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二週目（十七）
它俯瞰着下方的世界，目光冷傲，映照着世間萬物的渺小。
在污染區內一直安靜內斂的人，突然變了副模樣。
她和她的精神體這副做派，不是黑暗嚮導是什麼？
守門人站在喪屍羣中，作搖頭狀。
它渾身的皮膚泛着青黑色，面容恐怖，隨着街上的喪屍四處遊蕩。
所站的位置，正是哨兵此前早已搜索過的區域。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誰也沒有想到它一直明晃晃的遊走在各處街道上，只要不去西邊被嚮導的精神絲捕捉到，沒人能夠發現它。
“願賭服輸。”
守門人終於開口，“制定規則，遵守規則，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又何妨，但願你不要後悔……”
“所有的災難都源自於黑暗物質，它不屬於地球，不屬於太陽系。”
“它能讓磁場消失，創造出無法解釋的力量，幾乎不與其他任何物質產生相互作用，沒有任何弱力和引力。”
清朗的聲音，迴盪在雲昭耳邊，緩緩道來。
“進化和滅絕相輔相成，災難破壞了生物鏈，也促使了嚮導和哨兵的誕生。”
“說到這，你就應該知道，源頭和真相不是人類所能對抗的存在。”
黑暗物質創造了哨兵和嚮導。
這兩類人就好像失敗的實驗品，都存在致命的基因缺陷。
哨兵擁有超強體魄和敏銳五感。
卻極容易受到干擾，被黑暗物質所侵蝕，稍有不慎就會畸變成怪物。
而嚮導，近乎神祕的精神連接能力，精神力變得強大的同時，脆弱易滅，難以承受外界的打擊。
進化帶來的產物，如何能反抗造物主？
就像地球上生存的人類，面對星球帶來的自然災害束手無策。
生物大滅絕不管經歷過幾輪，對於星球而言，都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創傷。
“那時，沈映在污染區察覺到了線索。”
“她和你現在一樣，認爲找到源頭就能結束一切，她將消息分享給了我們，執意要去尋找……”
守門人的聲音伴隨着風聲，在耳邊響起。
清朗的嗓音談論起過往，變了些許語調。
像是從歲月的腐朽枯井中攀爬而出，帶着一種沉悶且沙啞的質感，每一個字都裹着厚重的滄桑，如老舊的砂紙摩擦，粗糙刺耳。
盛世不再，黑暗降臨。
它從天空出現，無處不在，所到之處，屍骸蔓延，吞噬吞噬吞噬……
不可揣測，不可名狀，否則會被嚴重污染。
風聲鶴唳。
操場上的哨兵們仰得脖子都僵了，上面那兩人依舊沒有反應。
這場無聲的交流持續了很久很久。
久到雲昭的身軀在海風中搖搖欲墜，將全身的重量靠在了謝途身上。
雲昭靜靜地聽着，獨自消化着一切。
她呢喃道：“所以你們選擇自我犧牲？”
困於絕望，不得善終，只爲等待一個不確定會出現的人。
回答她的是一陣無奈的苦笑聲。
“雲昭，人類很脆弱，也很勇敢，可是，項羽也有過不去的江東。”
雲昭心緒起伏，思緒紛飛。
沈映執意尋找什麼？
不可揣測的，不可名狀的……否則會被嚴重污染。
那是什麼東西？
雲昭思考了很久，卻問出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于傑不是你真名？”
同來自曙光基地。
零隊當中還有如段析這樣在曙光基地紮根百年的後人，避免被察覺出身份，守門人不可能填寫真名。
“是。”
“你叫什麼名字？”
“不重要，我沒有後人，也不希望有人記得我。”
守門人說這話的語氣很平靜。
過往早已煙消雲散。
它現在的名字叫做111號污染區守門人，其他，都不重要了。
雲昭沉默了。
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漣漪。
真正的死亡，其實是遺忘。
歷經滄桑後的淡然與超脫，過往的一切榮耀與悲傷，都已被時間的風沙深深掩埋。
對於這位守門人來說，名字或許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符號。
它承載不了那些沉重的記憶，也無需任何人所銘記。
“你的父親……”守門人繼續說道。
雲昭原本還沉浸在思緒裏，聞言眼神瞬間起了變化。
她想知道關於雲訣的事，卻又在聽見他的消息時，下意識生出抵抗情緒。
很矛盾。
“我只見過他一面，卻印象深刻。”
守門人像是陷入在回憶裏，聲音呢喃道：“他是一位怪人，長得溫文爾雅，待人時嘴角時常掛着笑的怪人。”
“他遊走在黑暗邊緣，行事全憑心情，心情好的時候十分好說話，心情不好的時候，說翻臉就翻臉。”
“我從未見過像他強大的嚮導，也是那時我們才得知，原來像沈映之類的嚮導不是個例，他們甚至有個名稱——黑暗嚮導。”
“也是他告訴了我們關於光明嚮導的事。”
“他說，光明誕生於黑暗，光明嚮導是黑暗物質的剋星，等光明嚮導誕生，這個世界就有救了。”
“只有光明嚮導才能對抗……是他給了我們希望……”
雲昭微微閉上眼，思緒紛飛，“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守門人：“不知道。”
“他沒理由騙我們。”守門人自從得知太陽已經出現，對雲訣的說辭更加深信不疑。
雲訣說對了。
光明嚮導是黑暗物質的剋星，TA的出現終結了黑暗末世。
因爲希望。
它才能抱着這個執念，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待下去。
“真沒想到，雲訣竟然還有個女兒……”說着它感到奇怪，“他是你父親，爲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見過他。”雲昭胸口微微起伏，無法冷靜下來。
她第一次瞭解到她的爸爸，卻是通過一個守門人的嘴裏。
腦海裏忽然閃過一道模糊的影子。
好零碎的畫面。
視角也很奇怪，是小青鳥的視角。
模糊的身影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哄着，像是對待世上最爲珍貴的寶貝。
那道身影用溫潤的嗓音對她說着什麼，邊說邊往外走。
“雲訣！你不能這樣做！”
身後女人尖銳的聲音在雲昭腦海裏迴盪，“你要親手殺了她嗎？！她是你女兒，她會死的！”
“那又如何？她肉體強度跟不上覺醒速度，如果什麼也不做，她照樣會死。”
男人臉上依舊帶着笑，“既然如此，爲何不賭一把？”
“你個瘋子！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有孩子！”
男人不爲所動，溫柔逗着懷裏的小寶貝，“看看她身旁的這個小傢伙，眼神真傲慢，真的像極了我。”
“可是它不該這麼早出現，不是它，我的女兒怎麼會受這罪。”
“真想殺了它啊。”
雲昭感受到了殺意，針對小青鳥的殺意。
她的爸爸，想殺掉小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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