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江懷遠的日記本
或許是敵人打來的時候,村子裏的人生離死別的場景。
或許是韓震和我曾爺爺李百川告別的時候,兩兄弟明知這一別就是陰陽兩隔,他們在想什麼。
又或是我曾爺爺最後回到村子裏,看見那慘不忍睹的場面時,他有沒有肝腸寸斷。
但最讓我難以平靜的是,那個叛徒,他竟然爲了虛無縹緲的成仙,忍心把敵人提前引進村子裏,殘忍屠殺自己的同胞,和自己的手足兄弟。
老爺子常跟我說人心難測,沒想到竟這麼難測,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能把自己的人性毫不猶豫地摒棄,淪爲禽獸。
我在想,就算這世上真有神仙,就算這個人真能成仙,神仙真的會接納他嗎?
雖然信件只有短短几篇,我卻彷彿能看見信件裏的那些人,當時的心理變化,和喜怒哀樂。
此時我也沒多去深思信件裏透露出來的信息,因爲江懷遠寄回家的東西我還沒看完,還有一個日記本。
張萬年已經看完了日記本,他坐在那裏思緒萬千,估計也在消化信件和日記本的裏的信息。
這本日記本確實跟江雨欣說得一樣,內容沒有很特別,甚至有些枯燥,記錄的全是江懷遠的日常心情和一些瑣事,其中大部分都跟他老婆和兩個女兒有關。
從這些內容可以看出來,他是個比較熱愛家庭的男人。
其中有一篇日記,我印象比較深刻,裏面這樣寫道:
“五月三日,星期六,暴雨。”
“前些天老婆來電話,說二寶最近腹部時不時地隱隱疼痛,其實二寶素來有腸應激綜合徵,容易拉肚子,有時候也會肚子疼痛,可近來有些奇怪,連續地疼痛讓我老婆有些擔憂。”
“我上網百度了一下,各種危言聳聽,什麼胃癌腸癌都來了,嚇得我趕緊關了網頁,心裏十分害怕。老婆給二寶掛了週六的號,她知道我忙,讓我不用回去,我很懺愧,我覺得我必須要回去,天塌下來也得回去。”
“週六這天到了,我和老婆帶着大寶和二寶來醫院,給二寶做檢查,我心裏七上八下,決定以後不再上百度。做完檢查,醫生說二寶只是喫壞了肚子,喫兩副藥即可,讓我們不用緊張。”
“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我如釋重負,開車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大寶和二寶在車內玩鬧,十分喧譁,我老婆也鬆了口氣,開始話多起來。”
“我是個喜歡安靜的人,此刻卻感受到愉悅,我一生喜愛晴朗的天氣,今天卻覺得這暴雨下得極好,我不緊不慢地開着車,感受着這普通而又久違的幸福。”
“我決定放下手裏的事情,在家裏多留幾天,陪陪老婆孩子,希望那樣的日子早點結束,不用在外奔波。還有,以後生病直接去醫院,不能再上百度。”
看完這篇日記,我大抵能明白江雨欣爲什麼這麼堅決地要幫她父親查出真相了。
不管江懷遠在外是如何,至少在家,他是個好父親和好丈夫。
那幾年他有個女兒失蹤的時候,我估計他都崩潰了,到死他都沒找到這個女兒。
此時我和張萬年全都看完了所有的東西,一時間誰都沒說話,在消化這些東西。
江雨欣很早以前肯定就已經看過了日記本,但這些信件她也是剛看過,秀眉緊鎖着,可能沒想到自己的曾爺爺,還有這樣的過去。
她的曾爺爺就是五兄弟裏面的江楓。
“當年那個叛徒肯定沒死,因爲整個村子已經被轟得不成樣子了,很多人的屍體甚至找不到,直接被炮彈轟成了渣。”
我說道:“而且他本身就是把敵人引進村子的人,他極大可能不會死於那場屠殺,然後捲走了韓震家裏的那個箱子。”
張萬年陰沉着臉,一巴掌拍在沙發上:“簡直混賬!國難當頭,竟然引敵人來殺害自己的手足兄弟和全村的人,根本毫無做人的底線!”
江雨欣嘆道:“那個叛徒肯定就在那三兄弟裏面,其中也包括我的曾爺爺江楓,以前我們一家人還沒從家族脫離出來的時候,經常聽到家族裏的長輩稱讚我曾爺爺是個很好的人,可是當時國難當頭,他竟然想着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我安慰道:“事情還沒水落石出,叛徒未必就是你的曾爺爺。”
反正我曾爺爺肯定不是叛徒,他老人家從一開始就是想上戰場殺敵的,後來即便和平了,他還是又上了一次戰場,那一次直接把命都給丟了。
想到這兒,我就鬆了口氣,要是自家祖宗幹了這種丟臉的事,往後幾代人都擡不起頭。
“重點是當年那個叛徒,既然他當時沒死,那害死懷遠和祁安他爸的人,有可能就是他,或者是他的後代,他甚至有可能就是趙三元說的那個團伙裏的老大。”
張萬年分析道:“我不是正統的道教弟子,只能算是繼承了民間法脈的一個散修之人,但是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我對道教弟子在追求成仙得道的過程中,大致也有一些瞭解。”
“人們常說修道修的是什麼,是離苦得樂,能夠超脫生死輪迴,所以道教弟子不修來世,只修今生。但是要通往這條路,必須讓自己的內心世界遣七情,驅六慾,要提升自己的精神、精氣、以及德性,要以一個道教徒應有的標準去約束自己,去指導自己的一言一行。”
“總的來說,那是一種內心的超脫,就跟王陽明龍場悟道一樣,突然就悟了。”
“所以韓震不可能留下什麼書面的東西,什麼可以成仙的法門,讓人看完就能修煉成仙,這種東西只有小說裏面才存在,現實不可能存在,因此當年這個叛徒,他在害死這麼多人之後,還是沒能得到那個東西。”
張萬年接着又說:“現在站在這個叛徒的角度去想,他沒在那個箱子裏找到可以成仙的東西,只找到了之前四人鑽研出來的邪術成果,他會怎麼想?”
“他都已經想成仙想入魔了,他肯定認爲韓震把可以成仙的東西,交給了其他人,這個人是誰,只能是祁安的曾爺爺李百川,這就能解釋爲什麼時隔這麼多年之後,中間已經隔了一代人,祁安的父親卻又在十六年前遇害了。”
江雨欣質疑道:“如果祁安的父親是因此遇害,那爲什麼祁安的爺爺卻沒事呢?按照常理,那個叛徒應該最先找的是祁安的爺爺纔對吧?”
“而且祁安的父親手裏確實有一樣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但他們確實在爭搶一樣東西,這個東西如果不是可以成仙的東西,是怎麼引發後面這麼多事的?”
“還有那個叛徒,如果真的活到了現在,他現在最少都是九十多歲了,甚至是一百來歲,他這個年紀,還能控制這麼大一個團伙的運作嗎?”
江雨欣的頭腦也是如此敏銳。
張萬年點了點頭,沒有反駁她:“對,祁安父親的手裏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所謂的東西,但確實又有一樣東西在被人爭搶,這也是我想不通的事,明明韓震不可能留下什麼成仙之法,爲什麼還會引發那夥人跟祁安父親,還有趙三元這夥人爭搶呢?”
“這個事情暫時只能是一個謎團,只有接着往下查,至於那個叛徒還有沒有活着,他不一定還活着,他要是還活着,現在估計也行將就木了,有可能是他的後代在把控那個團伙,也就是那個團伙裏的老大。”
“至於祁安的爺爺爲什麼沒出事,我覺得跟這老爺子自身有關,這老爺子必然不是什麼普通人,而且有裝傻充愣的嫌疑,之前我就懷疑他知道很多事,只是他不說出來。”
說完,張萬年看着我,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爸從你四歲之後出去做什麼了,估計你爺爺是知情者,甚至你爸去做的事,就是你爺爺授意的,很可能當時那個叛徒,已經對你們一家人下手了,你爺爺跟你爸在密謀怎麼對付那個叛徒。”
此時我還捧着那本日記本在看,也聽到了張萬年和江雨欣的分析。
我晃了晃手裏的日記本,說道:“這本日記本里面,還另藏了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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