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薛昱一路策馬歸家,陰沉着臉下馬,門房便知今日世子爺心情不好,沒人敢上前問候。
管家曹方正要出門,被賬房的人絆住了腳,站在門內看了幾頁賬目,見薛昱回來,趕緊放下賬本小跑過去喊住他。
“世子,世子。”
薛昱擰眉回頭,曹管家見他臉色不善,趕忙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恭敬回稟:
“夫人說若看見世子回來,便請去主院一趟,禮部尚書家的趙夫人和趙小姐來了。”
薛昱沒好氣的回絕:“不去。”
說完轉身就走,曹管家只得硬着頭皮跟在旁邊勸說:“世子,夫人吩咐過了,您就去看一眼,就算是給夫人一個面子好了。”
薛昱耐着性子停下腳步,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瞪着曹管家,薛昱身量頗高,只那麼一站着便氣勢逼人,蹙起的眉頭足以說明他的答案,曹管家哪裏還敢再多言。
在國公府裏,世子就是天王老子,誰都不敢輕易得罪的主兒。
曹管家閉了嘴,薛昱才冷臉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喊住了曹管家:
“去威遠將軍府問問沈小郎在不在家,若在家的話就說我讓他過來一趟,有事與他說。”
曹管家連連點頭:“啊,是。小的這便派人去。”
世子與沈家小將軍沈青是摯友,經常在一起喝酒,所以世子讓去請沈小將軍來府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沈小將軍很快就來了公府,不過只停留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又走了。
傍晚時分重新來拜訪,薛家的人都覺得奇怪,這位小將軍往薛家跑的真勤,今兒什麼日子,居然還過來。
薛昱在書房見他。
“查清楚了,查清楚了。”
威遠將軍獨子沈青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看着忠厚老實,實際上主意多着呢。
從前薛、沈兩家都在北境安家,沈青與薛昱在軍中相識,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誰都不服誰,可原本相看兩相厭的兩個人,最後居然惺惺相惜成了莫逆之交。沈青喜歡熱鬧,長安城裏大街小巷都能看見他的身影,所以一般薛昱有什麼想查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去辦。
前日薛昱把沈青喊到府裏,讓他去查武安侯府顧家的事情,沈青輾轉託了幾個朋友,確實查出一些線索,便急着過來告訴薛昱了。
薛昱聽完沈青查的事情,眉頭緊蹙。原來顧家和言家從前還真定過親,顧家藏的可真夠深的,從來沒聽他們主動提起過這件事,武安侯夫人還時常替他兒子相看些合適的女子,所以從一開始,不對,是從端靜王府遭難開始,他們就已經不把這樁婚事放在心上了。
武安侯想把顧鵬程弄到兵部歷練,更加不會想娶一個對自己沒有幫助的妻子回去。
“明宇,你查這些幹什麼。顧鵬程那小子金玉其外,肚子裏算盤精着呢,喝個酒都要算計着好處,忒沒意思。”沈青交朋友看中的是性情,豁達爽直的才交,斤斤計較的只會讓人敬而遠之。
“這些年武安侯府的形勢越發不好,武安侯自去年兵部卸了任,至今都沒有更好的去處,他們那種先帝時期的老臣,倚老賣老,真正的實缺也不會放到他們身上去了。”薛昱對武安侯府的評價一般,知道他們忘恩負義,欺負言家那姑娘之後,就更加瞧不起武安侯府了。
沈青也覺得薛昱說的很對,連連贊同:“不錯不錯。如今顧家似乎還能支撐着些,你且再過個兩三年看,他顧家要還能這般鼎盛,我沈青的名字倒過來寫。”
言詠蘭回到普世堂,臘月二十九開始,藥鋪就歇了,因爲言詠蘭住在後院,所以鋪子裏也不需要留人值守。
普世堂外停着兩頂青篷小轎子,幾個轎伕蹲坐在普世堂外等候,從他們並不統一的穿着來看,便知是路邊打零工的腳力,不是家裏養的。
進門之後就看見一對夫妻坐着,李嬤嬤與他們正說話,瞧見言詠蘭,李嬤嬤便起身道:
“姑娘回來了。”
那對夫妻轉過頭來看言詠蘭,言詠蘭也在看他們,並不熟悉的面孔。
李嬤嬤過來悄聲對言詠蘭說:“是姑娘的表叔和表嬸,聽說姑娘回京了,特意來看看姑娘。還帶了些家裏做的糯米糕給姑娘嚐嚐。”
言詠蘭看了一眼櫃檯上的兩隻貼着塊狀紅紙的小油紙包,走到那對夫妻面前,福了福身。
“是她,是童恩。生的與王妃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表叔仔細將言詠蘭端詳後作出判斷。
表嬸也跟着打量,對言詠蘭讚不絕口:“從前聽你說王妃如何如何漂亮我卻不信,如今見了這個漂亮的表侄女,我算是信了。”
才說了兩句話,言詠蘭便知道自己不會喜歡他們,一個會在自己妻子面前談論表嫂漂亮不漂亮的男人,骨子裏不會高尚到哪裏去。
夫妻倆見言詠蘭並沒有他們預想中的熱情,從進門開始,連口都沒開過,心中將言詠蘭批評了個透,只覺得這姑娘太死板,不懂禮數,若非有求於她,這樣的晚輩不見也罷。
“那什麼……當年王府事發太突然了,我們那一年全家都在保定,回來之後才聽說的。好好的王府,竟就剩下童恩一人,我當時就想把童恩你接到家裏去住,雖說比不上王府,但好歹是個家,卻不想這麼多年,童恩都未曾回來過。”
言詠蘭覺得今天盡遇到嘮叨的人了,從青山下來聽薛昱說了一路,如今回來了又聽這勞什子表叔回憶往事,本來就沒什麼感情,言詠蘭愣是好脾氣才由他繼續說下去,反正顛過來倒過去就那麼幾句話,當年他想幫忙,卻因爲不在京城沒趕上,現在言詠蘭回來了,他們好心來看看她。
說完了這些,終於說到了主題上。
“唉,這些年你表叔走東走西,捕頭的日子也不好過,不怕童恩笑話,家裏處處都要花錢,眼看你表兄就要娶妻,好容易相中一人家,可人家姑娘精貴,一張口就要五百兩的彩禮錢,你表妹今年也十三了,正是要打扮花銷的時候,我與你表叔老實了一輩子,實在拿不出來,想着童恩是王府出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是能借我們一些銀兩過年,那表嬸可真要記童恩一輩子的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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