜溜離開真有些不甘心。
“老爹,你剛剛說不用扭克力成交。”丁格勉強找到對方話語中的漏洞,眼光更是瞟着貨櫃,他相信哪怕裏面一瓶藥劑,也絕對比這張紙條值錢。
“我沒用扭克力,是我的信用。”老者淡淡笑着,“好了,小夥子,它只值這麼多,你可以離開了,下次如果遇到這麼好的材料,記得原封不動保存好,尤其那些唾液,如果存在的話,我會給個高價。”
丁格燦燦笑了一聲,早知道就賣給豬三了,看來以後對待不瞭解的生物,別貿貿然做生意。
可不應該啊!
舌頭的價值絕對要遠遠超過去年的尾巴。
豬三不但讓獠牙上多出祕銀,更擁有奧文,他可見識過那兩根豬牙的威力,關鍵時刻能直接脫離進行定點範圍爆炸。
那兩根豬牙絕對能夠將眼前這座兩層紅磚房炸穿,可現在他所得到的就這麼一張紙條?
似乎有什麼別的貓膩。
“還有事嗎?”
老頭的詢問直接讓丁格回過神,竟不知何時,自己已完全籠罩在綠光中,擡頭看去,天花板上掛着兩隻蜘蛛,腦顱中正冒出森森綠火。
而那些炙烤着坩堝的骷髏腦袋也站了起來。
“沒,我現在就離開!”
尷尬笑了一聲,連忙退後,順着樓梯步步而下,穿過走廊,差點撞在那架三頭怪狼骨架上,砰的一聲,關上木門才鬆了口氣。
他敢肯定只要稍遲一步,那兩頭死靈珠會一口將他的腦袋咬下來。
死靈法師都不是好東西。
向前看去,平板車上的舌頭早消失不見,唯有巨象號孤零零停靠在大街上,丁格再看向自己口袋,除了兩百多扭克力外,只有一張不知名紙條。
兌換?
找領主去兌換?
聽上去怎麼覺得像是做夢一樣,他來馬釘兒有幾年了,傳說中的城主連面都沒見過。
損失大了!
“媽的,混球!”
離開‘456’紅磚房,丁格纔敢罵了出來,就口袋裏的那點扭克力,恐怕連給巨象號換條腿都不夠。
他還要在墳場靜養,給老喬換一副新身體,然後採購再次進入災厄之地的物質,所有算下來,起碼得兩千扭克力起步。
“混蛋!”
丁格再次罵了一聲,突然一股寒氣襲來,連忙扭頭看去,並沒有什麼異物爬在肩膀上,但剛剛寒意,絕對和老頭房間中一模一樣。
那老傢伙,不會有心靈感應吧。
再次看着那張紙條,五千扭克力,雖然和想象中縮水一倍,但至少有五千,如果能兌換成功,也能解決現在的一切難題。
可…漢克?
會理他嗎?
丁格向磨坊看去,倒是聽說磨坊的老闆和城主相好,也許能直接從她那裏變現也說不定。
五千,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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