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320號污染區(十三)
掌心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度。
但此刻,心如同被冰封一般,冷得發顫。
雲昭從未想過,‘黑暗嚮導’的祕密,會在這樣的情景下被無情地揭穿出來。
四周的畫面過於刺眼,讓她無法直視。
雲昭微微閉着眼,睫毛不停地顫抖。
他會怎麼想?
隊友們又會怎麼想?
“我……我不是那樣的……”雲昭低聲喃喃。
小青鳥感受到本體的情緒,怒氣沖天,身軀陡然間變得透明。
無數精神絲蔓延開來。
【殺了它!】
畫面仍在繼續。
謝途置若罔聞,手中的唐刀穩穩地握在手中,卻發現始終無法靠近守門人。
是鏡像畫面!
守門人根本不在這裏!
他停止了動作,目光冷冽地站在一樓熟悉的客廳內。
“黑暗嚮導能悄無聲息地侵入哨兵精神世界,將意識掌控,哨兵如同牽線木偶般任其擺佈。”
守門人的聲音在耳邊迴盪,冰冷諷刺,“黑暗嚮導最擅長僞裝,你以爲你對她的感情是真的?那不過是她操控你的一種手段罷了。”
“她沒有騙我。”
謝途眼神沒有絲毫波動,聲音低沉地道,“我對她的感情,是我自己的選擇,與她無關。”
雲昭微微一震,睜開了雙眼。
畫面中的男人身影挺拔如鬆,朦朧的光暈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眼神深邃平靜,沒有一絲一毫動搖。
那道身影,在鏡面中顯得格外清晰,彷彿觸手可及。
守門人聽到這樣的回答,明顯有些沉不住氣。
這羣哨兵腦子都有毛病。
壓根聽不懂人話。
守門人冷冷地看着他,“你太天真了,黑暗嚮導的力量遠超你想象,她們天生就是爲了操控哨兵而存在。”
謝途的眼神很平靜,淡聲道:“如果她真想操控我,當她的傀儡又有何妨,我求之不得。”
他似乎根本沒把黑暗嚮導當回事。
守門人明顯被噎了一下,突然變得有些暴躁。
“你身爲S級哨兵的責任呢?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失控,將給基地帶來怎樣的災難?!”
“你好像很關心這點?”
謝途目光如炬,眼神中多了一絲銳利,“守門人會在意外面基地的安危?”
守門人的身影微微一滯。
謝途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看來你並不知道,我們爲什麼會來到這裏。”
“爲什麼?”高大的身影下意識問出口。
謝途掌握了主動權,聲音依舊冷靜,“你先告訴我,她在哪?我的隊員們都在哪?”
回答他的是沉默聲。
守門人並不笨,它擁有極高的自我意識,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一旦讓步,它就輸了。
客廳裏,昏暗的光線仿若一層陰霾,沉甸甸地壓在兩人之間。
氣氛陷入了僵局。
守門人並不願妥協。
……
雲昭全程目睹了謝途與守門人對峙的畫面。
“我沒有騙我。”
“我對她的感情,是我自己的選擇,與她無關。”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謝途的聲音在耳邊迴盪,一遍又一遍,穿透了她心中的陰霾。
雲昭微微垂下頭,劇烈跳動的心臟剛落回了原處,又猛然快了幾拍。
其他的畫面裏開始轉動。
隊友們的場景一一展現。
雲昭看到了段析將守門人噎到罵髒話。
——“關你什麼事?”
——“雲昭是我們的隊友,她傷害誰也不會傷害我們。”
她看見兔子淚眼婆娑地站起身,神色卻異常堅定,說出和段析一樣的話。
——“跟你有什麼關係?”
——“雲昭姐是什麼身份,是什麼樣的人,我們比你清楚。”
她看見陶浩浩對着守門人就是一炮。
——“呵,看老子不聰明想來挑撥離間?”
——“以爲隨便編個什麼黑暗嚮導名頭,就能糊弄老子?”
她看見宋良站在一片廢墟中,手中的匕首緊緊握着,目光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我們是並肩作戰的隊友,無論她是什麼身份,這點都不會改變。”
雲昭呆愣愣地站在四面都是鏡子的虛空中。
聽着他們毫不猶豫的信任與支持,心中的最後一絲不安徹底消散。
小青鳥歪着腦袋。
【啊,討厭的哨兵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雲昭重重點頭:“嗯!”
但戚凌的情況似乎不太妙。
他出現的場景在28號污染區內的庇護所,那個曾將他困住的沼澤之地。
畫面裏。
昏暗狹小的房間,十二張上下鋪,居住着二十四人。
戚凌也曾是他們當中的一份子。
這裏承載着他漫長的歲月。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羣。
戚凌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神色有些恍惚。
曾經,在這有限的空間裏,他曾努力掙扎着生存,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污染侵蝕,變得扭曲瘋狂。
最後輪到他。
戚凌漫無目的地行走,低頭看着自己不斷涌出黑色粘液的身體,心中滿是苦澀。
——這是戚凌的心結。
他痛恨怪物模樣的自己。
在污染區外,他時刻都能感受到自己與正常人的不同。
那種格格不入、永遠無法融入正常人的感官讓他如芒在背。
只有回到污染區,他才能恢復正常人的模樣。
這讓他內心對污染區產生了一種複雜而又矛盾的情感。
戚凌知道人類一直渴望消滅所有污染區,結束末世。
可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本該充滿恐懼的地方產生了依賴與喜愛。
他不敢讓隊友們知道。
這種想法在他心中不斷拉扯,成了他的心結,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有道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迴盪。
冰冷而又充滿壓迫感。
“你以爲躲在這裏,就能逃避自己的內心?你對污染區的這份喜愛,是對人類的背叛。”
戚凌的身體微微一顫,他緊咬着牙,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掙扎:“我沒有背叛,我只是……只是在這裏我才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正常人?”
那道聲音咄咄逼人,“別在自欺欺人了,一隻畸變種,怎麼可能是正常人。”
“你還在掙扎什麼?你本就是污染區的一部分,何必強迫自己融入外面的世界?”
戚凌聲音沙啞而破碎:“不……我不是怪物……我是人……”
守門人的身影逐漸顯現,站在房間的角落,目光冷漠地注視着他:“人?你早就不是了。你的身體、你的意識,早已被污染區侵蝕。
“你喜歡的,是這裏的黑暗與潮溼,是這裏的熟悉與安寧。”
守門人:“外面的世界對你來說,不過是陌生的廢墟。”
戚凌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可是……我的隊友們……他們接納了我……他們信任我……”
守門人冷笑一聲,聲音中帶着一絲譏諷:“信任?你真的以爲他們能完全接納你嗎?”
“你是畸變種,是怪物,是人類想要消滅的存在。”
“你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例外,一個需要被‘拯救’的對象。”
戚凌臉色煞白。
他想起在污染區的那些痛苦歲月,也想起在零隊裏感受到的溫暖與信任。
要繼續逃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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