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等了二十五年
他這兩天似乎在家休息,看到我們這麼多人後,他有些不耐煩,但出於禮貌還是把我們請了進去。
“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可以替你們解答的?”
趙軍一臉不悅:“該說的我上次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並且時隔這麼多年的事情,我覺得你們打擾我一次,也該夠了吧。”
我先是跟他道了個歉:“抱歉趙先生,如果不是事出緊急,我們也不想再來打擾你第二次,是因爲您之前跟我們說了謊,我們不得不來。”
他皺起眉頭:“我說什麼謊了?”
我平心靜氣地跟他溝通着:“安成君不僅辜負了唐青青,也矇騙了您,您感到恥辱和憤怒,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些事情我們可以理解,所以我們也不怨您。”
“但是有些事情應該做一個了結,這是安成君欠唐青青的,跟您關係不大。”
趙軍頓時鐵青着臉,他果然是一個很要臉面的人,立馬怒了起來,指着自己的頭髮:“我頭髮都白了,兒子都要出來工作了,你們還要來跟我提起這些事情,這叫跟我關係不大?”
“你們一遍又一遍讓我去回憶那些讓我丟臉的事,我難道要說我年輕的時候被人騙過婚!”
我忙點頭:“理解您的心情,當時安成君雖然欺騙了您,但是她跟你結婚之後不是已經一心一意地跟您在一起了嗎,她和唐青青之間的事情,都是發生在跟您認識之前。”
趙軍拍着茶几剋制着自己的怒火,沒有對我們咆哮,顯然安成君現在就在家裏面。
“我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我娶這樣的人,我的家世清清白白,不說要娶多好的女人,但也應該跟我一樣清清白白,但是我已經娶了能怎麼辦,難道離了讓其他人知道這些糗事!”
“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去接受這些事情,現在年過半百,你們又來提起這些事!”
看得出來這個趙軍很傳統,有點精神潔癖。
黃梟勸解道:“其實這個唐青青……她是個女人嘛,對不對,即便兩個人發生過什麼,您換個角度想想,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啊……”
“可能您當時接受的教育,不能夠包容這些,但是以現在的目光來看,其實真的沒什麼。”
趙軍沒了耐心,當即下了逐客令。
“走吧,你們不要再來了,我不想跟你們討論這些事,我也不想再去提起以前的那些事。”
“我不管你們爲什麼而來,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別再來煩我。”
今天是第六天。
明天天黑之前我們要是不把安成君帶到唐青青的面前,江佑名就真的沒救了。
“趙先生,如果不是人命關天我們真的不想來打擾你。”
我苦口婆心地勸道:“我們跟你實話實說,唐青青現在陰魂不散,抓了一個年輕人,她想見安成君一面,去完成她生前死後的一個心願,如果我們不把安成君帶去見她,那個年輕人就死了。”
趙軍怒斥道:“這些跟我沒關係,我不想聽這麼多!我只知道我的權益和聲譽受到了侵害,我已經原諒了這個欺騙我的人,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我起身鬆了鬆襯衣領口,對着幾個房間吼道:“安成君!如果不是你,唐青青就不會死!這麼多年你就沒有一絲悔恨和愧疚嗎!”
“她等了你二十五年!你如果早已經放下了這些事情,就不會在牆上掛這些畫!”
“現在又有人因爲你即將失去生命!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還和當年一樣沒有擔當!”
在我向老院長了解唐青青過往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一個細節,就是她去整理唐青青的遺物時,在房間裏面發現了很多畫,那些畫畫得最多的就是向日葵,上面有安成君的署名,並且這些畫已經畫了很久,大概是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時候,安成君畫的。
唐青青在跟老院長閒聊時,曾提到過她和安成君都喜歡向日葵,並且兩個人有打算,等安成君工作閒暇下來,兩個人經濟壓力有了緩解之後,她們想去蘇州,那裏有一個地方,有着一整片的向日葵花海。
向日葵象徵長久的陪伴和永恆的愛,也象徵光明的未來和希望。
這些更是唐青青對安成君的精神寄託。
所以那棟鬼樓裏面,爲什麼會有一個長髮女鬼在畫向日葵,又爲什麼每個女鬼都是長髮。
後來我向老院長求證過,安成君一直留的都是長髮,唐青青覺得長髮的安成君,是這個世上最美的人。
結合這些,那棟鬼樓裏面那麼多的女鬼,現在就有了解釋。
在那棟樓裏面,其實就只有一個女鬼,也就是唐青青,至於其他的女鬼,它們既代表着唐青青對安成君的思念,也代表唐青青自己。
她希望這棟樓裏面住的都是女人,因爲這樣就沒有人會再歧視她和安成君,這樣安成君就不會再有什麼心理負擔。
她始終認爲安成君是經受不住世俗的眼光,當年纔會離開,哪怕她死後變成了鬼,她都不願意承認安成君變心了。
趙軍對於我的冒犯之舉感到很憤怒,直接指着門口對我們罵道:“滾出去!趕緊給我滾出去!”
而此時,一道房門打開,安成君正站在門口,淚流滿面地望着我們。
物是人非,她剪短了自己的長髮,如今已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並且有了自己的孩子,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她如願過上了好生活,並且住上了大房子,如果她還跟唐青青在一起的話,現在或許正窩在哪個破舊的出租屋裏。
看到安成君出來,趙軍頓時怒不可遏:“你出來幹什麼!還嫌我不夠丟人嗎!你兒子都快大學畢業了,你不怕兒子跟着你一起丟人!”
安成君僵在原地,畏畏縮縮地想退回房間裏,她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勇氣面對這些事情。
“你以爲你不面對,就能當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嗎?”
我對着門口的安成君說道:“爲什麼要把名字改了,連姓也改了,是不是連你也覺得安成君不配活着,你以爲改了名字,過去的那個安成君就不在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既然做不到自己許下的承諾,當初爲什麼要給人家希望?”
“既然沒有那個能力,當初爲什麼要欣然同意她去領養那個孩子,你以爲你只害死了唐青青嗎,你還害死了一個小孩,現在有第三條人命因爲受你的牽連,也即將沒命。”
“退回去吧,把門關上,就像當年一樣決絕,即便唐青青吊死在你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你都可以心安理得地二十五年不去看望她。”
我說完之後,安成君突然跑了出來,來到趙軍的身旁,哀求地拉着他的手臂,泣不成聲。
她知道自己是個罪人,即便面對趙軍,她也是一個罪人。
趙軍愣在原地,閉着眼睛吸了口氣,轉身回到臥室裏,將房門關上。
安成君淚眼婆娑地望着我,終於承擔起了早就該承擔的責任:“我想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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