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章、連鎖反應 1
這些人可能在治國安民方面非常的廢材,讓老百姓覺得是個人就能比他們幹得好。但是,從官場經營權術鬥爭的角度講,在封建社會這個環境中,他們絕對都是人中翹楚了。
就說這個已經七十多歲的顧秉謙吧。可能無論在能力還是在輿論上,他當這個內閣首輔都是不合適的。但是,在封建官場裏奮鬥了幾十年的顧老先生,在權力鬥爭方面,絕對是領袖羣倫技壓當代的。
無論是這個時空裏,還是後世裏,不少人都覺得這個讓自己的兒子認魏忠賢當孫子的“白頭小人”品格低下。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承認,能夠把事情做得這麼沒有底線,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事情。這也得算是一種能力吧。
人到了七十歲還那麼有“追求”,對於權力和地位還是那麼看不開。這在現代社會真的不多見了。不過呢,孔二先生也說過,“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孔二先生的那套理論到底對不對咱們暫且不論。就這段話來說,還是表達了一個客觀的規律的。那就是,老年人可能在酒色和爭鬥方面比較看得開了,但是,在對權力和利益的獲得上,老年人的貪慾反而是比較嚴重的。
就此看來的話,七十多歲的顧秉謙非要戀棧不去,非要在大家的非難聲中當這個首輔大學士,他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的時間,顧秉謙就到了魏忠賢的外宅。看到顧秉謙看完了消息,魏忠賢發問道:“顧先生以爲如何啊?”
顧秉謙萬曆二十年左右的時候中了進士。之後他就在翰林院和禮部兩個衙門裏來回的混了近三十年。別說是處理兵變造反這種國家大事了。就是讓他處理地方上的糧谷刑名這些小事,他實際上都不具備相應的能力。
不過呢,對於政客們來說,他們只要掌握住一個要點就能在封建政治中站住腳了。那就是,對於政客們來說,無論是什麼事情,都可以變成打擊政敵的一個有效手段。
顧秉謙沉思了片刻之後對魏忠賢說道:“魏公這兩年帶領我等。費了好大的心思纔將朝中的東林邪黨清出朝廷。可是,東林黨徒遍佈天下,兩京一十三省的巡撫高官多由東林黨徒把持。以在下的愚見,湖廣巡撫及總兵盡沒,湖廣地方上就已經指望不上了。不如派遣一東林黨徒出身的周邊巡撫前去彈壓兵變。”
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顧秉謙繼續說道:“這樣一來。此人要是能夠解決兵變,就可以以此爲據升遷其職務,將其調至南京六部閒置。若是此人不能解決兵變,那麼就可以以此爲據,將其牽連處置,然後再派其他的東林黨徒去處理此事。這麼下來,無論是兵變能不能被解決。總要有二三東林黨中堅落馬。魏公安坐釣魚臺就好了。”
要不怎麼說“薑就是老的辣”呢。像顧秉鈞這樣的老傢伙,腦子轉的就是快。
剛開始顧秉謙看到魏忠賢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魏忠賢希望自己能夠解決這個兵變的問題。可是問題是,自己還就真的沒有這兩下子。對於一個在官場中能夠春風得意的成功人士來說,顧秉謙對待自己的態度是相當實事求是的。自己能吃幾碗乾飯,他心裏清楚的很。
不過呢,顧秉謙立即就想到,對於這樣的問題。自己這個書生是沒有解決能力的。那麼,同樣是書生出身的東林黨,不也照樣沒有解決這種問題的能力麼。自己不能解決問題,會失去魏忠賢的信任。但是,要是東林黨也解決不了問題,這不就是攻訐他們的一個好藉口,收拾他們的一個好藉口麼。
所以。顧秉謙立即就向魏忠賢出了讓東林黨出身的地方大員負責平叛。贏了呢,就把其明升暗降,弄到南京去養老。輸了呢,就可以順水推舟。奪其官職,打擊東林黨的地方勢力。
魏忠賢在滄州城裏當無賴的時候就知道,這讀書人心眼兒都懷着呢。別看這幫人一個個滿口的道德文章,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呢,他們都是一肚子的壞水。像這種一石二鳥的坑人手段,魏忠賢自己就想不出來。這也是魏忠賢爲什麼熱衷於招納文官的原因。
全面的掌握了司禮監和內閣權力的魏忠賢真的是雷厲風行。事情一旦決定下來,一道旨意就從司禮監發到了內閣。而內閣使用八百里加急,馬上就將這道旨意送到了河南省開封府的河南巡撫衙門。
剿滅武昌兵變這個重要任務,就落到了東林黨人,河南巡撫程紹的頭上。
程紹是在一年前,也就是1624年上任河南巡撫的。不管投降了滿清的漢奸文人怎麼努力的在他們編纂的《明史》裏給程紹塗脂抹粉。事實是,這個現在的河南巡撫,東林黨人程紹。實際上沒有一天的主持地方,當正印官(一把手)管理過一地的地方民政的經驗。
從程紹的履歷上看,他是明萬曆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588年考取舉人的。第二年他就中了進士。
在這之後,他的第一個職務是河南汝寧府推官。所謂推官,就是知府的佐貳官,也就是主管一府之地的各種案件的。用今天的話說,就是主管一個地級市的公檢法工作的政法委書記這樣的角色。
史料上說他有“神鬼破膽”的美譽。但是,因爲撰寫《明史》的漢奸文人的立場很可疑,而且沒有任何的具體事例能夠佐證。所以這種說法是非常可疑充滿水分的。
在地級市汝寧府幹了幾年政法委書記之後,程紹就被調到中央去了。他先當上了戶科給事中,之後又當上了吏部左給事中。
地級市的幹部,從地方調到中央,說起來靠的肯定不是程紹在地方上的工作有多出色。畢竟他不是一把手,又沒有什麼能夠拿得出手的硬政績來。用今天的話講,程紹能夠獲得提升。就完全是因爲人家是東林黨的成員,人家“上面有人”了。
所謂給事中這個職務,在現在來說,就相當於紀檢幹部。不過他們的地位可比現在的紀檢幹部高多了。而且當時大明朝的紀檢幹部有制度保障。雖然只有七品的官位,但是呢,他們想罵誰就罵誰,想怎麼罵就怎麼罵。皇帝都拿這幫人沒什麼辦法。
程紹在這個很牛的位置上,充分的表現了他拉人結黨,經營東林黨勢力的本性來了。當時,負責徵收稅務的太監,也就是今天的國稅局吧。因爲當地的官員和豪紳勾結拒絕納稅,所以就向中央政府進行了控訴。
這種事情呢。別說是在大明朝了,就是在現代,拒絕繳納國稅,這事情怎麼也說不過去。但是呢,東林黨代表的就是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面對大地主和大商人與國家利益之間的矛盾,程紹堅決的站在了大地主大商人一面。
山西稅使張忠劾夏縣知縣韓薰,程紹“特疏申理”。上書自諸津要。同朝好友相勸斂筆,紹言:“食皇家祿,就得上報國家,下安黎民,安能顧個人生命安危。”帝怒斥,遂被削職爲民。
用今天的話說,程紹可以說是喫着大明朝的飯,砸着大明朝的鍋的典型了。別說是在大明朝這個時代。就是在現代社會裏,這樣的屁股坐歪了的官員也肯定會被革職。結果,萬曆皇帝真的就將其免職了。
從此之後,程紹回到老家,在家裏一呆就是二十年的時間。
在家呆着這二十年,程紹也一直沒老實。史料上說,他一直在倡導復興古學。改良政治。在文學上,他強調詩文創作應該服務於現實政治鬥爭。因此,他的作品大多內容充實,雄健渾樸。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
實際上,程紹就是在家裏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組織了一批文人,成天的以復興古學爲名議論政治,搞違法組織活動。
到了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程紹被召回京,起用太常寺少卿,掌管祭祀、禮樂。天啓四年(公元1624年)的時候,程紹就當上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河南。
從泰昌元年到天啓四年這五年的時間裏,大明朝的三任首輔大臣,葉向高、韓爌、朱國禎都是著名的東林黨代表人物。那麼,程紹從一個閒置了二十多年的七品官,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正二品的地方大員,到底是什麼原因,我們就可以想的明白了吧。
從程紹的履歷上看,他的從政經驗,正經八百的還真就是他二十年幾年前的那幾年的政法委書記的經歷。對於地方事務,實際上這個程紹是一竅不通的。說他是個靠着東林黨關係上來的草包,那是一點兒也不會冤枉他的。
史料記載,程紹在河南巡撫任上最大的舉措就是,“按時接受軍隊所需糧草,爲防出現問題,還將糧草存入洞穴內。按照軍隊編制,覈實治理,平日裏再三教育守備人員,對糧草要加強警戒。”
一個集河南省一省黨政軍大權於一手的河南巡撫,在他任上能夠留下一筆的,居然是能夠教導部隊挖洞存糧。這也真的夠讓人無語的了。
而從另一個方面講,僅在程紹任河南巡撫的1624年一年裏,復興會就從河南省接納各種災民難民六萬多人。從這個角度上我們也可以看出,程紹這個河南省省長兼黨委書記是多麼的不稱職了。
實話實說的話,程紹這個人的個人能力,實實在在的只有兩個方面。一個是他早年擔任推官的時候積累的斷案經驗,一個是他當給事中的時候積累的滿嘴噴糞攻擊政敵的經驗。無論是哪個經驗,對於程紹來說,都對他即將開始的平叛工作沒有任何的幫助。
我們說爲什麼魏忠賢領導的閹黨集團可以輕鬆的幹倒東林黨呢。實際上,在雙方比爛的過程中,東林黨實在是太爛了。他們的功夫和能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張嘴上。“說就天下無敵,做就無能爲力”。面對相對比較有行動能力和實踐能力的閹黨集團,東林黨就是一團爛泥一樣的東西。
一個人的能力有大有小,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問題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小,搞不清楚自己能吃幾碗乾飯。就以東林黨的封建讀書人爲例吧。他們以爲自己能夠背熟了幾本高頭講章,自己就是天下無敵的了。現實是,他們都是些心比天高手比腳笨的蠢貨。
就以程紹爲例吧。這位東林黨的干將,除了在河南省推廣了一種實驗性的“挖洞存軍糧”的政策之外。他對於整個河南省的軍事力量沒有一丁點兒的實際瞭解。
等接到了朝廷的旨意,準備出兵平叛的時候,程紹才發現了兩個問題。
第一是。整個河南省九府八十六縣中,在名單上的士兵是一個數據,而實際上的士兵則是另一個數據了。表面上,一個河南省有上萬的人馬。而實際上,全省能夠找出三四千個能拿得起刀槍的士兵,那都是邀天之幸了。
第二是。河南都司衙門已經明確的告訴程紹程大老爺。朝廷應該撥發的餉銀,已經有四個多月沒有撥發下來了。現在如果還不能把餉銀和糧食發到士兵手中的話。本省的各個衛所鬧出兵變的可能性雖然不大,但是,想要讓本省的兵馬作爲客兵進入湖廣作戰,那是想也別想。
別說是現在程紹河南要都司衙門拉出紙面上的上萬兵馬了。如果沒有充足的糧餉的話,就是普通的軍餘民夫,都別想弄出來一個。
河南巡撫程大老爺一時間也是頗爲頭疼。要知道。雖然他是東林黨人,可是當初東林黨把持着朝政的時候,各種規矩和“飄沒”也不會因爲程紹是他們一黨,就不從河南方面搜刮了。
要不是因爲上面刮的實在太狠,弄得河南的軍糧非常的緊張。程紹也不會沒頭沒腦的想出挖洞存糧保護本省軍糧安全的餿主意了。
現如今,原本在中央作爲程紹靠山的東林黨人都被魏忠賢一掃而空。程紹的境況也從“上面有人”變成了“上面沒人”了。失去靠山的程紹,必須要依靠自己解決問題。
就算程紹這個人在治理地方上是個純粹的草包吧。但是精通權力鬥爭的他也知道,目前的朝廷。別說是幫助他解決問題了,不乘機剋扣下絆子,那都得說魏公公慈悲。
對於程大老爺來說,人手的問題好解決。喫不飽的軍戶和民戶有都是。只要有錢有糧,士兵還不是一招就是一大把。問題主要就出在糧餉上。中央不給撥款發放,河南省自己的府庫裏在歷任巡撫和各級官員的搜刮下空空如也(程紹本人也爲此貢獻了一份力量),解決糧餉就只剩下自籌這一條路飢可走了。
當然了。想要讓身爲大地主和大商人的東林黨人自己出血,那是想也別想的事情。就是大明朝亡國了,不也沒從這幫東林黨人身上收到一分一毫的稅收麼。程紹自然也不可能自掏腰包開支付這筆軍費。
身爲一省封疆大吏的好處就是,作爲湖南地區的最高統治者。作爲皇帝的權力封建環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河南巡撫程紹可以對整個河南地區的人進行徵稅。
原本類似於這種地方截留,大家還要偷偷摸摸的多多少少的有個遮掩。現如今,有了朝廷旨意的程紹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當然了,程紹對河南加稅,就像大明朝的國稅不會加徵到地主和士紳頭上一樣。程紹的加稅自然也加不到河南的地主和士紳頭上。已經繳納了今年的稅收的極少數河南自耕農和大多數的河南貧僱農,現在面臨兩個選擇。
一是再次繳納一次不比國稅少多少的新稅。二是自備乾糧和武器,作爲一個士兵或者民夫跟隨河南巡撫程紹程大人遠行千里,前去湖北武昌平叛。
程紹這招不可謂不毒。利用政府的權力,程紹真的迫使河南的底層百姓不得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程紹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一方面從已經變得更加稀少了的自耕農身上刮出一筆軍費,支撐河南省的正規軍出兵。另一方面,不需要動員和招聘,程紹利用這次加徵,又給出徵的士兵,組織出一萬多人的民夫隊伍。
因爲能夠舉重若輕的解決目前的難題,程紹被幾個現在賦閒在家的東林黨大佬非常的看好。他們紛紛來信對其所作所爲表示讚賞,並派遣了不少自家的弟子和子弟,前往程紹軍中效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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