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俠以武犯禁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秉公處理我,所以爲了節省時間,我先把重點說出來,如果要秉公處理,那當我說出第一句話就先叫人把我抓了,我也省得透露太多。
但他聽到我跟墨門有聯繫之後,就像在閒聊一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問我:“那你們是合作上的關係?還是說你加入了他們?”
我如實道:“合作關係。”
他問:“是因爲何種原因產生了合作?決定合作的時候,你當時又是怎麼想的?”
接着我把云溪村的事情,以及那個組織爲什麼會誕生,墨門又是怎麼誕生的,給他講了一遍,但我省去了墨門是我爺爺建立的這個事實。
他聽完後說道:“所以你也是爲了自保,因而選擇跟墨門合作,大概意思就是大家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互相之間可以幫忙,一起度過一些危險的事情?”
我點點頭:“最初我就是這麼想的。”
林會長意味深長地看着我:“那你今天大老遠來找我,應該不是來自首的吧,你們蘭江市也有管理會這個單位,要自首你在當地自首就行了,難道是墨門有什麼指示,希望跟管理會合作?”
其實不是墨門想跟管理會合作,而是我。
但我的身份在林會長面前,就是犯罪分子,他永遠不可能跟犯罪分子合作。
所以我不能明着說出來。
“您是執法者,執法者永遠不可能跟犯罪分子合作,墨門不會這麼蠢,而且我並不能代表墨門,我也不是他們內部的人員。”
林會長感嘆起來:“一個是犯罪,對社會危害大,一個是犯罪,對社會危害小,但又擾亂社會秩序,相比之下,當然是那個組織更爲可惡。”
我問道:“既然如此,您爲什麼還要對墨門趕盡殺絕呢?”
林會長看着我:“小兄弟,執法不是兒戲,不是誰危害大,誰危害小,我們就只抓危害大的,危險小的那個就暫時不管,你先自己犯着法,等我們把危害大的那個先掃除了,再來掃除你,你覺得可能嗎?沒有這種說法。”
“違法必究,違法必抓,只是那個組織相對比較神祕,難以將他們摸索出來,但我們也一直沒有放棄抓捕他們,一直都在往下追查,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也看出來,那個組織一直在借刀殺人,借我們的手去除掉墨門裏面的人。”
“我們身爲執法者怎麼辦呢,難道我們看出來這是借刀殺人,我們就不管了?就不去抓犯罪分子了?墨門始終有違法犯罪的行爲,你讓人家算計了,送到了我們槍口上,作爲執法者,我們必須要執法。”
說完,他給我講了一個典故——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這句話是法家代表人物韓非子說的,意思是什麼,儒者利用文章擾亂法治,俠客憑藉武力觸犯禁令,我們必須對這兩種人進行嚴厲地打擊。”
“可能普通民衆的一些樸素價值觀,他們在遇到或者看到不公的時候,始終認爲這個世道就需要有俠義心腸的人,我受了委屈,受到了不公,你法律幫不了我,我怎麼辦呢,我需要法律以外的正義來幫助我,我有錯嗎?”
“對於當事人來說這確實沒有錯,但是對於整個法治建設來說,這絕對不利於社會的和諧發展。因爲古代就是這麼一種環境,古代也少不了這樣的俠客,但古代的老百姓會因此而獲得更大的安全感嗎?”
“未必吧,因爲不是所有的俠客都是真正的俠客,也不是所有的俠客都會爲老百姓辦事,一旦我們默許這種俠客的誕生,就是在默許更多犯罪行爲的滋生,到時候老百姓只會處於更加水深火熱的境地,而那些犯罪行爲會因爲大家的默許而變得無比猖狂,一旦這種事情發生,你認爲這個社會上還有秩序嗎?更多人只會惶惶不可終日。”
“在法治建設的過程當中,必然有少部分人會受委屈,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事情,我們的目的是推動法治建設,而不是讓它變得一文不值,當它變得一文不值的時候,這個社會就完了。”
我點點頭:“您說得非常對,我十分認同您的話。”
從內心出發我也認同他的話。
包括法治建設的過程當中,必然有人會受委屈,這確實沒辦法避免。
而我們,只是正好是受委屈,受到傷害的那羣人。
我能說什麼呢?他是維護法治的人,我不可能當他面去說違背法治的話。
“這次我冒着被抓的風險來見您,就是想向您提出有用的建議,希望能儘快打擊掉這些禍害社會的人和事,當然站在我的角度,我希望那個組織能儘快被打垮,而之後,不管您是要抓我,還是抓墨門的任何人,我都不會說您抓得不好。”
林會長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小兄弟,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跟任何違法犯罪人員進行任何形式上的合作,我甚至會先抓你,因爲你已經跟我說了一些你的犯罪行爲。”
我也絲毫不懼,嚴肅地說道:“我既然敢來,就做好了被抓的準備,您可以馬上給單位打電話叫人來抓我,但是我覺得,一個危害社會的團伙,也是你們追查了這麼多年的團伙,我們應該攜手打垮他們,在清除最大的危害之後,您再處置其他的犯罪行爲,這未必不可。”
“法律上都認可‘污點證人’的存在,也有自首減輕刑罰的規定,而您爲了整個社會的長久安定,爲了讓更多無辜的人免於受難,用另一種形式來打擊犯罪,我認爲您是非常高尚的,也不存在有違規的情況,因爲那個組織被打垮之後,您依然會抓墨門的人,您並不會放過墨門的人,您說對嗎?”
我這是聽了許兆林的話,少說正義凜然的話,但又不能不說,並且還要說得冠冕堂皇,說白了就是給他戴高帽,把道德制高點讓給他。
果然,林會長沉思了一陣,然後問道:“你先說說看你的想法。”
接着,我說了將近二十分鐘,大致意思就是讓他號令全國的管理會,對那個組織實行一次極其嚴厲的打擊,要讓那個組織覺察到危機,覺察到管理會這次是動真格的了,要徹底掃清他們。
不過我還是沒把我要做的事給說出來,因爲連墨門裏面的人都覺得我要做的事沒人性,我說出來今天的談話肯定就到此爲止了。
之所以我要給林會長提這個建議,就是在爲我要做的事情創造機會。
林會長聽完後,若有所思起來:“所以你的想法是,讓管理會對那個組織製造壓力,讓他們自亂陣腳,然後這時候你和墨門的人去跟他們拼命,製造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局面,迫使他們滅亡?”
我點點頭:“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林會長:“可是你未免有些想當然啊,如果我們知道從何下手的話,早就對這個組織有所行動了,你讓我給他們製造壓力,我從何處下手呢?如果不知道他們的核心在哪,只是對外圍的一些勢力造成打擊,我想最終也造不成你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我忙從包裏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他:“這份文件能幫助你們對他們進行施壓,甚至可以抓到一些重要的人物。”
兩枚崑崙墜,其中一枚已經到了敵人手裏,這枚崑崙墜已經標記了不少人,而墨門老大通過另一枚崑崙墜已經記錄下了這些人所在的位置。
這些人全是那個組織的高層,甚至有一個人現在就在蘭江市。
林會長接過去看了起來,隨即變了臉色:“這上面的信息,你是怎麼得來的?”
我不敢說實話,一旦說了實話,他會覺得自己在跟墨門合作。
“這不是我弄來的,這是墨門犧牲了很多人才弄來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們在衡量利弊之後,沒辦法利用這份文件上的信息去打擊敵人,因爲墨門現在有要撐不下去的跡象。”
林會長手握這份文件,又沉思起來,隨後看着我:“你爲了什麼,不會只是爲了迫使那個組織滅亡,然後尋求自保吧?你今天來找我,已經算是自首了,我隨時都能抓你,你有別的什麼目的?”
我點點頭,說出了我的條件:“我希望在這些事情結束之後,您能看在我立功的份上,免於我的刑罰,或者減輕我的刑罰,讓我有機會隱姓埋名,安安穩穩度過後半生。”
這個時候,我必須要讓他知道我能帶給他什麼樣的利益,而這個利益必須比金錢更重。
於是我又補充道:“我見過墨門的很多高層,等事情結束以後,我會告訴管理會有關於他們的信息,幫助你們徹底掃清這個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言下之意,讓他的履歷再添一筆光輝。
林會長沒再說話,目不轉睛地盯着我,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