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妖
詹墩墩拉着柳南風進了屋，立刻招呼他在一張長木椅上坐了下來。
這種老式的鏤空雕文木長椅，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柳南風打量一下四周，裝修比較老舊，但收拾得還比較乾淨，當然也有可能是家裏東西少。
一張桌子，一張椅子，空蕩蕩的，連個電視機都沒有。
地下有個掃地機器人，正在轉來轉去，倒是非常省事。
這個時候詹墩墩從廚房拿了兩聽可樂出來，放了一聽在柳南風面前，自己打開一聽。
然後也毫不避諱，打開柳南風送過來的粉絲湯。
看着上面厚厚一層紅油，就知道一定是叮囑過老闆讓加辣的。
“你還是這麼能喫辣。”
“沒辦法，四川人不喫辣還算什麼四川人？”
四川人？我看是四川妖吧？柳南風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你什麼時候回江城的？”柳南風問道。
“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前些日子我還去了趟月牙湖小學，變了好多，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是啊，連學校名字都改成大興路小學了。”
詹墩墩本名詹忠孝，四川蓉城人，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因爲父母工作的原因，轉學到了月牙湖小學，也就那時候和柳南風認識，兩人成了兒時最好的朋友。
可惜初中的時候，他回了老家蓉城繼續上學，至此兩人徹底分開，開始的時候兩人還有些聯繫，後來慢慢地就斷了。
“我還去你家找過你，可是那片已經全都拆遷了。”
“嗯，前些年江城搞整體規劃，老城區幾乎都被拆了，整個市中心都移到xc區那邊，我們家也拆了，在xc區那邊補償了兩套房子。”
“哇，那你不是發了，拆二代？”詹墩墩拿起可樂噸噸噸灌了幾大口。
看他喝可樂那爽快勁，原本不想喝的柳南風也忍不住打開可樂，小抿了一口。
“發什麼？兩套八十幾平的小房子，兩套趕不上別人一套。”
柳南風說的也是實情，拆遷分的兩套房位置不是很好，加上回遷房質量也就那樣，物業更是一言難盡，所以兩套房賣不上別人一套房的價。
柳南風結婚那年，他爸媽賣了一套，賣了的錢給了蘇錦繡，然後買了他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當然即使這樣，大頭還是蘇錦繡拿的。
“叔叔阿姨呢，他們還好吧，有空我去看看他們。”
詹墩墩口中問道，但是一點也不影響他喫，把粉絲吸得呼呼響。
他剛轉月到月牙湖小學的時候，因爲長得胖墩墩，說起話來還帶有很濃的四川口音，大家都不太願意跟他玩。
而柳南風也是因爲老師是他跟自己坐一桌，幫他熟悉校園環境，這才慢慢熟悉了起來，漸漸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因爲他父母經常出差的關係，所以經常會去柳南風家裏蹭飯，那時候人也淳樸，多加一雙碗筷的事，也沒多在意。
不過詹墩墩的父母每次出差回來，喫的、玩的都會帶兩份，他們一人一份，那也算是他們童年最爲期待的事，最美好的回憶。
一來二去雙方父母也熟悉了，柳父和詹父還經常一起喝酒。
詹墩墩隨他父親，胖墩墩，圓滾滾，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現在想想，他應該也是妖，詹忠孝隨了他的關係。
“他們退休後一起回鄉下了，日子過得很清閒。”
“這樣啊，遠不遠？你要有空我們一起回去一趟，這麼多年沒見他們，我有點想他們了，當年他們對我可好了呢。”詹墩墩有些感慨地道。
“不遠，柳家橋村，開車一個小時不到。”
“那行，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詹墩墩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南風，有些詫異地問道：“你怎麼說也是一個拆二代，怎麼混到送外賣的地步？”
“送外賣有什麼不好，時間自由。”柳南風說道。
他並沒有和詹墩墩說起具體情況，畢竟多年未見，哪有剛見面就掏心掏肺的。
“這倒也是，其實之前我也有考慮過去送外賣，不過我懶，所以這才作罷。”
“是嗎？那你呢，你現在在做什麼？”
“在網上討飯喫，什麼都幹，視頻剪輯，軟件定製，網站維護等等。”
“厲害啦，全能型人才啊。”柳南風聞言也很是佩服，這可涉及好幾個行業。
而且能通過這些賺到錢，說明技術應該不錯。
“那是當然，你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喜歡搗鼓這些，你來，我給你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詹墩墩起身走向房間。
柳南風略微猶豫，還是起身跟着進去。
熊貓真要喫人，也不用去房間裏喫，客廳一樣可以。
可等進了房間，柳南風驚呆了，回頭再看看樸素的客廳，再轉頭看看充滿科技感的房間，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這是一間房子。
“怎麼樣，帥吧？”詹墩墩得意地道。
“帥。”
柳南風不得不佩服，整個房間裏沒有牀，全是最新的電子設備，牆上還裝了氛圍燈。
右手邊一個玻璃櫃，裏面一櫃子全是手辦。
“這得花多少錢啊，你小子行啊。”
柳南風打量一番，也有些瞠目結舌。
說到錢，詹墩墩訕訕笑道：“這些年掙的錢，基本上都花在這上面了。”
“那看來你掙得不少。”柳南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這些設備，加上手辦，最少價值百萬。
至於問什麼他會這麼清楚，是因爲寫書的時候查過這方面的資料，別看一個小小的手辦，價值奇高無比。
“這是什麼？”
柳南風看到展櫃旁邊一個用黑布罩起來的東西，一人高左右，看起來像是個大型手辦。
柳南風正準備掀開，卻被詹墩墩一把抓住手腕。
“這個就先別看了，來，來，看我設計的網站……”
看他笨拙的掩飾，柳南風雖然心中很是好奇，但畢竟多年再見，也就沒再追問。
兩人聊了一會，留下聯繫方式，柳南風就告辭離開。
詹墩墩雖然還有很多話想和柳南風敘，但是又擔心耽誤柳南風送外賣，畢竟柳南風都混到送外賣的份上了，日子過得應該不是很好。
另外一方面他還擔心柳南風好奇黑布後面的東西，真要看，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不過今天遇見多年未見的發小，詹忠孝還是非常開心的。
喫飽喝足的他，心情愉悅的他，回到房間，打開網站，調低音量，掀開黑布……
…………
柳南風騎着車離開，雖然見到多年未見的發下他感到很是開心，但是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他爲什麼又回到江城？
當年他父親說因爲工作，他跟隨來到江城是說得過去。
可是現在他已經成年，又不是因爲工作，爲什麼會回到江城？
如果詹墩墩只是普通人，柳南風也許不會想這麼多，但他是妖怪，不免讓他多想一些。
江城只是皖南一座小城，雖然臨江，但並沒有多少資源，整個城市發展節奏緩慢，很多年輕人都走了出去，不願待在江城。
唯一的優點就是居住環境優良，生活舒適，比較適合老年人安享晚年。
而且通過蘇錦繡的口中得知，妖族數量本身非常稀少。
可是這些日子遇見的妖怪數量頻率完全不像是稀少的模樣。
不算蘇家姐妹兩，猴妖、牛妖、蚌精、還有一隻小鯉魚，現在又跑來一隻熊貓人，如果魔鬼也算的話，這頻率就有點嚇人了。
所以他們來江城是有什麼目的嗎？
蘇錦繡知不知些什麼？
如果知道，爲什麼不告訴他？
“小柳，小柳……”
在路口等綠燈的柳南風，被旁邊的一個聲音打斷沉思。
“哦，衛哥，什麼事？”柳南風循聲望去，是一起送外賣的熟人。
“你手上有單子嗎？如果沒有幫我送一單，我估計來不及了，媽的，真是倒黴，他們家出餐實在是太慢了……”
柳南風口中的衛哥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行了，你給我餐給我。”柳南風趕忙打斷他的話。
這時候綠燈亮了，兩人趕忙過了馬路，這才交接過來。
“下午請你喝飲料。”衛哥說完，騎着車一溜煙跑了。
他們跟柳南風不同，每天如同在追趕生命，不敢耽誤一絲一毫的時間。
對他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多送一單，就能多拿些錢。
中午喫飯的時候，衛哥很守信，拿了一瓶冰可樂遞給柳南風。
柳南風也沒客氣，直接接了過去，天氣太熱了，即使他不搶單，也依舊被系統派了不少單子。
而且都是些大家不願意接的單，不是商家難纏，就是顧客不好打交道，或者是距離遠。
柳南風身上的汗漬溼了又幹，幹了又溼。
中午喫飯前，蘇錦繡準時打來電話。
時間長了，對話基本上也都流程化了。
首先問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喫飯，如果不一起喫，就會問他晚上想喫什麼，下午的時候她會去超市買好柳南風想喫的菜。
電話最後的結尾基本上就是叮囑他多喝水，少接單。
很普通，也很乏味，但這就是生活，平平淡淡，卻滿是溫馨。
不過今天出了點變化。
“對，晚上不回來喫飯，今天送外賣的時候，遇到一個發小，今天晚上我們約了一起喫飯。”
“哦，那好，那我自己也在外面隨便喫點，就不燒了。”
蘇錦繡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柳南風依舊聽出她語氣中的一絲失落。
“嗯，我也會早點回去。”
“行吧，晚上少喝點，實在不行，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放心吧，不會喝很多的，晚上我帶他去張大聖的攤喫燒烤，距離也不遠。”
柳南風故意說出晚上聚餐的地點，果然蘇錦繡聞言語氣立刻變得歡快起來。
“小柳，你這樣不行啊，晚上出去喫個飯，還要向老婆報告？是男人，就要站起來……”
見柳南風掛了電話，旁邊結婚多年，自認爲情感豐富的“專家”們紛紛指點江山。
柳南風只是笑笑不作聲，一個個在他面前吹得厲害，回到家保證個個都是妻管嚴。
傍晚柳南風騎車再次來到幸福苑小區。
詹墩墩已經在小區門口等着他了，上身穿了個大嘴猴t恤，下身是藍色沙灘褲，腳上踩着一雙洞洞鞋，看起來很是屌絲。
不過他身材胖墩墩，長相憨厚，給人一種憨態可掬之感，所以並不顯得難看。
“上車。”柳南風直接把車子停在他的面前。
“能帶得動我嗎？”詹墩墩提出質疑。
“放心吧，我這車子可是改裝過的，帶你是小意思。”柳南風非常自信地道。
“那行吧。”詹墩墩聞言跨坐上去。
然後柳南風就感覺整個車子瞬間矮了幾分。
“我就說不行吧？要不我們還是打車？”
“男人怎麼能說不行。”柳南風轉動車把，啓動了車子。
可是最快能跑六十碼的電瓶車，開到四十碼就上不去了。
“還記得你爸那輛大槓嗎？”
“怎麼不記得，每次踏板都給你摔壞了，我爸都以爲我乾的，總是揍我一頓。”
“嘿嘿，要不是那輛大槓，我也學不會騎車。”
“那時候也不知道怎想的，那麼大一個車，腿又短，又坐不上坐墊，每次騎下來蹭得蛋都疼。”
“哈哈……”
“還有一次，你騎車埋頭衝，也不知道剎車，要不是我在後面拽了你一把，你估計早沒了。”
“所以啊，真的好好要謝謝你，你就是我再生父母，今晚要好好喝一杯。”詹墩墩拍着柳南風的肩膀道。
“行啊，到時候你可別趴下。”
“那不能，我們四川人，除了能喫辣，就是能喝，這可不是我瞎吹，是有理論依據的，《柳葉刀》曾分析中國50萬人基因發現四川人最能喝，你們喝酒用酒杯，我們四川人已經用上盆……”
看來詹墩墩很熱愛四川，說起四川來神采飛揚。
等他們來到江邊沿路燒烤，張大聖纔剛支起攤。
“張哥，在忙啊。”柳南風遠遠地招呼道。
“小柳來……咦……”
正在生爐起火的張大聖聞聲擡起頭來，當見到跟在柳南風身後的詹墩墩吃了一驚。
詹墩墩同樣也很喫驚，衣服下那肉嘟嘟的身體立刻緊繃，小心戒備起來。
張大聖畢竟道行深些，很快鎮定下來。
然後笑着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發小，好多年沒見了，我帶他來嚐嚐張哥的手藝。”
“好，好，快坐，快坐……”張大聖趕忙招呼他們。
同時和詹墩墩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暫時放鬆了戒備。
他們自以爲做得隱祕，但是柳南風卻看在眼裏。
等下好單，柳南風這才裝作不經意地向詹墩墩問道：“你怎麼想到要回江城的？蓉城應該發展得比江城好吧？”
“咦……”
詹墩墩一時詞窮，他沒想到柳南風會突然這樣問。
要不說是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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