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極致的孤獨和無奈

作者:尼古拉斯狗蛋
除了剛剛這個小插曲,送葬隊伍再沒有出別的事。

  棺材被擡到挖好的地方,落葬,填土,放好花圈。

  我們這裏有個習俗,要‘五七’的時候才焚燒花圈,也就是三十五天之後。

  而修墳立碑的時間定在明年夏季來臨之前。

  大家陸續下山,只剩我們幾個沒走。

  張萬年撒完最後一把土,讓我們過來再給我爺爺磕三個頭。

  “尤其是大川、夏萌、徐闖。”

  “你們是被我師兄引進公司來的,不管他有什麼身份,他都是祁安的爺爺,也是你們的長輩,他有仁慈之心,有我們比不了的大智慧,他把你們引進公司來,是爲了保護你們的安全,你們要記着這個爺爺。”

  衆人誠心誠意地再次跪在地上,給我爺爺又磕了三個頭。

  張萬年對着墳墓說道:“師兄,你信任師弟,把這些年輕人交到我手裏,我也不會讓你失望,師弟有一份力盡一份力,有一份本事盡一份本事。”

  “你在天有靈,要保佑我們。”

  “到了下面你要是見到師父,你跟他說,張萬年很想他。”

  我望着張萬年,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其實我們這些人裏面,和所有事情完全無關,卻又牽扯進來的人就是他。

  他因爲和江懷遠是至交,在江懷遠過世之後,一直盡心盡責地照顧摯友之女,他把江雨欣的事情,完全當成了自己的事情。

  他因爲和我爺爺有同一個師父,哪怕他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師兄,但他內心卻對這個師兄十分尊敬,其實他尊敬的是他師父李塗山,有個詞叫愛屋及烏。

  都說人心最難看透,以前我一直沒發現,原來張萬年這麼有情有義。

  喪事結束。

  我們也下山了。

  中午的時候,我們喫完最後一頓席,來到我堂舅家裏坐了一會兒。

  整個白事的開銷都是他在支出,我肯定要把錢給他。

  我倆單獨在一個屋子裏,覈算完開支。

  堂舅看着我說道:“其實你爺爺過世之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當時就感覺出來,他大概是要走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你爺爺跟我說,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因爲你沒結婚,家裏就已經沒人了,以後逢年過節,你該往哪走。”

  我眼睛有些發燙,笑了起來:“當然是往這裏走,再遠的血緣關係也是血親,至少這裏……還有親人嘛。”

  他拉着我坐下,語重心長道:“以後一個人在外面,還是要照顧好自己,萬事要小心一點,這輩子什麼都不重要,只有命最重要。”

  我問他:“您是不是知道我爺爺是做什麼的?”

  他搖搖頭,也不像撒謊的樣子:“我只知道你爺爺不簡單,畢竟有個英雄的父親,他哪會簡單呢,但他到底哪裏不簡單,我是完全不清楚。”

  我沉思起來,想起很多事情:“小時候我爺爺教我練拳腳功夫,我一直記得他在這件事上對我很苛刻,苛刻到有些不近親情,但是我怎麼都回憶不起其中的細節,然後我也不好意思去問他。”

  “他在過世之前寫了一封信,信上他說他抹去了我的一些記憶,就是這些不近親情的記憶。然後我又想起另一件事,就是我小時候被一個小孩推到河裏的事情,我知道我爺爺肯定認識那個小孩,可是他直到過世也沒跟我說這個小孩是誰。”

  “我覺得我跟這個小孩肯定也認識,而且我跟他應該很熟,但我怎麼都想不起來這小孩是誰,又長什麼樣子。之前堂姥過世,我發現堂姥有問題,我覺得她也不簡單。我就在想,我的記憶是不是我爺爺讓我堂姥給我抹除了。”

  我望着我堂舅,近乎懇求地問他:“您能不能跟我說實話,我的記憶是不是被我堂姥抹除的?”

  這人倒也實誠,直接點了點頭。

  “爲什麼?”

  我追問道:“那個小孩到底是誰?這些事情您是不是都知道?”

  我堂舅嘆了口氣,說:“很多事情我要是說不知道,又確實知道點,你要說我知道,我又知道得不是太清楚。”

  “你堂舅我這輩子,就是個本本分分的農民,農民能有什麼追求和理想,也就是家和萬事興,一家人無病無災。”

  “祁安,我知道你們家的命運確實是很不好,作爲親戚,我也替你們難過,我能幫的就幫,但是有些話我真的不能說。你只要記住,你爺爺不會害你,他不想讓你知道的事一定是爲你好,能讓你知道的事,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我細細品味這番話,最後點點頭:“我明白了。”

  在堂舅家待了一會兒,我們就要準備離開村子。

  黃梟他們已經耽擱了三天,要回去上班。

  臨走時村長也來送我,給我送到村口。

  他提了大包小包,有香腸,有臘肉,還有自己家裏做的一些小菜。

  他拉着我說道:“爺爺走了,以後也要回來看看。”

  我點點頭:“您也要保重身體,逢年過節我都會回來。”

  沒有說太多,他也知道說太多我會難過。

  上車後,我望了一眼家的方向。

  離開村子,張萬年他們先把我送到了縣城家裏。

  他們肯定是不放心,說留個人在家陪我。

  我直接笑了起來:“沒有那個必要,誰耽誤了工作,我還得欠個人情,我打掃一下家裏,明天也要回市區。傷差不多也要好了,最多再休息幾天,也要回來上班。”

  聽我這麼說,張萬年他們也只能先自己回去。

  他們走了之後,我就開始收拾家裏。

  這個家,我多半是不會常回來了,回來家裏也沒人,徒增傷悲。

  我收拾了好幾個小時,該扔的扔了,該保留的也都保留了下來。

  在我爺爺的房間裏,我發現他留給我的一封長信。

  他跟我說了很多話,說了自己的一些無奈,說了我們家的命運,也說了讓我要照顧好自己。

  他說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支持我,哪怕我走了極端,甚至走偏了路,他都不會覺得我有什麼錯,要怪就怪命運不公。

  但他不希望我走偏了路,他心知肚明我的本事全是他調教出來的,如果我這種人走偏了路,肯定是主流社會裏的一大禍害,我最終的結局肯定是毀滅,是死亡。

  他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能終結這些事情,不要再把悲劇傳給我的下一代。

  最後他留給我兩句話:

  於道各努力。

  千里自同風。

  我望着這兩句話,看了許久。

  這兩句話的含義是:讓我們在各自不同的道路里努力奮鬥,即便相隔千里也會殊途同歸。

  或許,我跟他不止是爺孫,也是有着相同目標和理想的戰友。

  我傳承了他的本事,也傳承了他的思想,因此我同樣也是他的徒弟。

  我放好這封信,來到書房。

  現在是晚上,書房裏的空調吹出了暖風。

  我來到我爺爺常坐的位置坐下,發現桌上有幾幅字,這些我之前沒看見,可能是當時陷入了幻覺,有些東西他不想讓我看見。

  因爲最上面的那幅字,就預示着他馬上要死了。

  “一生勞碌不得閒,得閒已與青山眠。”

  我看完這幅字,嘆了口氣,放在一邊。

  下一幅字寫着:“爲何只許春回去,卻不容我再少年。”

  我望着這幅字,又愣了許久。

  他親手建立墨門,是在一種被逼無奈的局勢下,發展了這麼大的一個勢力。

  從那晚墨門的高層來弔唁他就有看得出來,所有人都很尊敬他,視他爲神明。

  難以想象,他當年有多麼地意氣風發,有多麼地豪情萬丈。

  可是人終究會老,無論多麼厲害的人,也抵不過時間的侵蝕,也回不到年少時。

  而接下來的一幅字,讓我看到了他內心的孤獨。

  “楊柳風柔,海棠月淡,獨自倚闌時。”

  我才發現,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竟然從來沒了解過他。

  這些字裏面,藏着他極致的孤獨和無奈。

  而此時桌上還剩最後一幅字,我拿起一看,心中頗爲震撼。

  “匹夫而爲百世師,一言而爲天下法!”

  一個普通人成爲千百代的榜樣,一句話成爲天下人效法的準則,這纔是年少時那個他,他心中的理想……

  難怪他會有極致的孤獨和無奈。

  難怪他會給我留下‘於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風’那兩句話。

  我竟然這麼地不瞭解他。

  我放好這些字,拉開抽屜,想尋找到可以瞭解到他的東西。

  最後我從抽屜的最裏面,發現了一本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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