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马县丞的末日 6
王书辉小时候非常喜歡鲁大神的书,基本上是沒有選擇的吞咽书中的思想。他对鲁大神写的中国人围观杀人的事情很有感触。自然而然,那时的他也认为,中国人麻木愚昧,有劣根性。
直到王书辉开始接触伟人的思想。他越来越觉得,中国人围观杀人,不见得单纯是因为他们喜歡看热闹。
王书辉非常喜歡伟人对中国人的认识。他老人家觉得,中国人可不是愚昧麻木的“伸长脖子的鸭”。他老人家觉得,中国人各個都是潜伏隐忍的“孙大圣”。每個中国人骨子裡都有着天生的反抗因子。当他们决定不再潜伏隐忍的时候,他们就会奋起反抗,人人奋起“千钧棒”,把充满剥削和压迫,罪恶和压抑的一切人和势力,全部打個粉身碎骨,来他個改天换地的“玉宇澄清”。
有了自己思想的王书辉越来越觉得,“有背叛阶级的個人,沒有背叛阶级的阶级”。成就如鲁大神者,因为沒有彻底全面的参加革命,也因为每年领着北洋政府的几百大洋,对于人民的认识有着明显的阶级局限。
就在现在,看着奴工们大声叫好,发泄着心裡的兴奋和激动。王书辉就觉得,他们這种情绪,可沒有一丁点的麻木和愚昧。
他认为,之所以鲁大神看到的那些中国人会表现的麻木愚昧的原因是,无论是被砍头的人,還是砍头者代表的势力。他们对于大部分中国人来說,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不是剥削者,就是希图取得自身社会地位改变的投机者。這些人的死活,伟大而实事求是的中国人民,怎么会放在心裡呢。
现在的這种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马家大院附近的奴工农户们,本来還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過去肆意打骂欺压他们的马家老爷的丑态。可是,就在他们刚开始品味的时候,一個身强体壮,面色红润的后生,大步走上了台子。
這個年轻的后生,用平静的语气,开始向大家讲起老马家的事情。
說起来挺奇怪的,虽然大家基本上每個人都在老马家,受到各种各样的欺压凌辱,可是因为平时大家都忍耐惯了,他们本来对這些欺压凌辱,已经变得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听着這個后生,讲着他们每天都要经历的事情,所有的人的情绪,都变得激动了起来。每個都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挑动了起来。
本来,听着后生细数着老马家的大小老爷们的劣迹的时候,大家虽然有些骚动,但也只是小声的在下面议论。可是,等到一個大家经常能够见到的胖子登上台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這個胖子不是别人,就是外号叫武铁柜的,一個马老爷家的厨子。他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经常被马家的管事老爷,在公开的场合裡抽打。原因是,他经常偷马家厨房裡的东西,给他住在大院外的瞎眼老娘吃。
他的老娘前不久得知,自己的儿子,为了给自己弄些可口的吃食,经常被当着所有人殴打凌辱。老太太穷苦人的犟脾气发作,自己上吊了。得知了消息的武铁柜,差点动手掐死经常打他的那個管事老爷。他被关到马家大院的私牢裡,一直沒被放出来。他老娘的尸首,到现在還沒有下葬呢。
上了台的武铁柜,带着满身的伤痕,一把揪住跪在地上的马家管事老爷。他边抽打着那個干瘪的老头子,一边哭诉着自己的经历。虽然在场的每個人都知道他的经历,可是,听着他的控诉,听着他声泪俱下的說着自己的委屈和凄惨,所有的人,心中還是被悲苦的情绪占据了。
打了一会儿的武铁柜松开那個老头子,又开始說起自己在马家厨房裡的经历。像喂猪也用粮食喂,给他吃的却是半烂的红薯。這种事情,让身为农家人的大家都义愤填膺。像马老爷吃的,都是他這個下等厨子沒见過的燕窝鱼翅。這样的事情,又让红薯都吃不饱的大家愤怒不已。种种件件的不平之事,让所有人都情绪激动了起来。
等到武铁柜說完了這些话之后,台上的后生以天理公义的名义,判处了那個管事的干巴老头死刑,并且立即把他拉到一個木头架子上吊死的时候,人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所有的人,看到一直欺压他们的老爷,真的就這样被轻易的吊死之后。每個人都认识到,马家是真真正正的倒了台。他们立即就解放了心中无形的枷锁,各种仇恨喷涌而出。他们放开了胆子,每個人都踊跃上台倾诉自己的冤屈。四十多個過去的老爷、上等人,随着大伙的控诉,被一個個的吊上绞刑架。
随着队伍开进马家大院,负责清点和评估马家财产的四舅刘怀季,站在王书辉身边看到晒场上的情景,面色苍白。
他想起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三哥,对自己的外甥女婿,這個带着天真儿童般笑容的,现在明显在神游遐思的王仪宾的评价。“王仪宾看着温和受礼,骨子裡却最是坚毅冷酷。仪宾府诸般事体,你们要一定要谨遵仪宾的法度办理。不然,你们开罪了仪宾,就是王爷和县主也救你们不得。”
刘怀季原本也觉得,枝江马家欺人太甚。不過,他也只不過想着,等到小舅子恢复了王爵,再好好收拾收拾這個不知好歹的马松华。他可完全沒想到,王书辉不仅轻描淡写,举手就将江北地区无人不谈之色变的马松华的势力灰飞烟灭。现如今,更是直接派了装备着违禁之物的家丁队伍,打破马家,将马家上下的主事人個個吊死。
更让人胆寒的是,王书辉居然怂恿贱民,私颁刑律,以什么天理公义,****人命。要不是因为他为了王爷的名爵尽心尽力,他自己就是個正牌子的王府仪宾的话,他這般做法,刘怀季都要怀疑王书辉是不是要揭竿造反了。
想到這裡,刘怀季不禁偷眼看了看明显還在神游之中的王书辉,试探着对王书辉說道,“仪宾,這样掀起民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听到這话,王书辉收回了思绪,对刘怀季說道,“四舅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当年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乡民一旦遭遇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甚至可以拿了太祖皇帝颁布的《大诰》,绑了土豪劣绅贪官污吏,进京告状。现如今,這天下還是太祖当年的天下。乡民对于土豪劣绅有所怨怒,连說說话,诉诉委屈都不许么。我家岳父大人好歹也是太祖皇帝的后人,舅舅身为太祖皇帝家的姻亲,怎么会這么看不开呢。”
刘怀季听了這话,真对自己的外甥女婿,這個王府仪宾的幻想有些哭笑不得。太祖皇帝那是两百多年前的古人了。就算朱由梓身上确实流着太祖的血脉,自己這個朱由梓的舅哥,又怎么能算得上两百多年前太祖皇帝的姻亲呢。
看着娘家四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王书辉决定对他点拨几句,省得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他对刘怀季說道,“四舅舅,說起来,马松华派遣江湖亡命攻击王府,确实是犯了刺王杀驾,谋害亲藩的谋逆大罪。别說只是杀他一家上下,就是株连马家的九族,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单单就說說,在這枝江县地面上,要是不把枝江马家彻底珍灭。岳父大人的郡王日子,就别想過得松快了。要知道,马松华和他的姻亲党羽,可是霸占着王府几千亩王田的。”
看到刘怀季明显的把注意力转移到王府的财产上,王书辉继续說道,“說起来,我现在也看明白了,這枝江县裡,也不是什么有王法的地方。无非就是看谁的靠山硬,谁家的势力大,谁就能在枝江一手遮天,当個实实在在的土霸王。枝江马家本不過是下等人家出身,靠了投靠户部尚书子侄贩卖私盐,才能有如今的威势。我們枝江王府现如今上有天子及两位储君的宠信,下有精兵强将能够横扫荆南。我們不对枝江马家取而代之,堂堂王府,难到還要卑躬屈膝,在一個粗鄙小吏的威势下過日子么?!”
王书辉当然不能对刘怀季這些人說什么改造社会的话。不過,像這种他自己并不相信和喜歡的,充满了封建法理思想的话,则是相当的符合刘怀季的胃口。他听了王书辉的话,不禁“腰也不疼了,腿不痛啦,干起抄家灭族的活计,也有劲儿了”。
刘怀季很快就离开王书辉,和在审计处任职的教导员们,一起投入到统计马家财产物资的工作当中去了。而大晒场上的气氛也进入了高潮阶段。教导员先是公布了最新的员工分成协议:所有雇工,不再需要承担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高额盘剥。按照人头,每人被分到五亩私田。
新的分配制度,采取只收取三层收获所得的政策。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所有的土地,所要进行的基建工作,他们都必须出动劳力。不過,出工采取有偿方式。
這样的新制度,让原枝江马家的奴工农户们欢欣鼓舞。但是,等听到教导员說,所有在册的人,按照人头,可以马上每人领取一百斤粮食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的高呼了起来。
在這之后,根本就沒有一個人,還去关注刚刚還是热点的,吊在绞刑架上的马家老爷们。他们全都开始呼朋唤友的,回家取盛粮食的工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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