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余毒未解
穆良延浅浅地“嗯”了一声,便示意他下去了。
石坚有些犹豫,但還是忍不住要汇报一句“几日前,霍大人曾派人打探那日锦绣堂之事!下官是怕,這霍大人還有什么别的心思……”
穆良延猛地抬头,一双眸子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握着书卷的手虽然不自觉的紧了紧,但還是淡然道:“好,知道了。”
石坚刚刚离开了枢密院前厅,穆良延便将手裡的书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当年霍家事情是他亲手办的,可那件事形式规矩,从无半点冤屈。他知道霍景此般回京便是冲着他来的可是二人在朝堂上也并无過多来往,他却三番四次地抓着白术不放。
面上說是白术少时的玩伴,左一句“妹妹”,右一句“阿术”。同已经嫁了人的女子私下往来,他這心思已然昭昭。令穆良延在意的从不是他对白术的百般接近,他怕的是霍景会把白术当成他们二人争斗的工具,把白术无辜的拉下水。
他从腰间掏出一枚短哨轻吹了两下,眉头紧锁,不安地望向门外。
随着哨声前来的是一道黑影,黑衣人半跪在地上,声音低沉道:“不知堂主,有何吩咐?”
這黑衣人倒也是聪明,自前几日,新任主上继任后便自觉改口称他为“堂主”了。纸组织太庞大了,他与眼前站着的這位也不過是为人马首是瞻的小卒罢了。街头巷口的小贩、名堂钱庄的掌柜、朝中的大官小吏皆有可能是‘纸’的暗探。
所以,即使是在這枢密院裡說话,他也是小心谨慎的。
“這几日派人盯着霍景!”
站着那人并沒有把這所谓的称谓当回事儿,倒是同平常一般语气說话。
但是那道黑影却突然說了一句“此人,主上已经在派人盯着了。他从盛京递出去了一封信,是送去陇西的!”
此话一出,穆良延瞳孔微震。
這件事情委实出乎他的意料,若是這位新的主上也在派人查霍景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這位新的主上他也在朝中。
“主上已经命人将信拦下了,并且换上了另一份信上路!”声音是从黑影处传来的。
穆良延漠然。
“信上写了什么?”
“属下不知,但是主上派人去送的假信写的是:京中无事,大可放心!”
男人陷入了深思。
良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穆良延挥挥手,那道黑影便消失在了屋中。
推开门的是陈珂。
照旧是那一身红艳的衣裳。
穆良延并未在意,只是转身坐在了案前,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有事?”
“何主事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他儿子是在城外被人刺杀,确实同我們枢密院毫无干系。不過,我們此般行径,军改之事怕是不好了……”
案前的男人黯然而轻嘲地一笑。
“但凡他敢拦本王的军改之事,那本王倒也不用对他客气了。私运军火之罪沒带上他,那是本王想留他一命!”
陈珂闻言自然有了底气,腰杆自然也站直了。
眼前這個男人,是她一生都在追逐的脚步。她的心意她不信他从未知晓。从军营到盛京,他同她从未多說過一句与政事无关的话,除了那句“炽红色衬你!”。
“王爷!所以…您…您…娶那侯府小姐…是为了城远侯能在朝堂上帮衬您嗎?”她正是见他在伏案看折子,所以才敢大着胆子问了這么一句。
穆良延抬头。
“本王在朝堂上不需要任何人帮衬!”
陈珂已然知晓穆良延這是在婉拒她,可她還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你又是当真喜爱那娇滴滴的侯府小姐嗎?你同她也不過是逢场作戏罢了!”
穆良延的脸瞬间就黑了,他手裡正在写字的笔突然停顿了一下,缓缓道:“陈珂你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早就想到今日若是不成事儿,明日便也不好待在這枢密院了。可是她偏偏爱他,爱的疯魔。所以,在方才的那盏茶裡下了药。
她径直扑向他怀裡,抓着他的袖子,连声啜泣道:“這么多年,阿珂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不知道嗎?”
穆良延将手裡的笔抛下,便要推开她。奈何那女人从他腰上顺势往上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他背靠在隐几短椅上,双腿被她压着更是难以动弹。
偏是那女人不知廉耻地扯着他的领口,在他身上乱亲一通。一只胳膊撑着她的身子,一只胳膊拼了命地捂着他的嘴。
今日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浑身酸软乏力。如何也挣不脱那女人的束缚,他脑中开始有些混乱迷糊。终于,看着那鼎香炉中的熏香他似乎明白了。
這是有人忽然闯了进来。
穆良延逆光望去,直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但還未来得及看清是谁,便晕了過去。
再醒来时,便是傍晚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床前怒气冲冲盯着他的正是白术。
她双手交叉横在胸前,时不时撅嘴怒骂两句。但见他醒来,還是温和地喂他喝完了药。
他冲着白术傻乐,一副大难沒死的模样。
白术歪头向他苦笑,随后便掐着他的胳膊厉声道:“好啊!這是红杏要出墙被我亲自捉到了啊!”
“不知王爷可還有什么要辩解的?”
穆良延摇摇头,本想解释两句。可是嗓子不知为何忽然沙哑得說不出话来。
白术拍案而起,气得来回在床前踱步。“好啊,穆良延,你现在倒是连解释都不解释了!”
穆良延在床上着急得說不出话来,只能手脚并用地比划着。白术根本就沒看他手上比划的什么,自顾自地摇摇头,喃喃道:“既然如此,王爷便把三百金交于臣妾。臣妾自請离开吧!”
“三百金!”
“皇婶我凑够三百金了!”
门外传来的是长平熟悉的嗓音。自长平郡主住在王府后,整個府中也都活络热闹了起来。先前白术冷着性子,穆良延对府中之事也不慎伤心,如今倒是有了個家的模样。
穆良延看着长平喜笑颜开的模样走进屋子,内心苦楚真是无处倾诉,双手捂脸痛哭。
“长平来得正是时候!這三百金给了皇婶,我就把你皇叔完完整整地送還给你!”
“皇婶你這哪裡是和离?你這是自己跳出火坑,把我推进火坑啊!”长平也在那面前阴阳怪气起来。
长平摇摇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袂,叹气道:“本郡主可不想瞧见我那未来的继婶成日穿着同我一般的红衣,想一想就叫人头疼!”
白术捂着嘴偷笑,“就怕将来苦了我們长平咯!”
躺在床上的穆良延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差点要气死過去。
长平前来不過是想看看皇叔醒了沒,见眼下自家皇叔好得很,便也沒有再過多打扰。不過,同皇嫂那出戏倒是唱得蛮有意思。
“你怎么也学着长平那般胡闹了?”床榻上的穆良延有气无力地說道。
白术沒說话,一脸认真地往穆良延嘴裡塞白粥。
今日她带他回府的路上便替他诊了脉。他那脉象混乱不堪,他能强撑到她去已是不容易了,若不是跟在穆良延身后的暗探及时送来消息,今日那红杏怕是真要爬到她头上了。
看来确实得派個人时时刻刻监视着穆良延。
不過另他更好奇地是他身上所中之毒。上次在屋中他毒发却强忍着瞒了她,這次却因为被人下了□□而克制住了。但這其中种种她還是不解。
白术脸色骤然沉下。
“這牵机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良延见也瞒不下去了,便只好坦言:“当初刚准备回京,却不成想有敌军突袭。箭上有毒,我也是侥幸活下来的……”
這牵机毒的药方只有大药谷的人知道,這毒药也是极难制作。她当初也是在师兄熬的汤药中不慎放错了药才制出此毒。怎么還会有人知道這個毒药方子?!
此事,除了她,便是两個师兄了。
“這毒眼下我也解不了,有一味至关重要的草药在我大师兄身上。如今,我也只能帮你暂时压制住毒性了!”白术垂头道。
床榻上的玄衣男子眼角微微弯曲,像是在笑。他轻声說:“无妨,有你便足够了!”
他为何不将他深重剧毒之事告诉她,他明知她是药谷传人,精通医术,可還是在她面前一再装作沒事的样子。這究竟是什么缘由,她也不得而知。
两人忙碌了一整天,白术此刻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穆良延见状往裡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大半张床,有些沙哑道:“困了就睡吧!”
白术顺势躺在了床上,总算是歇了。浑身的筋骨也都放松,她躺在床也总算知道了他照顾自己的不易了。
這时,左手边的男人突然覆過来。
白术看着他這动作有些忧虑,這不会是余毒未解吧?
她颤颤巍巍问:“你…你…做什么?”
穆良延突然就笑了,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說:“给你盖被子啊!你想什么呢!”
白术這才送来口气,方才蜷缩在胸口的拳头也都缓缓放下了。昏睡间,便翻身,搂住了身旁的男子。
穆良延:“我不是抱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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